不安分

01-30

過年時，和笠聊天，突然說，我這兒讀打算幫你聯繫博導了，你咋就工作了呢。我突然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研一時，不止我，還有周圍的同學，都曾想過讀博的路子。讀研和讀博不同，博士畢業的難度遠遠大於碩士，並且，讀到了博士，多半也能在一個二級學院從一個小講師做起。寫文學，教文學，做自個喜歡的事，怕是會很開心的。

但是，路有很多，我卻並不覺得都是通的。夢想，只有在現實的土地上才會發出光彩，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不同。對我而言，開心的事，莫過於我媽終於退休了，並且從下個月起，每個月至少會有固定退休工資打到她的卡里，就算生些病，醫療保險也能負擔大部分。我家的生意，每逢過年，她總是要忙到很晚，年紀大了，精力就不如以前，忙會就開始嘮叨，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找工作時，若是落選了，她比我還要遺憾。直到最後進了家單位，她還不放心，總希望我早些去實習。怕人家變卦，不要我了。

想來，我之前在杭州入了編，要去時，心裡忐忑。我爸不太願意，一晚沒睡，隔天告訴我，會把這兒的房子賣了，買在杭州。於是，那天下午，我反覆猶豫了好久，最後決定還是不去了，發簡訊給那位招聘老師時，說了好幾聲的對不起。找工作被拒了太多次，遇到好伯樂，心中自是感激，只是答應了又出爾反爾，感激變成了愧疚，心裡越發難受。倒是我爸，睡得安穩了。

我常想，男生三十而立，不僅是立事業，也是立家庭，父母不再為你操心憂愁，又何嘗不是一種立。年少時，總是只把自己扛在肩上，將父母當成了依靠。累了，倦了，父母總能打過錢來。卻不知道原來父母也有老去的一天，你一立，至少他們不用再承擔這麼多；你未立，他們怎敢老去。

我還是很感謝他們放我去讀研了，二十五歲前，我的人生是一地的碎玻璃，看似瑩瑩發光，實則不成一體。直到從一五年考研複試結束，我才慢慢開始整理自己的人生，像拼圖似的，合成一副天地來。沒有這兩年，我不可能有時間，看這麼多的文學書和哲學書。沒有這兩年，我便不能理出往後人生的一條線，是時間讓我慢慢整理好了碎片，最後才變成了一副完整的鏡子，照出真正的自己。

未來幾年，工作之餘，怕是會繼續堅持寫作，繼續看書，繼續研究文論。倘若順利，我還是想重新走迴文學學術的康庄大道上，讀博，教書，出書。再和文學說一聲，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