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25

基友送了我工程師的至寶,手很癢。

於是立馬匹配了一局天梯,穩健二人黑。

想也沒想,我直接就把工程師給選了,以防被別人先選掉。

同樣是秒選的敵法師不樂意了,嚷嚷道:「選什麼炸彈人啊,趕緊給老子換了。」

哎喲,我這暴脾氣!

我選什麼英雄關你什麼事?

想也沒想,我打了一個問號。

「?」

敵法師說:「選你麻痹炸彈人,破壞老子遊戲體驗,打完舉報你!」

我笑:「我憑自己本事玩的炸彈人,有問題?」

誰料,敵法師有學有樣,回了我一句:「我憑自己本事舉報的你,有問題?」

「怕不是遇上傻逼了,」基友對我說,「別理這種人。」

我點點頭,不再理會這個敵法師。

開局,猛獁說他要中單。

可話音剛落,就見敵法師一個閃爍跳出泉水,TP到了中路一塔。

猛獁對他打了幾個感嘆號,說:「我中,兄弟你別搞事。」

可敵法師根本不理會,走下高坡,直接就往河道去了。

這時,基友叫了出聲:「這個敵法,裸鞋出門的!」

掃了一眼敵法師的裝備,果然只有一雙鞋。

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對,這個敵法師該不會要給對面送人頭吧?

果不其然。

敵法師走到對面的塔下,一動不動,生生被打到半血。

對面的山嶺巨人見此,公屏發了一個問號:「?」

敵法師打字對所有人說:「早點推了吧,打完舉報這個炸彈人。」

我和基友惱了,打字質問他:「敵法,你這是什麼意思?」

敵法發出了像電影里反派那樣的笑聲,用語音道:「老子什麼意思?你他媽玩炸彈人又是什麼意思?」

我打字:「我玩炸彈人又怎麼了?礙著你了?」

這個時候,猛獁出聲調解道:「敵法,你別送,這局能贏。」

敵法笑:「贏?老子就是不想讓這種傻逼贏!」

半血的敵法,很快就被聞風而至的血魔打死了。

敵法師(所有人):打完舉報這個傻逼炸彈人。

可是並沒有人理睬他。

於是,復活後的他,一路閃爍,又一次衝到了對面塔下。

這一次,被山嶺巨人和宙斯活活A死。

對面的兩個英雄甚至懶得對他用技能。

敵法師已經送掉兩個人頭了,而這個時候,甚至都還沒有刷賞金符。

我和基友商量:「碰上這種傻逼,要不然我們退了吧?」

基友說:「我們要是退了,豈不是正中他下懷?這局能贏,我的發條可是絕活啊,你還不相信我?」

「好,那我認真打。」我對基友說,也是對自己說。

我在上路埋好雷,磕掉凈化藥水,準備施展我的絕活:強混劣勢路。

就在我補掉第一個兵的時候,敵法師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一次,他沒有去中路送人頭,而是選擇到上路來。

像是不遠萬里,特地來表演給我看的一樣。

血魔在塔下,輕輕鬆鬆收走了敵法師的人頭,還不忘公屏打字:「哈哈,敵法玩得不錯啊。」

敵法竟然說:「謝謝,打完舉報這個炸彈人。」

「這個敵法是真蠢,不是裝的。」基友對我說,「他還以為血魔在誇他呢,還說謝謝,傻逼透頂。」

我點頭。

敵法師死後,我突然發現,家裡信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一塔附近,並且還在往兵線上走。

一看,果然是敵法師在操雞。

我破口大罵:「媽的,你送人頭還不夠,還要送雞?」

敵法師:「你讓我不爽,那你也別想玩得爽。」

基友安撫我道:「說了別個這種傻逼吵,沒意思。打好自己的。」

我憤憤不平地在心裡咒罵著敵法師,口頭上卻是再也沒有和他發生過爭執。

敵法師孜孜不倦地送人頭之下,才兩分鐘出頭,對面的血魔和小小就分別來到了大殺特殺。

對面的中路除了小小,還有一個撼地者,可這兩個人雙中,等級竟然絲毫不落於我們家單中的猛獁。

可見這個敵法師究竟送得有多凶。

山嶺巨人(所有人):AM被你玩成ATM也是6啊。

敵法師(所有人):謝謝,打完記得舉報這個炸彈人。

看著這搞笑的對話,我和基友都哭笑不得。

怎麼會遇上這種人當隊友啊。

敵法師三路齊飛,這條路送完就換另一條路,等級低復活的也快,十分鐘不到就送了對面將近20個人頭。

基友和我打趣道:「這個敵法師三路送,這是想著對面要雨露均沾啊。」

可我的嘴角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怎麼也笑不出來:「兄弟啊,我們到現在總共就拿了五個人頭,我炸死三個,猛獁單殺了兩個……對面都已經有二十個人頭在手了啊。」

基友說:「沒事,這局比賽我們玩得開心就好,不要被傻逼影響了自己。」

我的腹中滿是怨氣,可卻無處釋放,只能點點頭。

剛開始那會,敵法師每次送人頭,對面還會和他聊上幾句。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再也沒有人理睬他了。

劇情變成了這樣:敵法師閃爍出門,跳到敵人面前,被幾下打死,復活後又是一言不發,閃爍出門繼續送。

對面沒有說話,我們也不和敵法師撕逼、爭執。

我們四個正常人,緊緊抱成一團,把DOTA這個五個人的遊戲硬生生玩成了四個人的遊戲。

對面的等級越來越高,裝備也越來越好。

海民早早地做出了相位黯滅,一套就能把我和拉比克打死。

宙斯的被動等級高起來之後,也沒有人受得了,幾個弧形閃電就能打掉我們一半血。

牛頭和小小更是恐怖,十分鐘出頭就有了跳刀,一直守著中塔等敵法師去送。

我們四個人,也常常在敵法師之後,相繼陣亡。

一直默默做視野的拉比克,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他問:「這局還打嗎?我感覺打不過了啊。」

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就覺得黑漆漆的天壓了下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如果大家都裝作沒有這回事,那我還能沒心沒肺地繼續打下去。

可現在,已經有人把鮮血淋漓的事實翻開了,我就再也沒有辦法裝作看不到了。

我把滑鼠一扔,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是啊。打不過了啊。」

基友這時也陣亡了。

他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安撫我們了,像我一樣,扔掉了滑鼠,半躺在沙發上。

「唉,輸了就輸了吧,遇上這種傻逼,能贏才怪。」

整個天輝上空,都被陰霾所遮蔽。

沒有人能看得見太陽。

所有人都在安靜地讀秒,包括那個已經送了二十個人頭的敵法師。

等等……猛獁還沒死!

我把視角切到了猛獁身上。

「且看馬格納斯的犄角!」

遊戲中的猛獁如此說道,下一秒,跳刀直接跳到了對面的宙斯牛頭小小的身邊,再一個漂亮的轉身大,大住了三個人。

「我操!這猛獁叼啊!」

我忍不住驚呼,引得基友也重新坐了起來,盯著猛獁的操作。

只見猛獁毫無縫隙的一個巨角衝撞,將敵方三名英雄拱到了我的遙控炸彈上。

好機會!

當機立斷,全部引爆!

震天的爆鳴聲中,敵方三名英雄全部陣亡,與此同時,響徹全場的系統消息也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

「工程師完成了一次三殺!」

猛獁對我們說:「別放棄,這局還有得打。」

這個男人的聲音,從開局開始,就一直是這麼沉著冷靜,即使剛剛才完成了一波秀翻天的操作,他也沒有半分欣喜若狂的模樣。

換做是我,我肯定要拍著桌子吶喊了。

可正是因為他的沉穩,才讓我們堅定了信念:這局能贏!

「奶奶的,我們什麼局沒翻過?!」基友擼起袖子,坐在電腦前,眼睛裡像是在噴火,「四打六又怎麼樣,一樣打!」

拉比克剛復活,身上就多了兩組真假眼,一搖一晃地走出去做視野了。

除了敵法師,所有人都在認真打。

我緊緊咬著牙,名為信念的東西,在我心裡牢牢地站穩了腳跟。

小地圖上的黑暗,被拉比克一一點亮。

可因為對面小小牛頭雙跳刀的存在,我們沒有人敢收線。

只有兵線到了塔下,才敢甩技能清兵。

除此之外,對面壓根就見不到我們的人。

他們只能殺敵法師。

二十分鐘的時候,對面終於決定組織一波推進。

雙刀龍心的血魔一馬當先,衝到高地下,被猛獁直接一個巨角衝撞給頂上了高地。

遙控炸彈分批引爆,生生把龍心血魔給炸死了。

這個時候,小小按耐不住了,跳刀上來VT二連,把我和拉比克都打成了空血。

暈眩之中,我甚至沒法點開聖壇。

絕望。

然而,猛獁又一次,力挽狂瀾。

把自己推到小小身前,人尚未站穩,便又是一個轉身大,把小小暈在了剩餘的炸彈上。

沒有任何交流,我默契地引爆了炸彈。

轟鳴聲中,山嶺巨人摔倒在了高地上,濺起一地灰塵。

一套下來,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對面的牛頭也跳了上來,緊隨其後的是雪球中的巨牙海民。

我咬咬牙,來不及等聖壇補狀態了,直接一個定向自爆撲了過去,在牛頭和海民面前炸開了花。

附帶的沉默效果讓兩人成了廢物,在高地塔的配合下,成功把他們殺了回去。

夜魘的第一波推進,就以4換2畫上了句號。

也可以理解為,我們大獲全勝。

敵法師也漸漸失去了聲音。

他開始像個腳本那樣,重複著機械的行為,送,復活再送。

可我們已經絲毫不急了。

因為,有炸彈猛獁的高地,對面一時半會是上不來的。

我安心地在高地上埋布大雷,而猛獁和基友的發條則找機會打錢。

對面把我們的外塔一座座拔光,還拆掉了野外的聖壇。

最後,二十七分鐘的時候,打完roshan,他們又組織了一波聲勢浩大的推進。

可是猛獁根本沒有給他們一點機會,抓住了血魔和海民站在一起時那個轉瞬即逝的機會,跳下去轉身大,巨角衝撞頂了回來。

路途上還順帶頂回來了一頭企圖放溝壑的牛頭。

於是,嘣!

三殺!

在暈雷、拉比克以及發條的控制之下,復活站起來的海民又一次陣亡。

夜魘只有拖著A杖的小小一人,逃出了生天。

期間,敵法師仍在不停地送,甚至趁我們不注意,送出了一隻雞。

然而,一隻雞,已經無關大雅了。

猛獁加炸彈的組合,高地就是固若金湯!

這個時候,基友已經開始謀劃怎麼翻盤了。

他分析道:「高地能守住,即使把對面打團滅,到時候我們也得拆他們塔……而我們家沒有物理核心,拆得很慢。」

我點頭,看向了他。

他微笑著說:「我要轉物理了。」

之後,對面不死心,又組織了幾波推進。

有嘗試過正面強拆,有嘗試過分兵帶線,也有嘗試過不顧正麵糰戰去拆另一路。

可無一例外,推進的鐵蹄,一旦遇上了地雷陣,就再也難以前進半分。

打到後來,敵法師站在人堆中,對面甚至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殺他。

因為殺他也需要付出時間。

而一點點時間差,就足夠我們把他們打團滅了。

敵人沒法強拆,就只能在高地下找機會耗塔。

而我們,面對裝備比我們好上一大截的敵人,只能用生命去阻擋。

因為我們等級低,復活快,這麼前仆後繼地死在塔前,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倒是對面,各個殺敵法師殺到超神,隨便一死就是起碼一分鐘的復活時間。

他們殺我們,最多只有幾百塊錢拿,而我們殺他們,卻有接近一千的錢。

這麼耗下去,肯定是我們贏。

天輝高地上的那層黑雲,終於漸漸消散了。

我想,只要再堅持一會,就能見到陽光了。

這個時候,敵法師也察覺到局勢的天平開始逆轉了。

於是,身上掛著兩千塊錢的他,買了一顆寶石。

衝到敵人面前,送人頭,送寶石。

敵法師(所有人):有寶石了,趕快推吧!

並沒有人理會他。

我們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

可笑至極。

基友後來和我說:「你看那個敵法師。」

我問:「怎麼了?」

「他好像一條狗啊!」

我和基友哈哈大笑,生生笑出了眼淚。

對面已經是人手六神,可依舊沒法推掉我們的高地。

而我們呢,猛獁和發條的裝備在不斷更新,此消彼長之下,我們的翻盤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四十分鐘的時候,對面又是一波上高失敗,發條和猛獁抓住機會,連著推掉兩座外塔。

這是四十分鐘以來,我們第一次主動出擊。

我想,勝利在望,馬上就能贏了。

這個時候,基友的發條掏出了一把深淵之刃。

「我操,你出大暈錘幹嘛?!」

基友淡定地說:「我跟你說過了,這局我要打物理,不然贏不了。」

我面色凝重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五十分鐘的時候,猛獁又一次果斷地跳下高地,熟練地轉身大,巨角衝撞把宙斯、海民、血魔三人頂到了高地上。

嘣嘣嘣!

同樣的套路,同樣的三殺。

猛獁的身上綠光一亮,赫然是刷新球。

又是一個毀天滅地的兩極反轉,打得小小和牛頭親媽粉碎。

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的夜魘,被我們攆著打,一路從高地打到了野區。

我抽空掃了一眼敵法師的身上,竟然有著三千塊的巨款,但裝備卻只有孤零零的一雙綠鞋。

說出去別人都不信,快一個小時的局了,敵法師連小兵都打不過。

叫人笑掉大牙。

就在我以為勝利已經近在眼前的時候,局勢又突然變了。

敵人換了耗塔的方式,改為小小開啟BKB強拆,而其他人在高地下蹲著。

高地塔根本受不了山嶺巨人一下又一下的攻擊,沒幾下就倒了。

猛獁用他沉著的聲音指揮道:「別慌,輸不了。」

說罷,便越過拆高地的小小,直接跳下去大住了剩餘四個人,拱到炸彈上面。

震天轟鳴聲中,我完成了一次瘋狂殺戮。

而小小在失去黑皇杖的庇佑後,獨木難支,很快也化為了高地上的一堆土石。

我們發起了一波亡命的反撲。

除了我以外的三個人,浩浩蕩蕩,沿著中路一路推進,如同推土機一般,直接推上了高地。

這個時候,對面選擇了集體買活,打了我們一個猝不及防。

三打五,還是在沒了我的炸彈的情況下,又怎麼能打贏呢?

我們活五個對面死五個的局面,瞬間逆轉成了對面活五個而我們這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對面的大軍,又一次推到了高地下。

我機械地埋著雷,握著滑鼠的手心裡,早已滿是細汗。

這波要是守不住,那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猛獁冷靜地說:「這波我有買,能打。」

小小開啟BKB,大雷完全失去了作用,我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拆高地。

猛獁又補了一句:「別慌。」

基友也對我說:「別慌。」

我點點頭。

瞥了他一眼,我才發現他比我還要緊張,已經是滿頭大汗。

連頭髮都濕了。

天神下凡的山嶺巨人漸漸變小,身上的金光也消了。

這個時候,我們的上路已經被拆了個乾乾淨淨。

「別炸他。」

我剛想要引爆炸彈把小小炸死,猛獁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響起。

毫無保留地信任他,我選擇沒有引爆。

下一個瞬間,猛獁發條齊齊買活,超遠距離推推跳刀趕到了小小面前。

猛獁高舉巨斧,兩極反轉!

然後刷新球,又一個跳刀,躲開了牛頭溝壑的同時,大中了後面看戲的四個敵人。

巨角衝撞!

五個人,在這一刻,同時站在了密密麻麻的遙控地雷上!

我毫不猶豫按下了引爆,於是火光衝天。

「工程師正在暴走!」

「我身上有:聖劍。」

基友瘋狂地發信號,我這才發現,剛剛小小的身上掉下了一把聖劍!

基友笑得咧開了嘴:「難怪他拆塔那麼快!」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們推進的步伐了。

沿著中路一路推過去,拆掉高地塔之後,直接拔基地前的兩顆門牙。

這個時候,血魔和牛頭復活了,卻只能遠遠看著我們,根本不敢上前。

一身物理輸出裝的發條,打起塔來一點也不比小小慢,沒用幾秒鐘就把基地拆光了。

最後,牛頭象徵性地甩了一個溝壑,然後,基地就轟得化為碎片,墜入了地底的岩漿中。

我癱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賽後,我收到了一個舉報,還有三個稱讚。

面板上,只有一雙綠鞋的敵法師,數據是慘不忍睹的0-48-0。

卻也加了25天梯分。

我有些氣不過。

基友安慰我說:「算啦,和這種人計較什麼。這局贏了,就是對他最大的打擊。」

我想了想,也是。

和這種人生氣,犯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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