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大夫說,看破了死亡,才能更好地活著

麗莎大夫做健康女人

一年前,我寫過一篇文章,將臨床上所見的真實故事分享給大家,反省這種失去尊嚴的死亡方式。

點擊閱讀:麗莎大夫說,為何一定要死在醫院?

那時,在我的真情實感里,有一種對醫療化社會的不滿,對一些無知家屬的不解,還有作為一名醫者的無奈與愧疚。

之後的一年又發生了許多事,當我再看這篇文章時,有了新的想法和感悟。我不再指責那些無知的家屬,不再怨憤過度醫療的行為,而是完全理解了,並從心底萌生出了慈悲。

因為我明白了一件事:

寧可讓他更加痛苦,也要讓他活下去——家屬執著於此,是因為在他們看來,死亡是最可怕的一件事,甚至比痛苦地活著還可怕。

如果他們沒有那麼恐懼死亡,何必這麼焦慮痛苦想盡辦法地逃避它,而不是順其自然尊重病人的意願呢?

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地懼怕死亡呢?

最近,一姐妹問我:「你們醫生怎麼看待死亡?」

我想,她一定是想問,你們醫生見多了死亡,還會怕死么?

我說,我也怕死的。但是,我會盡量坦然面對。

從怕死到坦然面對,其實經歷了一段很長的崎嶇心路。

記得第一次搶救病人,幾小時後他死了。當心電圖終於拉成一直線時,我有點不知所措。看著他身邊淚流滿面的家人,我的眼眶也紅了。

我不敢相信生命的脆弱,昨天他還好好的,怎麼人說沒就沒了呢?正當我對生命無常感慨萬分的時候,上級醫生催促道:「快去寫死亡小結,還愣著幹嘛?」把我拉回了緊急的臨床處理流程。

我坐回電腦前,在電腦屏幕上機械地打出幾行冷冰冰的字:病人男,57歲,因「急性冠脈綜合征、高血壓3級」入院.......於今晨6點38分,臨床宣告死亡。

上級醫師洗好手,走來檢查我寫的死亡小結,讓我改掉了幾處容易引起糾紛的字句。這時,我已經對死去的病人沒什麼感覺了,滿腦子全是些醫學問題,比如死亡時病人的心電圖診斷是什麼?搶救用藥是否規範?我不再理會外面正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的病人家屬了。

上級醫師對我說:「醫生不能多愁善感,面對這麼多病人,咱們沒有時間感傷,最要緊的是冷靜處理問題。死亡見多了,你也就麻木了。」

又經歷了幾次病人死亡後,我覺得自己真的變冷漠了。我並不想這樣,但太多的生死衝擊和繁重的醫療工作,讓我不得不把自己的感情藏起來,告訴自己這些人只是病人,我只需要按照醫療規範去做不要犯錯就好。

冷漠,是一種有效的自我保護。臨床上,似乎很少再有什麼事情能觸動我的心了,我慶幸自己也有了一層阻擋負能量的保護膜,讓自己免受傷害。

可是,每當我從繁重的臨床工作中脫離出來,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病人的模樣會再次浮現出來,我會感到難過,還會很內疚——因為自己的冷漠。

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多幫助他們一些,讓他們少一些痛苦,能安詳地離開這個世界啊!麻木自己和隱藏自己的情感,只會讓我更加痛苦。

我開始重新思考醫生這個職業,以及死亡的含義。

醫生,是給人希望和溫暖的職業。當我們磨滅了原本熾熱的感情時,就成了冷冰冰的機器人,也讓這個職業失去了意義。

我主動拿掉了那層保護衣,盡量讓病人感受多一些溫暖、希望和關愛,這正是我本來的願望啊!

這個轉變,讓我在夜深人靜時,不再那麼內疚,並且對這個職業更加熱愛了。

可是,當我看到一些即將死亡的病人時,我仍然會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受,有時令人窒息想要迫不及待地逃離,但醫者的責任讓我不得不硬著頭皮留下來。

我承認,自己仍然恐懼死亡。即使成為了醫生,死亡仍然是我所害怕的。

死亡,真的那麼可怕嗎?真的需要抗拒和迴避它么?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

直到有一天,我悟出了這樣的一段話:

死亡是難以避免的,我們生下來便註定要經歷死亡的痛苦。這樣來看,死亡即解脫痛苦,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們從沒有形體的虛無中來,回到自然宇宙中去,又回到了開始的狀態,有什麼不好呢?死亡不是一種結束,不是一切的終止,而是另一種境界的開始。

要看淡死亡,它只是從熟悉的人身邊消失了而已,就像是移民國外見不到面了。

我釋然了,縈繞心頭許久的恐懼消散了。

活在當下,珍惜生命才是重點,不要在恐懼中枉費時光的美好。

當再遇到病人死亡時,我不再恐懼,也不再麻木自己,而是平靜地祝福他,並親切地安慰病人家屬。

當我遇到得了絕症恐懼死亡的病人時,我會用那段話來安慰他們,給他們面對死亡的淡定。

看破了死亡,才能更好地活著。

有一次,我和同事聊起死亡。她也有類似的經歷和感悟,並告訴我,她看史鐵生的《我與地壇》,找到了向死而生的力量。

尤其是其中的一句話:

死是一件無須著急去做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了的事,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這讓我想起史鐵生對死亡的另一段感慨:

當我們不再逃避困難了,不再看見任何苦難就怨天尤人的時候,我們就可能獲得了一種新的境界。這種新的境界就是對死亡的鎮靜。

任何困難、困苦,包括死亡的威脅,它是以什麼方式來折磨我們的呢?它恰恰是以我們對它的恐懼來折磨我們的。

其實『死』這件事不過是我們活著的時候的一種想法,是我們對死的一種猜測。面對死亡,如果想一想你出生前的模樣,或許就會坦然一些。

當你想到死的時候想得渾身發抖,那『死』對你的威脅就算成功了,你就算失敗了;如果你把它想清楚了,想鎮靜了,想得有辦法應對它的時候,那你就贏了。

作家王朔關於死的看法也很經典:

生生死死涉及好多問題,比如人死了以後,還有沒有意識?比如靈魂,到底是宇宙只有一個靈魂還是一人一個靈魂?其實靈魂就是攜帶信息的原子,我當然認為就一個,因為大家都是從一個點來的。

人死了以後攜帶信息的原子在空氣中變成別的樣了,你還能見到你們家人,但是你沒有人間信息了,人間的信息在歷史裡太短了。

人的本性就是一個宇宙意識,形成人格之前就有了,當你人格消失的時候還存在,像我這樣貪生怕死的人,懂了這個確實去了很多貪慾。

看了這些對死亡如此超脫的見解,我感觸頗深。

我們活著,就是我們對生命有疑問,包括生死,關鍵在於對待生死要選擇一種樂觀的態度——這是困境,誰也逃不過,人生的一切就是在與困境周旋。

有時,我們要有點世間如幻化的覺悟。若能如此,對於死亡便能順其自然、處之泰然了。

跟麗莎大夫做健康女人。更多健康知識和方法,關注微信公眾號「麗莎大夫」便能看到哦。


推薦閱讀:

實驗動物生死場:科學與倫理之間
【西部世界】一場盛大的嘲笑
生命,其實生活在量子的邊緣,次元書摘@《神秘的量子生命》
第三次自殺被搶救後,我發誓再也不會去死。如今我身患絕症
壓倒他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TAG:死亡 | 生命 | 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