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浮躁,因為他時間的質量太差了」

紀錄片《行走在時間中的人》

葉錦添:行走在時間中的人 - lens/重逢島 - 騰訊視頻 https://v.qq.com/x/cover/q3w3ju17n7n9h7h/v0360qdnnia.html

從《英雄本色》開始進入電影圈,看到香港的封閉後,自己去歐洲遊學;

聽說台灣有白先勇、侯孝賢這樣的人,就轉戰台灣,做了幾十部舞台劇,還有電影《卧虎藏龍》《雙瞳》等的服裝、造型和美術;

幾番機緣後留在大陸,恰逢大陸影視劇的轉折時刻,做了《大明宮詞》《夜宴》《風聲》等等;

這幾年,當影視圈浮躁日甚,他已經在藝術領域和國際舞台上風頭正盛……

僅從這份履歷表來看,會覺得葉錦添總能洞察時機,但實際上,他既是「在爭議中長大」,又是「不知不覺走到今天」的。

經過幾個月的跟拍採訪,Lens完成了這支紀錄片《行走在時間中的人》,在片中,葉錦添坦誠分享了自己創作的心得,和人生歷程。

他提到最多的關鍵詞是「單純」:「跟最純的東西在一起,這個就是竅門」,但「要守護純粹就會有很多妖魔鬼怪,它一定會躲在你的房間,但是你一個人要解決的,沒有人能幫你。」

葉錦添從小一直是最讓家人擔心的孩子, 「小錦添有點混混沌沌,每天在家裡畫怪物,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上學期間就出去拍電影,沒電影拍就去泡咖啡廳,父親會催他去找工作,有份穩定收入,其實也是為他擔心。」他的二姐葉惠儀對Lens回憶說。

那時候,葉錦添其實讀了很多書。

後來,在給電影做美術的同時,他還在媒體上開設攝影專欄。「畫畫和拍照,這兩個東西變成我很長時間的練習,因為我覺得我在香港沒法發展。」

他知道在香港看到的東西是不夠的。他就去歐洲,憑著一口不流利的英語,伴著許多飢餐露宿,他一個一個城市跑去看,看著畢加索、凡·高他們的畫,他就感覺像是自己畫的,因為他們表達出了他的感覺。

後來,知道白先勇、侯孝賢「那一堆人」都在台灣,他就離開香港過去那邊。住在一間沒有傢具的房子里,拿著很低的薪水。創作的經費很少,買布都是他自己去買。

但那段時間,他每年都是台灣誠品書店購書最多的人之一。看了某本書很好,他常常直接去約書的作者出來聊天。每每對一個領域感興趣,他會把它整個的知識脈絡要通盤了解,要知道它的演變軌跡。這是他持續至今的學習方法。

葉錦添從小就是一個鬥勁很強的人。從最早要證明自己比那些大孩子強,到後來用《卧虎藏龍》去好萊塢較勁,今年連續兩個舞台作品在倫敦上演,他還說,「全世界最強的服裝設計,應該都在倫敦,我們來到這邊就是交手。」

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在和自己較勁,因為很少有人能看出他花費心力修改的東西有什麼區別。

導演蔡明亮回憶葉錦添有一次給演員做頭髮,弄了八個鐘頭後說,「阿亮你看,這個黑已經不是那個黑了……」

剛到台灣做《樓蘭女》時,他帶著裁縫幾乎是不眠不休工作了三個月,用很少的錢做出了讓人驚訝的作品。

他說自己做服裝,要精確到能看出「它在動作裡面的節奏感:一塊布料它飄多快、還是多慢、多重,組織是什麼」,這些全都要很熟悉。

葉錦添說自己一直在找尋中國女性的美,他喜歡的是自發的、內斂的、自己顯現出來的那種美。

「周迅,平常時她是穿著爛的牛仔褲,很像一個男孩子,講話的聲音也是很男孩子的,但你讓她扮起來呢,她就有另外一面出來,很有靈氣,就很美……」

「林志玲,是現代的美人,就像一個外國的model那樣的身材。但我把她的腰弄沒了,在《赤壁》裡面,我把她做得很中性。用古典的東西來發現新的角度。她越現代,我把她變成古典之後,就會變得更吸引人……」

但有味道的演員越來越少了。在葉錦添看來,這是因為少了合適的戲。「現在都是看上座率,導演也少了自主權,他沒辦法去建造一個他心目中很完美的一個演員。」

在《夜宴》中,周迅和章子怡都剃了眉毛,「我只是問她們覺得剃了好不好,說完以後她們就剃了。這種演員就會讓造型師有感覺。現在(其他演員)這種事就少了,經紀人先撲過來。」葉錦添說,對於後者,他也沒有興趣再去幫助他們。

葉錦添同時在做多個項目,有時,一天要在幾個工作中切換。

他會不斷地把自己的想法畫在紙上,重複地「一做再做」……

他用本子記錄靈感,幾十年來,這種本子堆滿了整整一個屋子。

和任何人在一起,他都很少寒暄,總是直截了當地提問或接受提問。

他的工作環境,常常是喧囂的,但當他結束完那些要和別人交流的事務後,很快便能專註地定下來。

舞蹈家阿庫·漢姆對葉錦添的這一點也是印象深刻。「他何以能夠在嘈雜之中如此定靜。那是因為他的思考永不止靜……這就是一位純正藝術家的特質,沒有『停止鍵』,他們的工作或生活里沒有間隔休息時間。純正的藝術家在他們的肢體或頭腦里不停地動著,但那是具有省思力與深思力的動。『活力洋溢的定靜』……」

葉錦添很少去考慮創作之外的事情,即使在片場,他想拍照時,都是看到就拍。「我就當自己消失了一樣,他們也當我消失,招呼都不打的。 周潤發看到我。我說:『你好了沒?』就『啪』,鏡頭都不看。 一種非常自由的狀態去記錄。」

他一直在和華語電影最重要的一批影人合作,「我對他們拍得好不好或是拍的過程如何沒有興趣,只有他們拍得好我才有興趣。」他不喜歡他們很多事情都要在喝酒、吃飯時才能促成。他說自己是個絕緣體,一直只是靠作品。

之所以能夠創作這麼多的作品,不斷創新,並且始終保持高品質,葉錦添說,是因為他「不太care那些錢的問題,因為我有更重要的東西在我腦子裡面,是更豐富的生活空間」。

「我(這樣的人)應該是對日常生活不會感興趣的。我覺得附加在現代人身上的東西,這些壓力,都是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範,都不是順著人性走的,我就想我什麼都不要了,我自己好好地生活在自己的時間裡吧,我就可以飛得好遠。」

「為什麼人浮躁,因為他時間的質量太差了,每天接收信息的質量都非常差,它沒有精神性,沒有精神內容,沒有跟你相關的、讓你成長的素質。比如你去以前的書院,它不是真的讓你看書,而是你在裡面活著,感覺樹影打到上面來。然後我把桌子擦乾,擦乾的過程我看到木紋每天的變化,看到水汽在木頭裡面慢慢變化。」

他最近想收徒弟了。他看到中國年輕人有一種不服輸的野心,但「他們只想怎麼得到,沒想怎麼學習。」來找他拜師的人很多,但「真正知道要學什麼的時候,他不見得撐得住,或者興趣不能維持那麼久。興趣都還沒完成的時候,那個東西就根本沒法進來。」

在別人眼中,葉錦添一直在創新,但對於他來說,恰恰是因為他不關心這個:「創新就是越來越接近靶心,但是靶心也會變,每個時代都有一個力量的中心,你接近一個東西,你也要能跳脫那些東西的干擾,藝術家就是干這個事情的。」

他評價自己是個「奇怪的人」,喜歡走難的路。

「我每想一個東西都是跟世界有對立的,有一種對這個世界懷疑的精神。所以就會碰到好多喜歡我與不喜歡我的,但是我自己不會因為他們去改變,無論有多困難我都不會選其他的東西,還是會搞清楚自己怎麼想。我先把它做出來之後再找答案,不是說(聽)所有人是怎麼講的。」他對Lens說道。

文 / 小龍

攝影 / 毛翔宇、王宇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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