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羊與羊群們

01-31

誠然，我是一個懶人，雖不至於如《論語》中所形容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一般，不過若是在親朋好友的口中，也相去不遠。

正如此時此刻的我在敲下這寥寥數字之時，也是蜷縮在開啟了升溫模式的床榻之上，將枕頭調整至一個自己極為舒適的角度，慵懶的裹住被窩之中的溫度，睡眼惺忪的敲下一個個的字元，間或還會忙裡偷閒的拿起擱置在一旁的手機，瀏覽一番其中的各類五花八門的推送新聞與信息，似乎在這個人與人的交際與關係日漸疏遠與冷漠的時代，每日清晨時分總會不合時宜響起不休的鬧鐘與在每日例行的如廁之時不經意間手機一震的軟體推送，才最為挂念著你，於是如此有時便轉念一想，寧可自己成為吳承恩筆下的那個金蟬子轉世的唐僧了，一身吃了便可以長生不老，羽化升仙的皮肉好歹也有各路牛鬼蛇神的惦念，雖然目的不可告人，但是也總好過一個人總是被人棄之如敝履，不聞不問要強上不少了。

當然無論手機中的軟體是如何的惦念著，每日總是在不斷的提醒我去關注它，我也是絲毫不回去理會的，就如同很多人總是對我義正言辭的訴說自己是如何的在每日上下班的途中，對路邊的那些燈紅酒綠，通過曖昧的粉紅色燈光向過往的男士提醒著路邊的野花是如何的嬌艷欲滴的虛掩著的門面不假辭色，目不斜視一般的，我雖然嘴上會控訴著這些軟體的惱人與低俗，儼然一副陽春白雪的模樣，但是偶爾還是會在無聊之事，匆匆的瀏覽上那麼一陣子的，只是我對各個軟體的印象已然在腦海中根深蒂固，難以更改了，完全不亞於國人看見一個蓄著絡腮鬍，留起馬尾辮的男性，就會下意識的在腦海中條件反射的將其職業劃分為與藝術相關的範疇內了，知乎，豆瓣這類軟體尚且還能差強人意，前者無非便是如同每年每日你在火車的硬卧車廂中，百無聊賴的在於周圍的年輕男女談天說地之時，卻意外的發現鄰座貌不驚人，衣不顯貴的男女，卻皆為藏龍卧虎之人，且學識淵博，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動輒但凡一個小小的話題，都能夠引經據典，博古論今的品評一番，且往往會以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事作為開頭與結尾，雖然乍聽之下津津有味，但是若是事後細細品味起來，大概就會有種觀看中央電視台科教頻道的那些關於奇聞異事的節目一般，帶著你雲里霧裡的，玄之又玄的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往往又回到了問題的起點罷了。

而豆瓣雖然一直標榜為文藝青年的心靈港灣，但是在近年來，雖然隨著用戶群體的大量增多與年齡段的相對低下，已然由曾經的知書達理，琴瑟曲藝無一不通的揚州瘦馬，搖身一變為只是鏡頭前搔首弄姿的當下網紅了，不過好在這些這些網紅還是有著些許的廉恥的，起碼還不至於達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境地，也不過多是做一些後雞湯文時代的營銷罷了，雖然廉價且劣質的雞湯文，經久不衰，廣受低文化且又喜好附庸風雅的群體的追捧與推崇，不過若是比之微博之上的那些大有詩聖杜甫的「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遺風的所謂意見領袖，網路紅人而言，那便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燕青腳下玩摔角了。

猶記得曾幾何時尚身處象牙塔時分，周遭同專業中，機緣巧合之下，識得了一位家處北方的姑娘，關東人士，性格爽朗，交際廣泛，雖然家庭出身屬於目不識丁的範疇，但是父母卻踏實肯干，加之政策的垂青，故而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家境殷實，小康線之上的不愁吃喝且家有餘糧的「地主」之輩；而這位姑娘便十分鐘情於微博之上的林林總總的所謂「意見領袖」之輩，認為這些人言語犀利，睿智無匹之中又透露出了對於世事的精深的洞察力，在微博這片動輒充斥著點贊與轉發的庸俗文化的聚集地中，儼然朵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白蓮花般的存在，並每每喜好把這些言論與我分享，眉飛色舞之間，顧盼神飛的活像一個身臨其境，即將走上維權道路的民意鬥士一般。

於是乎如此這般的，在這位近乎於狂熱的擁躉的終日的耳提面命之下，我便也註冊了一個微博的賬號，去那些諸如「作業本」，「飛機的壞品味」為首的所謂「意見領袖」的微博下一觀，期待能否體驗到如同這位姑娘口中的如同密宗「醍醐灌頂」一般茅塞頓開的感受，只是事與願違的便是任憑我用何種體位與姿勢觀摩以上幾人的博文許久，仍是就如同那位姑娘或許至今也不會知曉密宗的所謂「醍醐灌頂」的真正的腌臢一般，這些「意見領袖」的博文的精髓，反正我輩駑鈍，其中精深的要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參透了。

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中說翻開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通篇便是映入眼帘的「吃人」二字，我沒有體驗過那個書本上所謂的白色恐怖的時代，但是若是讓我現今當下翻開這些所謂「意見領袖」的微博，我似乎倒是嗅到了那麼一絲不懷好意，嘩眾取寵的故作姿態的近現代漂洋過海的犬儒主義的氣味。

南北詩人鮑照在《擬行路難其六》中寫道」古來聖賢盡貧賤，何況我輩孤且直」，若是驀然間觀看作業本這些人的博文，也不難會被他們的嬉笑怒罵之間的玩世不恭與對看似是社會的陰暗面的譏諷的勇氣所折服，畢竟中國人在幾千年的文化的熏陶之下，脊梁骨似乎是就如同男人的功能一般，總是會在關鍵之時，不盡人意的軟了那麼一些，但是蟄伏在心中的銳氣，倒是似乎從來都不曾減少了，就如同路有跌伏的老人，會有著諸多的圍觀群眾一般，或許大部分的人都只是路遇而看一番熱鬧，自己並不會伸出援手，但是不可否認的便是這些人即便自己不會施怡以援手，但是心中便並不會沒有幫助他人的念頭，而圍觀的目的，則大都也是在等待那個伸出援手的存在罷了，普通人往往不會自己踏上英雄的道路，但是每個人心中，卻偏偏又有一個英雄在蓄勢待發。

於是這班動輒便對看似所謂不公的現象進行口誅筆伐的人，無疑便成為諸多人心中的那個「英雄」般的存在，畢竟人的情緒總是多變的，在網上看到了片面的所謂不公的「真想」，直覺上的反應便會是生出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受，就如同史書上那些困於大澤鄉的徭役一般，只待有人登高一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便要揭蓋而起了，反正現如今也只是人云亦云的搖旗吶喊一番，既看了熱鬧，又表明了態度，茶餘飯後還能與老婆孩子，親朋友好友吹噓一番自己的光榮事迹，何樂而不為呢。

而至於如同我前文所提及的那位姑娘一般的女性擁躉，我也是毫不意外的，現實中我們總會遇到很多女生，妝容精緻，衣著考究，唇上的一抹嫣紅，像極了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那一抹蚊子血，但是在很多男人眼中，卻偏偏是魂牽夢繞的心頭的一顆硃砂痣，只是繡花的枕頭一包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不僅僅是用來奚落床笫之間的男人份外的貼切，對於現如今的這一類的女人，也是比比皆是的，不過幸而現如今有著手機這類的無與倫比的可以用來遮掩彼此之間由於文化與見識的差距，所需要的，也僅僅是對於對方所言的一無所知故而只能雲淡風輕的緘默不言，埋頭擺弄手機以此作為演示，並故作姿態的送上一句「呵呵」的高深莫測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些姑娘們就不想成為一個飽讀詩書，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就如同夜總會賣弄皮肉的陪酒小姐，也時不時的會對象牙塔中的生活憧憬不已，並時而也會洗盡鉛華的去感受一下讀書的分為一般，除卻金錢，知識與文化，也是自古以來容易讓人心生敬畏的身外物件；只是由於種種的原因，雖然這些姑娘對於文化與思想的追求令人值得稱讚，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於知識與見識，明顯這些所謂「意見領袖」的女粉絲們，也在這條漫漫的不歸路上，愈行愈遠了，就如同《射鵰英雄傳》中塞外出生的郭靖想要模仿書香門第世家出生的朱子柳一般，東施效顰之下，反而就有些不倫不類的滑稽了，一個有著自我思想而名事同理的女子，固然是令人省心悅目的，但是若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胡攪蠻纏的喋喋不休，那就如同老太太的裹腳布，讓人敬而遠之了。

若是有人在草原生活過，想過羊，與羊倌打過交道，那麼便會感覺微博之上便是如此這般的光景：那身著紅繩的頭羊，在羊倌的驅使與鞭策下，帶領著一群不知所以的公羊與母羊們，在義無反顧的走向屠宰場的路途上，而最終領頭羊作為帶路者得以倖存，前仆後繼的不明就裡的公羊母羊們，卻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鮮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