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清邁四季酒店，看一眼泰國

01-30

我們到達清邁四季酒店時已是深夜，一位會講中文的泰國華裔女士出來迎接，笑容甜蜜得像一杯熱巧克力。

我們是應德國腕錶品牌朗格的邀請，來這裡學習一個入門級的製表課程的，在清邁郊區的四季酒店呆4天。

老國王剛剛去世不久，泰國街道上隨處可見黑色與白色的挽幛。酒店大堂里也低調地供奉著國王的照片，周圍鋪著白色鮮花。

這家四季酒店已經有21年的歷史，植被濃密、色彩豐沛，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光陰的痕迹。看起來，像是有人在清邁這個叫湄林谷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古村落，於是依山傍水建起了一座酒店。

80套客房，像是散落在這個村落里的80戶人家，彼此隔開，在密林間遙遙相望。你像是在村子裡散步，羊腸小道起起伏伏，走著走著，又是一戶人家。

沿著鵝卵石小道，我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於是一個人擁有了一座獨立的屋子。房間對外延伸出一個木質的走廊，暗紅色木桌椅、鞦韆上鋪著泰式刺繡的錦緞……泡上茶，吹風、看風景，發上半天呆，大概也不會無聊。

最棒的是在夜裡，每家每戶門前都會燃起小小的油燈，照亮方圓幾平米，在密林里一閃一閃。

同伴說，要知道一個國家懂不懂得美，看燈就行了。而泰國作為一個有皇室的國家，美得不同凡響。在清邁，我看到了各種美麗的燈，燈明燈滅，各有其美。

酒店裝飾多選用暗啞莊重的色彩，餐廳的露台上撐著靛藍的大油紙傘，服務員一模一樣質地的服飾往來穿梭，遠遠望去，皇家般威嚴。

然而真正讓我驚喜的，是房間里的——吊扇。金色支架、棕紅色的扇葉，最古老的樣式。唯一的遺憾是太新，看起來閃閃發光。

讓我想起那些文藝得要死的東南亞電影了。比如，故事背景在越南的《情人》，風扇緩緩切割著光影、燥熱、集市吵吵嚷嚷……東南亞好像就應該是這樣的吧？

在這個有點與世隔絕的地方學習製表，可能更容易靜心吧。有個朋友曾跟我說，芬蘭一到冬天實在是太冷了，芬蘭人就坐在爐邊，揀個樹枝在地上劃一划，想點事情，於是芬蘭成了個設計、發明大國。另一個朋友說，瑞士動不動大雪封山，沒別的活動，製表師就安安靜靜地做表。那麼，誕生於德國的朗格，又是為什麼會成為一個高級製表品牌？這個問題我不敢輕易回答。

我們上的第一課，是一種叫做Tremblage的工藝，是錶盤上的學問。朗格某些限量的頂級表款，用到了這種工藝。

最初，製表師拿到的是一個表面光潔的、材質為特殊的金或銀的圓盤，然後，他要拿起一把小小的刻刀，一點一點刻出一種奇異的粗糙質感。一件理想的成品，錶盤上要有「顆粒感紋理」還要「精細均勻」。

一位製表師要花費兩三天的時間才能雕完一個錶盤，我在嘗試了不到一個小時後，手酸、頭昏眼花。同去的幾位朗格的收藏家卻在四季酒店的密林深處，不緊不慢地將整個錶盤，一點一點雕滿了。

製表課的教室設在四季酒店的一座別墅里，傳說威爾·史密斯一家不久前就在這樣一套別墅里度假，一個獨立的院落，獨立的游泳池和保姆房，每晚價格可能超過人民幣五位數。

也許泰國原本就有很多美貌的年輕人，而四季酒店想必又做過一道篩選。課間泡茶的是一位濃妝卻不俗艷的泰國女孩，高挑修長，有歐洲人的高鼻樑和大眼睛，膚色是恰到好處的小麥色。在餐廳里，我們見到堪比泰劇男演員的英俊服務生，紅唇皓齒，皮膚白得透亮，只是沒有那麼高大威武。

泰國有大量的華人，因為景色優美，一些歐洲人也在清邁長期生活，酒店餐廳里，很多人在講法語。我們猜測，也許是因為混血，誕生了更多漂亮的孩子吧。

出門走走，你可能會被熱帶的奔放撲倒，寶石藍、鵝黃、艷粉、橘紅……植物都是飽和度極高的色彩。很多古樹，酒店就像是長在了這個原始的生態系統里。導遊走著走著就隨手摘一朵花塞到嘴裡嚼起來。我們也嘗，是姜一般的辛辣味，泰國菜的風味，大概就是這麼來的。

其實，泰國並沒有「四季」，當地人告訴我們，4到6月是清邁的熱季，而現在很快就要進入「涼季」了。四季溫暖，對那些害怕寒冷的歐洲人來說確實是個度假的好地方。

四季酒店裡的泰國，更像是一個泰國的皇家園林，吸取的是整個國家美感的精華，真正的泰國並不是這樣。

出了酒店，當地人會推薦客人去市中心的所謂高端百貨，或者去逛夜市。車行在清邁的大街上，四季酒店的精緻和驚艷蕩然無存，簡陋粗糙的招牌，低矮破舊的民房，排列整齊但產品粗劣的攤點、排擋，這是一個遠遠談不上繁榮的小城市，和你常常抱怨的亂七八糟的中國小城沒有太大差距。

因為還在國王的服喪期，有些店鋪索性關張，不少人佩戴著小小的黑色絲帶，寺廟裡免費提供。吵吵鬧鬧的菜市場，那更像是港片、好萊塢電影里的泰國，一個有些割裂的小地方。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亞洲四小龍」走紅之後，泰國和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開始有經濟崛起的勢頭，於是被並稱為「亞洲四小虎」。泰國農業發達，出口大量的大米。

泰國的汽車、製造業一度也呈現出小小的繁榮，也搶走了一些中國的加工業生意，但遠不如泰國的旅遊業出名。

泰國最有名的公司大概是正大集團，我還稍微聽說過一家泰國公司——尚泰。創始人都是泰國華人，屢次政局動蕩中華人的產業遭受很多衝擊，紅衫軍就曾燒掉尚泰一家購物中心。而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就是從泰銖的暴跌開始的。今天，這個國家彷彿陷入了一個疲倦的狀態。

然而，在清邁一座寺廟的門口，我拍下了這樣一張照片，那是幾個小和尚的雕塑，他們在玩捉迷藏，好快樂。

清邁是一個對孩子、動物充滿柔情的城市，草叢中、屋檐下，眼神無辜的小牛，剛剛長牙的小象……也不知雕塑家是誰，為何能用這萬般愛意和嫻熟刀法，刻出這些小生靈的可愛。

寺廟門口的僧人同意讓我拍照，還先整理了自己橙色的僧袍，街頭年邁的小販奶奶也樂於和我合影，認真穿上繡花的民族服飾。也許這個國家就是不那麼著急發展經濟，就有點散漫著，依靠無處不在的佛祖保佑，在熱帶的陽光下消磨時光。

最後，我實在是太喜歡那個小和尚雕塑，誰能告訴我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