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看起來很好吃
編者按:本文作者張海帶,故事原標題「西橋往事」,來源於犀牛故事APP。
那家店非常火爆又很新奇,我在網上預定了很久才輪到我,據說食客去那裡就會被吃掉,我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試一試,我知道你會說:「噢,這是一個荒誕小故事」,別臭不要臉了,憑什麼你們做的才算正常的,我們就是荒誕的,我告訴你啊,這是一個寫實體驗報告,別和我瞪眼,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個星期六,我終於排到了號,提前在家我就開始沐浴焚香,還換了一身帶點香皂味兒的純棉布料運動服,看起來是那種瘦肉多肥肉少亮晶晶的好吃。
到了門口我看見幾個人,他們故作沉著,眉眼間又有些擔憂的人,我猜他們也是來這裡被吃的吧,後面還有一個小女孩兒,頭髮油光水滑的綁在後腦勺,眼睛像一汪水,毫無心機的模樣,我猜她也是來被吃的,而且和我是一種人,我們是真心的熱愛,不像前面那些人,他們萎靡不振的樣子一看就是生活的不如意出來找點刺激的,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傻逼」,忽然想起我初中學壞孩子抽煙的樣子,不喜歡還非要假裝是一類人,不也就是傻逼嘛。
等的我都有點兒累了,飯店才終於開門,我衝進去佔了一個有陽光的位置,靠著街,正好可以看見外面的樹叢,葉子茂盛的快要把彼此擠中暑了,我招呼那個女孩兒過來拼桌,她甩著馬尾過來,還有小虎牙,天哪這是多麼完美的姑娘,我們坐下來,服務員走了過來,眼皮也沒抬,念經一樣的和我們說:「請問想要吃什麼,四肢還是內臟,烤還是涮」,我本來對這裡的期待值非常高,服務員的態度讓我有些許的落差感,不過一想,每天來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們也得體諒體諒她才是,於是我謙卑的問她:「我們不太懂,你們的招牌菜是什麼,你幫我們推薦推薦吧」,她看了我一眼,有些許的感動,語氣開始認真起來,「按道理我們應該推薦你們涮內髒的,這樣我們利潤比較高」,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吧台,我和女孩兒心領神會的點頭,「但是我覺得吧,還是烤著吃四肢比較好吃」,我大聲嚷嚷起來「你別推薦涮內髒了,我們今天就是奔著烤四肢來的!」,她假裝緊張,在本子上記下了「烤四肢兩份」,急匆匆的往廚房趕去。
服務員走之後,我和女孩兒攀談起來,我問她「你怎麼想起來這裡被吃啊,要知道你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兒都喜歡逛街交男朋友呢」,她眨眨眼睛,好像在想答案,但是最終很詞窮的說「就是…好玩兒啊,多好玩兒啊」,我感覺到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天哪,一個做事情以好玩兒為出發點的人耶,很難找到的啊,前幾天在新聞上說,有一個瀕死的好玩兒青年,必須要換一個好玩兒的腎才可以活下去,等了六年都沒有配型成功,記者採訪他的時候,他臉色蒼白,身體孱弱,對著話筒說:「配型總是不成功,我覺得這事兒吧,還挺好玩兒的」,現在我面前就有一個好玩兒女孩兒,太難得了。我問女孩兒:「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來這裡被吃掉?」女孩兒還是那一幅搜腸刮肚想詞兒的表情,很費勁的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對了我忘了,好玩兒的人從來不為任何事情奇怪,他們只是覺得有趣兒。
我們的炭火支了起來,我拿起旁邊的小刀子,從小腿上削了一片兒肌肉下來,放到火盤上,那些來吃自助的人端著盤子滿屋子溜達,翻翻這個人的,又翻翻那個人的,總怕一會兒有更好的而現在吃太飽,這麼會兒功夫,我的小腿已經片的差不多了,女孩兒先從胳膊開始烤,到底是女孩子,不好意思上來就把腿搭在桌子上片肉。一個中年女人走過來,從我們的火盤上挑了一塊兒,剛咬第一口就停下來,和我說「這裡有一條小傷疤,而且特別咸,都是海鹽的味兒」,我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對她說「那是我十六歲的時候啦,和女朋友去海邊游泳,我在礁石邊劃傷了腿,那年夏天的陽光味兒和海洋味兒一直都留在那道傷疤上了,不好意思啊」,中年女人又低頭品嘗了一下,閉起眼睛感受了一下,對我說:「對,有一點點陽光味兒,而且吃到最後還有點兒苦,你倆分手了吧」,我有些尷尬,只好含糊解釋:「是分手了,不過還好啦,我只是難過了一陣子,苦味應該不會那麼重的啦」,中年女人看著我笑,說了句「傻小子」,把那塊肉放在嘴裡邊咬邊離開我們這桌。
女孩兒看著我的囧樣子,說道:「有趣,太有趣了,有大海還有陽光,還有事後經久不散的苦味,真有意思」。我掃視她盤子里的肉,看起來都像奶油一樣潔白又甜糯。
我們被來來往往的人品嘗著,大家討論來談論去,都覺得我們這桌最好吃,女孩兒的甜男孩兒的略帶酸澀,合在一起吃又不膩又好吃,服務員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過來收拾桌子,我們的血也流的差不多了,我有些累,眼皮發沉,最後的時候我問女孩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女孩兒趴在桌子上,過了好久才說:「很有趣,我願意」,大家掌聲雷動,我求婚成功,太圓滿了,我們就這樣在靠著街邊旺盛樹木的桌子旁邊,一起死去,陽光腌進我們的殘餘身軀,做成臘肉,又是一道好菜。
(完)
原文鏈接:西橋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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