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

我一直覺得自己生活的鎮子有那麼些古怪,或者說鎮上每一個人都似乎在隱藏著什麼秘密一般。

我從未出過鎮子,也沒有兩年前的所有記憶。這個鎮子也是幾乎沒有記憶的,甚至書籍上也沒有記載歷史,只有一口口被封住的井。

那些井上面蓋著厚重的石板,有的甚至掛著鎖鏈,它們分布在這個鎮子的各種地方,如同面向地下的窗口。我和程歡對著這些井很好奇,探索未知是小孩子的天性。

我們經常從兩個石板的縫隙間斜著眼向井底看,但裡面一片漆黑,我們並不能知道井底有什麼。程歡拿來石子從小縫裡扔下去,很久我們都沒有聽到響動。

父母從不讓我靠近那些井,有時候和程歡在井邊玩,也會被不相識的大人,虎著臉訓斥著趕走。大人們總對這些井諱莫如深,但越是這樣,我們越是想要探索。

我和程歡一直沒有機會,路上人來來往往,打井的主意難如登天。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開發這個鎮子各種沒人去過的地方,以此來滿足少年的冒險欲。

直到有一天,程歡拉著我到街角告訴我說「我發現了個地方,那裡的井可以下去看看。」我本是漫不經心的看著小販,聽到這話一下轉過頭看他。

程歡的臉上有興奮而得意的神情,他等著我做出決定。「去,當然要去。」我這樣說。那一整天,我心裡都有一種隱秘的快樂,像是好事將近般的期待著。

我們選擇了一個晴朗的上午出發,去程歡發現的地方。那裡離鎮子的中心有一段距離,我們走了蠻久。院子有一些年頭了,雜草叢生,但從掉了漆的紅木門上隱約可以判斷,這裡曾住著的是大戶人家。

院子里是很安靜的樣子,但這種平靜卻讓我心底有些不安,想必程歡也有這樣的感覺,一向話多的他,突然寡言起來。但僅僅是預感是不足以阻止我們的,我們看到了那口井。

這井和鎮子里很多井一樣,蓋著厚石板,但好在四周沒人,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移開它。開井的那一刻,一股子腐爛潮濕的味道翻湧上來,但在陰冷氣息裡面夾雜了些熟悉的感覺。似乎又一滴水落進我死海一般的回憶,激起一片小小的波瀾,但波紋擴散開來後,我依然想不起任何。

年歲久了,井內有些損壞,底部似乎能看到有個洞形的陰影。堆砌的石塊倒方便了我和程歡下井。我們一點一點向下爬,「啪噠」井底還留有一層淺水,我踩到上面發出響動,在安靜狹小的井底明顯極了。

井底有一個半人高的洞口,我們沒有帶照明的物件,就俯身鑽進去,起初腰並不能挺直,但走得深了,裡面就漸漸寬敞起來。我扶著凹凸不平的石壁,感覺自己的腳踩在了潮濕的地面上,有種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的錯覺。

「快到了嗎?」程歡的聲音響起,他是背對著我,面朝來的地方,一步一步後退著走的,我知道他隨便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說來也奇怪,進了這地洞,我的眼睛就好像突然能適應黑暗了一般。

我說「快了。」因為地洞又開始變得狹窄低矮,前方隱隱約約有光傳來。我們光源越來越近,這條路似曾相識,我和程歡弓腰前進,從出口鑽出。

出來的一瞬間我就愣住了,我看向程歡,他也是一副納悶的表情。我們又回到了井中。之前在黑暗中的摸索彷彿是我們的錯覺,但我記得自己走的幾乎是一條直路。

我和程歡交換了眼神,覺得古怪,決定今天就先到這裡,各自回家好了,於是從井裡爬出來。這個時候天已經陰下來了,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我發現雜草似乎比下井前高了那麼些,地上散落著些書籍。院子里哪裡是平靜呢?分明是壓抑。

我們走了段時間,才到了有人氣的地方。鎮里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種深刻的凝重感,這顯得我和程歡有些不合群。

路上的人都是低著頭沒精神的走著,裁縫店的大爺和我們擦身而過,他一向身體硬朗,現在卻駝著背,像是背著什麼包袱。

我滿心想著回家問個清楚,但程歡卻四處看著,他顯得極其不安。「鎮里的人都顯得奇怪,我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我沒去深想他話里的意思,只是敷衍的說「回去就知道了。」

程歡不肯走了,他拉住我,但又說不出些什麼道理,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看他緊張我反而好些,可能是覺得兩個人之間必須有一個要拿主意,就抓住他的手腕說「那我們就先不要分開好了,先去我家。」

程歡的話讓我也留了個心眼,我暗自觀察,越是留意越覺得心裡一寒。路上的人與其說是情緒低迷,不如說換了個芯,沒有往日熟悉的感覺。

我們看到了我家熟悉的院子,我幾步上前推開院門,「娘。」話未說完,剩下的聲音就被噎在喉嚨里,我聽到程歡猛然向後退了兩步的聲音。

家裡是有人的,聽到我的聲音一齊轉過頭來,所有人臉上都是一片陰沉。我看到了我娘,還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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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估計要分三四次才能發完,還在繼續寫。之前一直說要建群,現在終於建了,雖然裡面目前只有我一個人= =群號是536294461,歡迎來玩哈。如果能和我一起寫東西就更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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