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陶片放逐法？為什麼民主這麼可怕？蘇格拉底是不是死於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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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片放逐法（Ostracism，希臘文：?στρακον），也被翻譯為「陶片放逐制」、「陶片流放法」、「貝殼放逐法」或「貝殼放逐制」等。陶片放逐法是古希臘雅典等城邦實施的一項政治制度，由雅典政治家克里斯提尼（Cleisthenes）於公元前510年左右創立，約公元前487年左右陶片放逐法才首次付諸實施。雅典公民可以在陶片上寫上那些不受歡迎以及極具社會威望、廣受歡迎、最可能成為僭主的人的名字，並通過投票表決將企圖威脅雅典民主制度的政治人物予以政治放逐。

陶片放逐法這種民主制度為什麼這麼可怕？
蘇格拉底是不是死於民主？

在古希臘羅馬文化中，高傲者是一個貶義非常強烈的詞。民主的雅典需要的官員不是比大眾聰明的人，而是跟大眾一樣愚蠢的人。因為雅典公民自幼都受過邏輯修辭演講等訓練，所以雅典人幾乎是個個自大成狂，都覺得老子天下第一的，自然不能容忍那些比他們聰明的人掌權。

兩位拯救雅典的英雄，馬拉松之戰的統帥米泰雅得和薩拉米斯海戰的統帥太米斯托克利最後都被陶片放逐法放逐。

米泰雅得被放逐時他旁邊一個不識字的農民請他幫自己在陶片上寫上米泰雅得的名字，米泰雅得一邊幫他寫一邊問他為何這麼恨這個人？農民說：不，我不認識他，只不過聽大家都說是他拯救了雅典，所以覺得他很討厭。

太米斯托克利就更搞笑，薩拉米斯海戰後希臘人投票選出戰爭中貢獻最大的人，但是因為組織者知道希臘人這種嫉賢妒能的毛病，所以同時讓他們選出貢獻第二大的人。結果每一個人都選自己是戰爭中貢獻最大的人，但是所有人都選太米斯托克利是貢獻第二大的人。

就像丘吉爾曾經感嘆的：對偉大人物的忘恩負義是一切偉大民族的標準。米泰雅得和太米斯托克利都是那種寧可雅典負我，不可我負雅典的愚忠之臣，雖然被雅典放逐但卻拒絕做出任何損害雅典利益的事。等遇到亞希比德這種伍子胥式恩怨分明的英雄，雅典就只能在西西里全軍覆沒，等待滅亡的命運了。

雅典的民主發展到最後不但反對財產地位的不平等，也開始反對能力智商上的不平等。結果除了十將軍之外，包括執政官在內的全部公職都由選舉改成了抽籤。而當一幫民粹選出的笨蛋主政城邦之時，雅典的政策昏招迭出也就不難理解了。

所以蘇格拉底為何被殺？歸根到底就在於他的倨傲，公開宣揚自己比大多數雅典人都聰明（很不幸這偏偏是真的），結果碰了大多數雅典人的痛腳，因為居然有人公開敢指出人民的愚蠢，所以他就非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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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多數人暴政」（Tyranny of the majority），是民主制度下的一個弊端，即完全尊崇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的話，容易忽視甚至強制犧牲少數人的利益，而現代民主制度為了制約這種「多數人暴政」，往往會加入一定量的「非等比例」成分，以保障部分少數人的利益。比如美國大選中，每個州的選舉人團與選民比例有不同，中國的人大制度中規定每一個少數民族都至少有一席全國人大代表。

然而，如果這種「非等比例」過度氾濫，令到極少數人就可以控制大局，比如假設美國大選中紐約州擁有全國60%的選舉人，比如假設中國的滿族擁有80%的全國人大代表席位，這便成了集權。來個真實的例子，香港2012年行政長官選舉的「選舉委員會」：

當今的民主政治就是不斷的在服從多數人利益與保障少數人利益之間尋求妥協。

先來說一句，雅典民主和今天的民主是非常非常不同的，按照今天的標準，雅典民主根本不是民主，而是少數人治理多數人。只有雅典公民才有投票權，而這隻占當時人口的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左右，只有在雅典出生並且完成了軍事訓練的成年男性可以成為公民，外邦人、奴隸、未成年、女性都不是公民。所以不能簡單想像參與陶片放逐法的是一群沒有理智或是愚笨的「暴民」，相反，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可以算是維持雅典社會運作的中堅力量，他們在戰爭時期作戰保護城邦，在和平時期種植作物、拓展貿易、對城邦的日常事務進行表決（每年都有公民大會，不止一次）、在法庭上擔任審判者，如同現在每一個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雖然那則關於放逐Aristeides的軼事被傳頌很廣，但不能簡單地將陶片放逐法的問題歸結於投票人素質的問題，兩千多年過去，也沒見到有哪一時代的人滿足所謂民主制度的要求，過去的雅典人可以因為聽到Aristeides聽到心煩而放逐他，今天的公民也可以因為新聞上的普京各種獨裁而厭惡他，比起花大量時間閱讀各種材料、反思自己的政治判斷是否公平合理，我們更關心自己是否幸福。

另外，Cleisthenes將其作為防止獨裁的對策，通過民主投票的制度去抑制野心家的出現，當個別人的能力遠超其他人的時候，至少有一個途徑讓普通公民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單單因為公民可能做出在後世看來不公正的決定就說它可怕是不公平的，沒有人能百分之百肯定今天頗有名望的政治家或是當權者【比如Xi總，比如各國領導】是不是暗地裡有一套自己的計劃並且在時機成熟時徹底背叛人民。更何況，少數人的選擇不一定就對，而多數人的選擇也未必就錯，問題在於維持公正不是用投票權和票數能解決的。

時常可以看到這樣一種自相矛盾的情況：同一批人，一邊反對獨裁要求更多參與政治的權力，一邊又深信除了他們自己以外的「大多數人」是愚昧的，而這又恰恰是專制獨裁思想的萌芽。如果你是Cleisthenes，面對這樣的公民，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他們權力呢？給，他們未必能做出公正的決定；不給，他們可能會成為獨裁的受害者。

假設Cleisthenes不使用陶片放逐法，那麼其它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抵制獨裁呢？讓更少數懂得治理的人去平衡權力，他們就一定能做出公正的抉擇而不是利用這個機會打壓異己？如果選擇法律，那麼作為文字存在的條文，有它的缺陷和局限，法律就一定能保證正義嗎？

這就涉及到什麼是公正，也是蘇格拉底所關注的問題。

這種民主在有些情況下會成為多數人的暴政以及受到少數野心家的操控。因為每個人的才能不同，平庸的人難以高瞻遠矚。而有些人缺乏政治熱情，也使全民參與的民主一定程度上不民主。很多人投票都是隨便投的，全民的素質還未跟上那麼高的要求。

陶片放逐法現在依然存在，在許多國家，每隔四年或者五年，有選舉能力的人會集體投票，把他們認為不適合做國家領導人的人投票排斥出領導層，放逐時間為四到五年，剩下的就是領導集團了。你覺得這種還可怕嗎？

這叫民粹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