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學習系統，做個知識鍊金術士

話說從前，有一個妹子，從小跟你待在一起。她很有內涵，卻總是讓你捉摸不透，時不時還會因為她，挨家長的打。長大後，你倆漸行漸遠。但你慢慢意識到，她才是那個對你心智成長幫助最大的人。有一天你幡然醒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就是你的終身伴侶，你得重新把她追到手。

當你嘗試重新接近她，為她努力時，卻發現事與願違 —— 你其實並不了解她。她比世界變化得更快，似乎再也捉摸不透了。雖然她在你的生命中曾扮演重要的角色，但是你竟然沒有去了解過她的身世，她的脾性，她喜歡哪些消遣，做什麼更能得到她的關注，她能帶給你哪些未曾想像過的東西，當然，還有她是如何無情地消磨你的時間、精力和情感的。

這個妹子，就是學習。

90% 的學習都是無效的。求而不得的背後，是長達數十年的懵懂。少年啊，憑什麼以為不動半點腦筋就能追到世界上最有趣的妹紙呢？

猛然回頭，已不再是少年的頑童 00，打算開啟一段新的求知之旅。這時候，一個遲到千年的問題突然襲來：

怎樣可以輕鬆地 「騙」 妹子就範？…… 噢漏漏漏，應該是：

如何 Hack 學習？

拆解問題，尋找方法

要回答這麼一個折磨人的問題，whats your plan?

Whats my plan? 這是一個好問題，特別好的地方就在於，它是一個問題。「如何 Hack 學習」 這個問題太大，那我們就從提更多的小問題開始。

• 學習的本質是什麼？
• 學習包含哪些活動？它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
• 認知過程是解密學習的關鍵嗎？認知瓶頸如何影響學習？
• 學習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 聰明人怎樣學習？有哪些聰明人的經驗可以借鑒？
• 跨學科的大牛如何煉成：達芬奇，富蘭克林，西蒙，芒格，艾柯……
• 不同類型的學習方法有何不同？通用的學習方法有哪些？
• 如何學習更高效（怎樣是低效）？簡單好用的工具有哪些？
• 如何甄別好的學習資源？
• 如何構建知識體系？如何快速有效地將新知識融入到已有體系中？
• 如何問（好的）問題？
• 一萬小時和刻意練習是怎麼回事？
• 傳統的教育和學習方式有哪些利弊？
• 我親身參與過哪些相對成功的學習項目？可復用的經驗有哪些？
• 學習一個學科、一個交叉領域、一個知識點、一項技能分別有什麼不同？
• 如何為自己設計學習方案
• ……

這些問題，不能指望在一次旅途中全部找到答案，但它們是很好的出發點，啟發下一步想什麼、做什麼。大概，需要每年來刷新一次回答的版本。

去年我有過兩次主題式閱讀經驗，一次關於德國歷史，一次關於中歐四國的歷史文化藝術，從中深刻體會到主題式學習的魅力：豐富，而且高效。

於是故技重施，對學習進行了一次主題學習，步驟是：

• 快速聚集能找到的資料（書、課程、視頻、文章）
• 對比挑選出好的資料並排序（先看什麼或按什麼主題橫向閱讀）
• 快速看資料，對應已經提出的問題做筆記
• 提煉觀點和行動指南

這次主題學習的材料可以在這個豆列 - 關於學習的主題式閱讀 v1 中找到，包括：

• [書] 心理學最佳入門（第2版）
• [書] 人類的學習
• [書] 變構模型-學習研究的新路徑
• [書] 為未知而教,為未來而學
• [書] 窮查理寶典
• [書] 如何高效學習
• [書] 深度學習的藝術
• [書] 學習之道（第2版）
• [書] 青年與學問
• [Mooc] Learning how to learn
• [視頻] 5 TED Talks that celebrate lifelong learning
• [視頻] The first 20 hours -- how to learn anything
• [網站] 陽志平的網誌

學習是怎麼一回事？

快速找出權威教材和一些大師的定義，發現共同出現頻率最高的詞是：

改變

原來，用 1 分鐘就可以得到的智慧，卻用十多年的忽略換來了懵懂和低效。（當然，優質資料的篩選也需要時間）

學習是通過經歷或練習所帶來的行為上相對持久的改變。——「心理學最佳入門」

學習意味著從一種知識狀態進入另一種知識狀態，學習要使學習者的知識結構發生改變。——「變構模型—學習研究的新路徑」

學習是在觀察行動與結果聯繫的基礎上，改變行動或行動規則。——馬奇「經驗的疆界」

00 再做了一點簡化：

學習是一系列以改變為目的的探索活動

所以，以前打著「學習」旗號去看書看視頻逛博物館等等行為，都是耍流氓。我們就這麼尷尬了許多年：獲得了某個主題的信息，但沒有去思考；或者思考了主題內容，卻只是專註於主題本身，沒有拓展運用；或者在其他地方運用了主題內容，但只是遵從教材或他人的要求，並沒有發現真正的運用場合；即便思考了、拓展了、運用了，卻沒有激發起興趣……

這多麼像雜亂無章的布朗運動啊！一直都以為在做功，實際上毫無方向，也無從積累，「只是讓自己看上去很努力的樣紙」。

學習需要帶來改變，可能是行為，可能是知識結構，也可能是認識世界的立場和角度。畢竟，學習具有進化上的意義，讓我們能夠適應周圍世界變化的環境，讓我們從茹毛飲血的人猿，變成可以在月球上漫步、總結出元素周期表、破解基因密碼的人，還可以通過學習「學習」本身來改進學習。

通過幾個簡單的問題，就可以判斷學習是否富有成效：

• 新知識能回答心中某個疑問嗎？
• 這個新知識和自己有關嗎？
• 這個新知識能讓我做出某種預測或行動嗎？

Takeaway

以改變為目標，才是真正的學習。

學習過程的秘密

教育心理學的創始人之一桑代克認為，學習由情境的可認同性和反應的可獲得性來促進。人類的學習，主要不是觀念的解釋，或者實施推理，而是逐步選擇適當的活動或判斷來學習。

建構主義創始人皮亞傑認為，知識的獲得是通過直接或間接的經驗，而不是通過傳遞。

甚至抑鬱也是一種學習。塞利格曼拓展了習得性無助理論，用因為過去重複失敗的歷史，不能從熟悉情境中逃離的傾向性來解釋抑鬱。

通過觀察來學習是最普遍的學習類型之一，它由 4 個組成元素：注意，記憶，模仿，動機。我們來重點探討一下學習中的核心過程：記憶。

記憶是一個接收、組織、存儲和提取信息的動態系統，從感覺中接受信息，把信息置於可用的狀態，組織信息並進行存儲，之後再從存儲物中提取出信息。

整理和編碼為什麼重要？看看這張圖就明白了：

沒有經過篩選、整理、編碼的信息，難以再次提取。

用於理解記憶的經典模型包括：

• 信息加工模型：關註記憶在編碼、存儲、提取不同階段所受到的加工。
• 加工水平模型：記憶會被保持多久取決於信息加工的深度，即理解意義作出的努力。
• 平行分布加工模型：記憶是一個同步發生的過程，記憶的建立和存儲發生在延展開來的一系列腦的網路中。

在信息加工模型中，記憶的三個階段，跟計算機的信息處理模型基本類似：輸入 - 編碼存儲 - 提取：

1. 感覺記憶
   在所有感覺輸入中，只關注一個刺激，信息通過感覺系統進入神經系統。

2. 短時記憶

• 短時記憶保持著有意識並正在使用中的信息
• 工作記憶是對短時記憶中現存的信息進行加工的動態系統
• 工作記憶只能儲存大約四個組塊（chunk）的信息
• 我們會自動將記憶項合併為組塊的形式。

n一旦概念被組塊化，它就只佔用一個工作記憶插槽，同時變成容易遵循的成熟思路，並可以用來建立新的聯繫，剩下的工作記憶則被釋放。組塊就是讓多個神經元共同運作的網路，專註的訓練和重複可以建立強的記憶痕迹，從而創建組塊。

3. 長時記憶

• 陳述性記憶：構成知識的事實和信息的記憶，事實是已知並能陳述的。
• 程序性記憶：關於人們如何做事情的記憶（技能、習慣、條件反射），包括一系列步驟或程序。

長時記憶以語義網路的形式組織。把信息輸入長時記憶最有效的方式，是通過精細複述賦予其意義，比如將新信息與已知事情聯繫在一起，或其他深層次加工方式，如蒸、炒、煮、悶、燉、焗、炸，哦漏漏漏，應該是拆分、對比、連接、綜合、演繹……。

記憶的提取比存儲更重要。影響提取的關鍵因素包括編碼，存儲結構，複述線索（可以是詞語、意思、聲音等，還包括記憶時的環境和情緒）。隨著時間流逝，那些未被利用的信息建立起的腦內神經連接會消失，導致遺忘。對知識進行深入加工、有意義地編碼、分散練習，可以減少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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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估計大家開始犯困準備走人了，那我們進入栗子時間：

試想，當我們的祖先在面對浩瀚星空時，想把星星們記下來，該從何入手呢？

答案是：組塊化！

千萬顆星星，可以一下子濃縮成數百個可以辨識和記憶的形狀：

但是上百個形狀還是很難記啊，怎麼辦呢？

長時記憶的知識告訴我們：賦予意義，精細編碼。於是，出現了獅子座、獵戶座、天琴座、大熊座小熊座和這些星座動人的故事……不但便於記憶，還能流傳千古。學霸祖先也是牛啊 ~

Takeaway

• 突破短時記憶瓶頸，關鍵在不同層次的組塊化
• 對信息精細加工，用利於提取的方式編碼
• 分散練習，多次提取，可以減少遺忘

聰明人如何學習？

能力所限，這次還不涉及跨學科的大牛們，我們先看看當代「學霸」們都是怎麼學習的。

Scott Young

首先出場的是 1 年完成 MIT 4 年 33 門課程的學霸·楊。

上學時，除了全日制的上課學習，業餘時間經營一家企業，每周寫大約 7000 字的文章，健身以及主持一家演講俱樂部，儘管如此，我仍然有時間和朋友聚會，享受周末的輕鬆愉快。

（ 完全是天妒人怨的學霸口吻嘛！）

學霸楊在「如何高效學習」中給出成為高效率學生的關鍵點：（1）能量管理（2）不要「學習」（3）絕不拖延時間（4）批處理（5）有組織

「整體性學習」（獲取，理解，拓展，糾錯，應用）是學霸楊倡導的理念，它有 3 個關鍵要素：

• 結構：知識間的聯繫和索引
• 模型：是簡化的結構，把多個關鍵思想壓至一處。
• 高速公路：結構與結構之間的聯繫。

五種信息類型需要採用不同的方法：

• 隨意信息：賦予某種邏輯關係。聯想法，掛鉤法，壓縮法
• 觀點信息：難點在於尋找模式。圖表法。
• 過程信息：建立背景概念+不斷練習。內在化，比喻法，圖表法，模型糾錯。
• 具體信息
• 抽象信息：缺少與感官的直接聯繫。邏輯性很強，需要移到具體的層次。內在化，比喻法，模型糾錯。越是抽象的東西越要注重練習

最值得推薦的是費曼技巧：

• 第一步：選擇要學習的概念，拿一張空白紙，在最上方寫下概念的名稱。
• 第二步：設想你是老師，正在試圖教會一名新生這個知識點。在自我解釋那些你理解或不理解的知識過程中，你會理解得更好，而原先不明白的地方也得以理清。
• 第三步：當你感到疑惑時，回過頭來，重新閱讀參考材料、聽講座或找老師解答，直到你覺得搞懂了為止，然後把解釋記到紙上。
• 第四步：簡單化和比喻。如果你的解釋很啰唆或者艱澀，盡量用簡單直白的語言重新表述。

Takeaway

學霸楊完全是實踐派，人肉識別出了有效的學習模式：

• 建立組塊（結構和模型）和知識間的聯繫（高速公路）
• 主動的精細加工：聯想法、掛鉤法、圖表法、內在化、比喻法……
• 高強度、無法自欺地頻繁提取：費曼技巧

學霸 Tim 是「每周工作4小時」觀念的首創者和成功實踐者。在全球範圍內分身為企業家、作家、演員、武者和舞者。能說六門外語，通過遠程工作經營一家營養品跨國公司。曾獲中國散打全美冠軍，保持一項探戈舞吉尼斯世界記錄。旅居世界各地，四海為家。

Tim 的 DSSS 大法：

可以通過這個視頻，了解學霸 Tim 如何解構那些讓人懼怕的東西：

提姆·費里斯：無所畏懼，學無止境 - 騰訊視頻 http://v.qq.com/x/page/s0156kre1mg.html

• 游泳：觀察初學者和有經驗者的區別，哪些行為是必要的、核心的，哪些是無用的、以為正確實則錯誤的
• 語言：材料優於方法，抽取一些簡單但包含主要語法的句子，讓當地人翻譯
• 舞蹈：找領域專家詢問技巧，列清單，對比清單的共性，拆解出最重要的元素，錄像，觀察錄像

很厲害的銅叔，總結出來很厲害的深度學習藝術：提問-解碼-操練-融合

提問：好的長時程問題，讓我們成為「建構者」。專家的知識多是圍繞核心概念或大觀點組織的，這些概念和觀點引導他們去思考。

解碼：1. 它說了什麼？2. 它是什麼？3. 它是怎麼實現的？過程如何推導出結論？與已有材料做比較，與其他材料做比較。不要只是歸納，還要做延展。

操練：「獲得反饋」是練習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則之一，如果沒有反饋，在練習時發生的錯漏自己無法察覺和校正，再多的練習都是徒勞。方法包括寫作式操練、遊戲式操練、設計式操練。

融合：洞察出知識背後的「深層結構」。在表面上不相干的知識的背後，發現它們潛在的相似性、互補性和啟發性，找到知識與知識間隱含的聯繫。學習高手常常會有意識地把不同領域甚至不同學科的知識擺放在一起，嘗試去分析、比對潛在關聯。

不解釋。

請關注公眾號：心智工具箱 （mindnote）

高效學習的一些原則

看了那麼多道理，讓我們來嘗試「組塊化」，轉化屬於自己過不好一生的道理：

發現和提出問題比解答問題更重要

乍看之下，知識如同星空一般浩瀚且無序。雖然可以通過不停地結構化去精簡和壓縮，但是至下而上去尋根溯源，效率太低，而且組塊的排列組合可能性太多，讓人無從入手。

而只有從問題出發，從人探索世界的真正動機出發，才能變果為因，通過觀測角度瞬間為相關知識提供意義線索，串聯出一條可探索的路徑。

「真正的問題」價值在於，激勵我們探究某個問題情境的多種表述方式，從中尋找能夠提供真知灼見和解決問題的具體辦法。

世界上本沒有答案，問的人多了，答案就不得不現形。 —— 00

主動深度加工比信息量更重要

還記得舌尖上的中國里的松茸、冬筍、火腿和毛豆腐嗎？哪一道美食，不是經過充滿想像力的加工，與時間一起發酵，最終得以流傳。

食材並沒有那麼重要，數量更加不重要。因時取勢，因地制宜，因材施用，不厭其煩地探索和改進加工方法，才是美食的秘訣。

恰巧，這也是學習的秘訣。

刻意練習比記憶時長更重要

專註於學習的困難部分稱為刻意訓練 (deliberate practice)。

長時工作記憶是刻意練習的指向與本質。那些卓越的專家，能夠將工作記憶與長時記憶對接起來，在進行鋼琴、象棋等專業活動時，調用更大容量的工作記憶。刻意練習的任務難度要適中、能收到反饋、有足夠的次數重複練習、學習者能夠糾正自己的錯誤。

一種有效的刻意練習方法，是找到領域專家的「作品」作為標杆，可能是翻譯家的譯文、運動員的比賽錄像、優秀的開源程序，先用自己的思路和方法做出來，再不斷地跟標杆比較並改進。

融合、拓展和應用比理解更重要

如何讓一滴水永不幹枯？

……

讓它融入大海

知識更像一張綿延不絕的網路。讓知識不消失的唯一辦法，是讓它牢牢嵌入到原有的知識網路中，與其他節點相聯結，形成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

用新知讓生活更精彩，這是學習的唯一主題。知識必須能夠在某種場合實際運用，才值得學習。為什麼不試著讓新信息和所調用的知識進行對質，從而產生更適合回答自己所提出問題的新涵義呢？

最終，融合、拓展和應用，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知識鍊金術」。

預告

知識鍊金術上篇就到此。

下篇會對主題學習中所有材料提及的具體學習方法做提煉，按照 00 的理解，整理成儘可能通用的學習行動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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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延這件小事，討論一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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