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

小乖

小乖是我工作的第一個亞洲小孩，越南裔，和父母、姐姐、外婆和保姆住在一起。一走進他的玩具室就被裡面豐富多彩的玩具所震驚：小桌子椅子、各種積木、各種玩具車、食物模型、汽車軌道、氣球、蹦床、書、畫畫、玩具鼓、小木馬、玩具吸塵器、拼圖、小帳篷、可以爬上爬下的軟積木。。。，總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沒有的。玩具都被整齊地收納在盒子里，放在兩個大腿高的柜子里方便小乖拿取。小乖的爸爸說，去看了我們公司的教室後，就盡量按照教室布置了小乖的玩具室。

第一次和小乖見面是跟著他當時的治療師，therapy非常結構化，先坐在椅子上玩玩具，每隔十幾分鐘休息，小乖可以跳蹦床或者爬軟積木。他坐著玩的時候通常很安靜，自己和自己玩，你做一些pretend play他也不一定會模仿你。只有在蹦床或爬積木的時候笑嘻嘻的，很開心。

小乖的語言有些落後，幾乎不主動說話，只有我拿著一些他想要玩的玩具時會語言要求。雖然小乖有一屋子的玩具，他很少在玩的時候表現出很興奮的樣子，比如笑出聲或者主動和我交流。但他很配合，我要求他說話「open」「out」「book」等簡單的詞都乖乖照做。和同齡的孩子相比，他太乖了，也太安靜了。他能坐得住，雖然只有兩歲半，但是可以坐十幾分鐘。每次他說話我都大大鼓勵他一番，自己也不停的說，「小狗在哪裡呀，哦在這裡。哦不小狗要摔倒啦，小狗你還好嗎？我還好我還好」。給小乖灌輸大量的辭彙、句子會幫助他開口說話。通常是我自嗨地玩一陣子，如果小乖感興趣模仿我的話，我就一人分飾多角，加上好多故事情節，乘機讓他練習說詞語。如果小乖安靜坐著沒反應的話，我把玩具塞在他手裡讓他玩，通常他默默地玩一會兒，或者拿在手裡但是不玩。我就趕緊換下一個玩具。我一開始最大的心愿就是小乖能多說話，不僅是在我要求的時候，還要能自動自發地說話。我嘗試各種玩具，各種遊戲，希望有一種會激起小乖的興趣，讓他多說一些。

小乖的父母很重視他的教育，這從他玩具室的布置就能看出來。我對於乖爸乖媽的要求是，教小乖的時候給小乖三五秒的時間反應，不要重複指令。但更常的情況是，乖媽拿著三個卡片問懷裡的小乖，「擁抱是哪一個呀？」小乖沒反應。乖媽像機關槍一樣嘟嘟嘟「小乖，擁抱在哪裡啊？擁抱？擁抱？小乖？！「 小乖在我們殷切的目光下指向兩個小朋友擁抱的卡片。「很好」乖媽非常滿意。我事後提醒乖媽，說了第一次指令後後給小乖一些反應時間。「哦我忘記了」乖媽笑著說「你知道，亞洲媽媽，一著急就...」「沒事兒」我說，「我媽媽也這樣」。

很多時候，我去的時候乖爸乖媽都不在。課是八點開始，我猜測他們可能在睡覺或者上班。小乖還不到三歲，起這麼早上課我都心疼他（也心疼我自己), 不過每次去的時候小乖都已經吃完早飯乖乖等我了。有時候頭髮沒來得及梳，保姆還會用木梳子給他梳梳頭。小乖什麼時候都是香噴噴的，體溫有些高，我好幾次誤以為他發燒了或者在出汗。總之就是很可愛的小火爐。外婆和保姆只會說越南語，一見到我就說「早上好，溝搖」 「再見溝搖」。後來乖媽告訴我溝搖是越南語里女老師的意思。我也問乖媽外婆用越南語怎麼說, 乖媽說是「買外」。於是每次我一去的時候都收到越南語的親切問候「早上好溝搖「。我也說「早上好買外」。走的時候「溝搖再見」「買外再見」。

小乖很喜歡讀書，尤其是關於汽車總動員和小火車thomas的書，對人物Lightening Maqueen， Mater，Thomas, James, Percy都如數家珍。小乖的故事書都很簡單，一幅圖配一行字。但我總夾帶私貨，比如讀到一個汽車翻車時，我誇張地說「歐不！怎麼啦發生什麼啦？這輛車翻車了，crash」。各種擬聲詞，瓊瑤劇上身。偏偏小乖很吃這一套，聽得津津有味。雖然他說的不多，但我還是抓住一切機會向他灌輸辭彙。打開書時說「open」，翻頁時說「next page」，讀完了說『the end』。

有一次我照例給小乖讀書，把書合上時說「the end」,沒想到小乖也附和說「the end」。 這可是第一次小乖在沒人要求的情況下主動說話啊。我大喜過望，大大表揚了他。漸漸地，小乖和我的互動增多了。每次遇到情節起伏的時候，我說一句「歐不」，他也有模有樣「歐不」。興奮的時候還會指給我說「Thomas！James！」我發現小乖的學習能力其實很強。小乖很喜歡用我的ipad自拍，每次拍照時我都指給他看「這是Kailee，這是小乖」，然後稍微把相機的角度傾斜一點，小乖被擠出畫框外。我故意逗他「等等，小乖去哪裡了？」小乖一臉呆萌，不明所以。我又把ipad調一個角度，小乖又出現在畫框里「哦小乖在這裡啊」。幾次之後小乖玩上癮了，每當他的小臉在相機中消失，他會自己說「小乖在哪裡呀？」然後等我ipad擺正，再說「在這裡！」。有一次小乖爸走過玩具室，小乖突然冒出一句「爸爸在哪裡？」他還會舉一反三了。

玩的時候我也加入許多「在哪裡」的問題。我經常玩到一半裝作困惑的樣子：「米老鼠在哪裡啊？」小乖響亮地回答「在這裡！」我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在這裡啊」。對小乖來說，「在哪裡」不是枯燥無味的問答訓練，而是有趣的遊戲。連帶著我把preposition也教了一遍。在玩說迷藏的時候，我邊找邊說：「米老鼠在蹦床底下嗎？不。在帳篷裡面嗎？不。在椅子底下嗎？不。米老鼠在哪裡呢？」小乖也鸚鵡學舌「在哪裡呢？」。我提高語調「在。。。汽車後面嗎？」小乖趕緊跑步過去。「就在這裡！」我說。直到有一天，小乖已經不滿足於一句一句地學。他自個兒走來走去，還念叨著「在。。。底下？不。在汽車。。？不。。。在哪裡？在這裡！」有些詞他不會的就含糊過去，硬是自己念完了一遍捉迷藏的台詞。他找到玩具時，我捧場地歡呼。他卡殼時，我小聲地提醒。

小乖越來越不」乖』了。之前問他「你要不要玩這個呀」都是例行公事，因為他都是默默的。現在經常說不。小乖媽也說小乖進入了晚期的「terrible two」，非常有自己的主見。我連連點頭，一次氣球順著樓梯掉到一樓，小乖看我還坐著，叫我「站起來」。小人兒還對我發號施令。我邊暗笑邊站起來,小乖拉著我的手去撿氣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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