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神秘又摘不掉的標牌

進入公司第一天,陸楓就發現一件怪事:身邊的同事,脖子上都戴著許多的標牌。

標牌是塑料材質的,紅色,很薄很小,每個標牌上都標有一個精緻的阿拉伯數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文字。

有的人戴的不太多,幾十個的樣子,有的人明顯戴的很多,有上百個。一大摞標牌掛在脖子上,走起路來就嘩啦嘩啦的響。

掛在最外面的,是數字最大的標牌,似乎在向別人說明,他們的脖子上一共戴了多少塊這樣的牌子。

陸楓想不起來面試時HR部門和他提起過這樣的規定,偷偷翻看了一下公司員工手冊,也沒有任何條文提到這個奇怪的牌子。

而隨著這本員工手冊一起放在他辦公桌上的,就有一塊寫著「001」的數字標牌。

他拿著這塊牌子去問老員工,「楊姐,這個牌子是公司規定必須要戴的嗎?」

楊姐神秘的看著他,露出像是看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樣的笑容說,「當然不是啦,你願意戴就戴,不願意戴,誰也不強迫你啦。」

「那為什麼每個人脖子上戴的牌子數量不一樣啊?是什麼獎勵政策嗎?」陸楓問。

「不是什麼政策。諾,看到那邊的小妹了嗎?」楊姐指了指前台坐著的姑娘,「每周五下班前,去她那兒出示一下你現在戴著的標牌,下周上班的時候,你就會領到比這個牌子上的數字大1的新牌子。」

「哦……戴著那麼多牌子,真的怪累的。您確定不強制要求戴?跟獎懲也沒有任何關係?」

楊姐欲言又止,猶豫了幾秒鐘才說,「我只能跟你說,關於這牌子,公司沒有任何明文規定,獎懲制度里也沒有。戴不戴,全看你自己。」

說到這兒,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又故作神秘的說:「不過我建議你想好了再戴,一旦戴上,可能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陸楓前幾個禮拜都沒有帶這塊牌子,果然如楊姐所說,什麼也沒有發生。沒有領導找他的麻煩,甚至都沒有一個人來詢問他為什麼不戴。

但他總感覺,有一種微妙的氣氛籠罩在他周圍。

當他端著咖啡杯出現在茶水間的時候,那些帶著很多牌子的同事總會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然後禮貌又迅速的散去。

每個周五那些帶著牌子的同事去前台登記自己的標牌號碼,而他則徑直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總能感覺到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交談聲,彷彿在議論著他什麼。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和他一起入職的小陳的脖子上戴上了一塊兒標有「001」的紅色標牌。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管它有什麼用,既然大家都戴著,連小陳都戴上了,保險起見我也戴上吧。」

陸楓這麼想著,翻出抽屜里那塊屬於自己的「001」標牌,戴在了脖子上。

周五的時候他就像楊姐說的那樣,向前台的小妹出示了自己的標牌,果然,在下個周一上班時,他的桌子上出現了一塊標有「002」的圓形牌子。

又這麼重複了一周,他又拿到了「003」號標牌。

戴起這三塊標牌之後,他明顯感覺到,那種微妙的氛圍忽然就不見了。他不再聽到背後那悉悉索索的議論聲,茶水間里的同事們也彷彿忽然接納了他,與他開心的交談。

只不過關於這塊標牌,大家都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閉口不言。

時間這麼過了半年,陸楓的脖子上已經掛了24快標牌。他已經習慣並喜歡上了它們。

每周一早上,他都像接受某種宗教洗禮般的迎接新的標牌,把它掛在脖子上,並為自己順利得到了新的牌子感到沾沾自喜。

雖然依舊沒有人告訴他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雖然他依舊沒有靠脖子上的標牌得到任何實際的獎賞。但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和大多數人做著同樣的事,並有著明確證據的存在感。

這周五,陸楓接待公司來的客戶,前前後後忙活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點多送完客戶送回家,他才突然想起沒有去前台登記自己的標牌。趕到公司時,前台已經下班了。

周一到公司,陸楓的桌子上沒有出現新的牌子。他覺得很冤枉,就到前台去找小妹理論。

「我也沒辦法啊,我就一個工作,周五接收同事們的登記,向公司如實反映,這標牌也不是我發放的。」前台小妹也很冤枉。

「我耽誤了登記,還不是因為為公司辦事嗎?這種情況公司就沒有相關規定怎麼處理嗎?」陸楓鬱悶的說。

「相關規定?公司壓根就沒有規定必須要戴標牌啊!」

陸楓鎚頭喪氣的走回工位,正鬱悶著,忽然靈光一現想到,今天我為了標牌的事,特地早來公司,還有很多人沒到呢!萬一別人的桌子上已經放上了標牌,萬一正好有我需要的「025」號呢?

陸楓在辦公室轉了一圈,很快就發現小陳的桌子上赫然放著一塊「025」號標牌。陸楓環顧四周,沒人注意他,就迅速的拿起這塊標牌,開溜走人。

他戰戰兢兢的度過了一周,生怕丟失了標牌的小陳來找他,生怕公司發現他的行為。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小陳還是和他談笑風生,也決口不提自己丟失標牌的事。

到了周五,陸楓緊張的給前台展示自己本應該是「024」號卻是「025」號的標牌,前台小妹也什麼都沒說,毫不猶豫的為他登記。

周一,「026」號標牌準時出現在他的桌子上。陸楓長出了一口氣,同時暗想,原來這東西還可以偷的,以後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還有,以後千萬別為了辦事,耽擱了登記標牌。

陸楓脖子上戴了42塊數字標牌的時候,到了年底。

這天,直屬領導把他叫到辦公室,他估計是談年終獎的事。

「小陸啊,這一年幹得不錯啊。」領導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牌子——領導脖子上的牌子比他要多得多。

「都是您帶的好!」陸楓違心的說。

「謙虛了啊,謙虛了。」領導點了點他,繼續說,「今年公司的效益不好,這年終獎可能要發的少一些了。但別急!好好乾,明年一定比今年收穫更多!」

看著陸楓變化的表情,領導擺出一個「等一等」的手勢,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10塊標牌,從「043」一直到「052」,擺到陸楓的面前。

「小陸啊,知道這點錢對不住你的辛苦。這10塊牌子,是給你的補償。」說完這句話,領導朝他眨眨眼,「可不是公司規定啊,是你我個人之間的秘密。」

陸楓戴著這10塊牌子走出辦公室,心裡五味雜陳。但他馬上發現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羨慕的要死的目光看著他的前胸,好像他從領導那裡得到了某種莫大的好處一樣。

「可不是,我還年輕,一時的金錢得失是小事。這也是領導的一片心意啊!」這麼想著,陸楓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陸楓脖子上已經掛著61塊數字標牌。說實話,挺累的,走起路來嘩啦嘩啦的響。

但他非常享受這嘩啦嘩啦的聲音,尤其是在那些進入公司不久、脖子上只有十幾塊標牌的新人面前。

彷彿這幾十塊塑料牌,能夠訴說他所有的付出和榮辱一樣。

這個周五快下班的時候,老朋友小陳找到陸楓,約他去茶水間聊天。

「陸楓,咱們認識也一年多了,有個事想和你說。」

「這麼客氣幹什麼啊,你說。」

小陳壓低聲音說:「你看,你都領到061號牌子了,我嘛由於一些原因比你慢一點,才領到060。」

陸楓一聽緊張起來,他知道小陳說的「一些原因」,是因為自己當時偷了他的「025」號標牌。他知道了?

「別緊張兄弟,」小陳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繼續壓低著聲音說,「其實我知道是你乾的,但沒關係,這沒有影響,因為我發現一個關於牌子的秘密。」

陸楓一時張口結舌,如果對方已經有確切的證據,那他的辯解只會顯得蒼白。他只能沉默著繼續聽小陳說。

「戴這麼多牌子,其實很累,這大家都知道,所以很多人都只會保留著最外面牌子的數字,而偷偷把裡面的一些牌子丟掉。這樣表面看起來牌子數量很多,但其實沒有那麼多。就像這樣。」

說到這裡,小陳放在陸楓肩膀上的手迅速伸的到陸楓胸前,撥開他最外面的「061」號,一把扯下了後面的「060」號標牌,陸楓還來不及反應,他就把這塊標牌扔到了幾十層樓的窗外。

陸楓一下子急了,「哎你怎麼……」

「噓……」小陳趕緊捂住陸楓的嘴。「第一,我跟你保證,雖然060號牌子沒有了,但你仍然可以順利憑藉061號領到062號的牌子。

第二,你跟我急也沒用,就像當時我發現你偷了我的牌子不來找你一樣,這東西戴不戴公司都沒有要求,也根本談不上什麼個人財產,別人動了你的牌子,你找公司鬧是沒人會理你的,你只能看好自己的牌子。」

「你找我,就為了告訴我這事,然後扯掉我一塊沒用的牌子?」陸楓氣急敗壞的說。

「不是,我還有個更大的秘密告訴你。」小陳指著自己胸口那塊「060」號牌子說,「你看這塊060,如果我今天下班的時候,上下顛倒著拿給前台看,會發生什麼?」

陸楓想了一下就反應過來,「060顛倒過來是……090,你會直接領到091號?」

「沒錯。前台才不管上次發給你的是多少,只負責登記你當前的號碼。這是新人唯一一次跨過幾十個號碼飛躍的方法。」

陸楓呆了,「那……豈不是還有號碼可以這麼做?比如,到了069號,顛倒過來……」

小陳一聽笑了,「傻啊你,060變成090,增加了30塊,外面看不出來。你069一下子變成690,增加了600多,脖子上數字那麼大,一看還是幾十塊,人家不拿你當傻子啊!我研究了,真就這一次機會。」

陸楓張大嘴巴,呆了很久才開口,「這怎麼可以呢……」

小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消息太不靈通了。整個公司上上下下,都這麼干。只有你傻乎乎的拿著060號去換那061號。」

陸楓這才想到,自己本來可以丟掉「061」號,然後拿著「060」號去換「091」號牌子,可是那塊060號標牌已經被小陳給丟掉了。

不等他發火,小陳就說,「說歸到底,這牌子不是任何公司規定的要求,不想戴隨時可以摘下來。你跟我發火也沒用,而且我不告訴你你也不會知道這些。上次你偷我一塊,這次我丟你一塊,咱倆也算扯平了。要是想繼續戴啊,以後就多長長腦子。」

說完,不等陸楓回答,小陳就自顧自的離開了茶水間。

果然,到了下一周,小陳脖子上的數字一下子飆升到了「091」,而陸楓還是「062」。

陸楓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被同輩超越的憤怒,他還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暗暗嘲笑他脖子上的數字。

正如小陳所說,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在拿到「060」號之後直接領到「091」號,只有他傻乎乎的一塊一塊的往前爬。

當他走進茶水間,同事們那種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換又出現了,彷彿整個公司只有他一個人戴著60多號的牌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恰恰沒有把握唯一的「060」號,還被別人給丟掉了。沒人問他,他也沒法解釋。

就這樣頂著同事暗地裡的鄙視和嘲笑,時間一周一周的過去,到了「069」號拿在手裡的那個禮拜,陸楓實在受不了了。

他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將「069」號顛倒過來登記成「690」號,領到了「691」號戴在了脖子上。

這一下,同事們的嘲笑來的更洶湧了。茶水間里的人們甚至不再用眼神來嘲笑他,而是直接大笑著拍他的肩膀,大聲的說,「喲喲,大領導來視察啦!大夥別閑聊了,趕緊回去工作啊!」

在領到「693」號標牌的那個禮拜,陸楓承受不了被當成蠢貨的壓力,辭職不幹了。

在外面偶遇小陳,已經是陸楓換工作半年之後的事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老同事一場,兩人就約在附近的一家飯店喝酒敘舊。

酒過一半,聊到小陳還在原來的公司,下班並沒有戴著標牌出來,陸楓便問他,現在到了多少塊了?

小陳嘬了一口牛二,面帶得意的說,「具體多少塊,我也懶得數,反正最外面的編號,已經是332了。」

陸楓聽了大吃一驚,「300多了?不對啊這才半年時間,你不是說過了090號,就沒機會用顛倒數字的辦法作弊了嗎?這按照一周一個號碼算……」

小陳笑著打斷他說,「誰告訴你一周一個號碼啦?060換成090這是新人專享福利,機會僅此一次,這也是唯一一次僅靠自己的小聰明就能增加標牌的辦法。號碼上了100以後,這個辦法就不靈了,再下一次,只能等到606號去換909號了。

但是上了100以後,並不是就沒辦法作弊了。只不過這以後的作弊不能靠自己,而必須與他人達成秘密的交易。」

「交易?用錢買號牌嗎?」陸楓傻乎乎的問。

小陳笑道,「花錢買的不是沒有,只不過這個方法太低級了,萬一被抓住把柄,還會涉及到賄賂,風險太高。真正高明的交易,都是靠彼此的私人關係和相互信任,僅僅用標牌換標牌。」

陸楓來了興緻,追問小陳這所謂的「交易」是怎麼個玩法?

小陳解釋到,「你看關於這個標牌,公司雖然沒有任何明文規定,但是有兩條規則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第一,無論你拿著什麼號碼去登記,都能領到比這個號碼多一個數字的號牌。

第二,雖然所有人的號牌數都是虛的,但不能虛太多,一旦被人看出來差個一兩倍的數量,就算是輸了這場遊戲。

就這麼兩條簡單的規則,催生出一個龐大的秘密交易體系。

比如,我在115號的時候,找到了147號的同事,混熟了關係後,私下向他提出了交易。他自然不能把147號標牌給我,那樣的話我就直接超越他的數字了,但他同意把手裡的144號標牌給我,這樣當他是148的時候,我就是145了。」

「那你能給他什麼好處呢?」陸楓問到。

小陳擺出一副別插嘴的手勢,繼續說,「我給他的,是我從105號到115號的全部10個標牌。你問他要這個幹什麼?他的號碼牌也是虛的啊!雖然他掛在最外面的數字很大,但其實缺失了很多塊標牌。

你看啊,拿我自己舉例。我從115一下子躍升到145,這一下子就空缺了30塊標牌,加上之前用上下顛倒的辦法,從060跳到090差出來的30塊,這加起來可就是缺了60塊標牌,已經很顯眼了。

這時候我就需要沉寂一段時間,從145號踏踏實實的,一塊一塊領到160號,然後再找一個人,比如掛著130號標牌的人。他脖子上最外面的標牌數字比我的小,但卻擁有我缺失的一部分標牌——他從120到130是沒有作弊的,擁有這全部10塊號牌。我向他提出交易,把我手裡的155號牌子讓給他,讓他一下子從130躍升到155,同時從他手裡換得我缺失一部分牌標牌,也就是從120號到130號的全部標牌。

之前那個比我掛在最外面的數字大,並同意和我交易的人,也是用和我同樣的方法快速成長的,他也缺失了一部分號牌,同樣有補缺的需求,只是他缺失的號碼牌和我不一樣,我們才能達成交易。他拿了我10個低數字的號牌用來補缺,我拿了他1塊高數字的號牌用來躍升。」

陸楓又一次張大了嘴,說道,「原來是這樣,前輩用手裡數字更高卻更虛的單個標牌,去換後輩手裡低一些卻更實在的多個數字標牌。總體上來說,大家的號牌都是虛標的,只是每個人缺失的部分不一樣。數字越大的人,缺的越多。」說完這句話,陸楓好像聯想到了什麼,卻說不清楚。

小陳越說越興奮,幹了一大口酒說,「這是用多塊換一塊的方法。還有比這更高明的。上個月,公司一位新人,找到並組織了一連串人,每個人都相差幾十個數字,形成了一個交易閉環。所有人都向下幫助比自己低一級的人,每個人都得到了躍升。而且大家都只給比自己低幾十塊的人一塊標牌,沒有人需要向比自己高的人付出多塊標牌。」

「每個人都向下幫助?那這個關係鏈中最高一級的人能得到什麼好處呢?」陸楓問。

「高就高在這兒,你還記得你臨走之前,傻乎乎的用069號上下顛倒著去當成690號用,還被人嘲笑嗎?這個新人和你一樣,只不過他沒有自己用這塊069號標牌,而是把這塊牌子交易給這個閉環中數字最高的那個人,623號!這牌子對新人來說是個廢物,對最高級的人來說卻有大用。老鼠吃大象,一個完美的閉環就形成了!

不過你也不用後悔」,小陳彷彿猜到了陸楓的心思,「這種涉及多人秘密交易的操作難度太大了,要運作幾十個人的關係,那時候的你,就算知道這個辦法,也做不到。這個新人,可怕的很吶!」

陸楓哽了一個酒嗝,忽然想起了什麼,「當年我的領導在年底塞給了我10塊標牌,我還納悶是從哪兒來的,原來是從他自己的手裡拿出來的。我還覺得是對我的獎勵。」

小陳笑的更厲害了,「要不說你是傻實在呢,塑料片能當錢做獎勵嗎?拿出10塊白給你,意思就是要你下次拿出更多還給他,這是拉你進入交易圈的暗示啊!人家這麼明顯的信號放給你,你不接茬,你啊,真不適合這個遊戲。」

聊完這一席話,陸楓被震撼的半天發不出聲響來,連喝了幾口酒,終於問出了那個一開始就困擾他的問題:「你說這標牌,既不能換錢,也不能換職位,掛在脖子上一個個累的抬不起頭來,出了公司的門就是一堆破塑料,為啥能引的這麼多人勾心鬥角又樂此不疲呢?」

小陳的笑容從臉上消失了,他放下酒杯,嚴肅的說出了讓陸楓很久都沒有忘記的話:

「你問這個問題就還是幼稚。像我們這樣的公司,家家都有這樣的標牌。你戴上了,就摘不掉,它什麼都不代表,卻又代表了一切。只不過我們公司的標牌戴在脖子上,別的公司的標牌戴在人心裡。戴在心裡的標牌,更難猜,也更難摘。」

陸楓直聽的頭暈腦脹,一口酒湧上喉嚨,「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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