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之心」青海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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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大陸之心"青海湖

離開郎木寺，我們去了青海省夏河縣，那裡有藏傳佛教六大黃教寺廟之一——拉卜楞寺，這個寺廟因為當初馮小剛的電影《天下無賊》在此取景而聞名於世。

我們只在夏河住了一個晚上，去了趟拉卜楞寺，說實話，我們又開始審美疲勞了。在拉卜楞寺有個很可愛的小喇嘛給我們做導遊，一個佛殿一個佛殿開門給我們看，可是看來看去對我們來說都大同小異。況且，我發現我們在郎木寺把該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提不起新鮮勁了。

不過，大寺廟確實有大寺廟的風範，中午我們看見喇嘛們準備進大殿學經之前，都先坐在大殿門口念經，大殿對面是無數手捧哈達、身穿民族服裝的藏民，另外還有兩位大喇嘛高高站在大殿的屋檐上。

等喇嘛們在台階上念完經，轉身赤足走近大殿，脫下的鞋子橫七豎八地擺放在大殿門口，接著藏民們便手捧哈達跟隨喇嘛們畢恭畢敬地走進大殿聽經。反正我們聽不懂，就沒有跟進去。相對於這種名氣頗大、有些高高在上的寺廟來說，我好像更喜歡偏安一隅的郎木寺。

在夏河去往西寧的路上，我們糾結到底要不要聽從若爾蓋嬌小男的建議，去同仁縣和循化縣看看。可我們發現這兩個縣不同路，只能選擇其一，Jared傾向於同仁縣，而我想換換不同類型的目的地，更傾向於循化縣。

後來經過一番爭論，我順從了Jared的意見，他向來有這種霸道的氣質。好吧，也有可能我比較軟弱吧。不過這個時候，我產生了一點要跟他分開旅行的念頭。

"錯開！錯開！"後來我們每次產生分歧，Jared便故意說這樣的話，我也會順著他說。雖然他總嫌我弱智，起不到作用，上不了檯面，什麼事情都要他處理，但如果真沒有我在旁邊插科打諢，他一個人玩也會孤獨寂寞冷。而我嘛，覺得有這麼一個人幫忙打點一切，其實還挺省心的，沒什麼不好。所以他也就隨便說說，我也是隨便應付應付。

同仁縣是熱貢唐卡之鄉，幾乎家家戶戶畫唐卡，我在一家寺廟裡的唐卡店看中一幅巨大的千手觀音，問價錢要六萬四，夠我滿世界旅行一年了，只好放棄買唐卡的念頭。看著師傅畫了一會唐卡，發現那真是跟畫壇城異曲同工的一項精細活。一幅好的唐卡要畫十天半個月，甚至幾個月，凝結了藏族同胞們的智慧與虔誠。

我們不準備在同仁過夜，就買了下午去西寧的汽車票。等我們看完唐卡，吃完午飯，還剩三四個小時時間，Jared提議到縣城裡的隆務寺去看看，打發時間，但我實在對寺廟沒什麼興趣了，買門票進隆務寺後，我們幾乎沒看什麼，隨便走了一圈就出來了。

後來我們在車上決定，等到了西寧，另一個著名的黃教六大寺廟之一——塔爾寺就不用去看了，還是期待一下如雷貫耳的青海湖吧。

我們住在西寧市中心一家評價不錯的青年旅舍，很幸運地分到了一間視野特別好的房間，落地玻璃窗外就是熱鬧的街景，因為樓層比較高，關上門窗又會很安靜，不至於影響休息，加上價錢不貴，我們決定在西寧好好休整幾天。

西寧比我們想像中繁華，車來車往，霓虹閃爍，氣候溫和，加上我們又吃到了分量巨大還很便宜的辣子雞，心情大好，對西寧的印象更加不錯，沒想到這個平時很少被提及的西部省會城市原來挺可愛的。

"嗨！你們也住在這裡呀？"晚上我正準備去公用衛生間洗澡，突然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在郎木寺偶遇的菲利普。

"啊，你，是你啊。"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說話結結巴巴的，當我獨自面對白種人講英語時就會特緊張，因為直觀上總覺得他們都是在英語環境中長大的，而我這蹩腳英語對付東南亞人還湊合，對付他們就很心虛。上次在郎木寺的餐館與他們聊天，主要還有Jared在一旁撐腰，不會說的地方能夠找他幫忙。而現在讓我獨自面對菲利普，突然都不會說英語了，只知道說"你，你，你"。

"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是住那一間嗎？"菲利普繼續跟我說話，我全聽得懂，但嘴巴好像不聽使喚一樣，只知道"啊，啊，啊"，半天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我只好指著房間的方向對菲利普傻笑，然後趕緊去搬救兵。

儘管我總覺得Jared說英語有很嚴重的中國口音，有時還能聽出他語言邏輯上的混亂，甚至牛頭不對馬嘴，但他不管跟什麼老外交談居然都挺順暢，老外差不多可以理解他的意思，因此我感覺老外人都特好，特寬容。

我決定以後也要向Jared學習，抓住外國人就亂說瞎說，多練習練習。而艾米麗跟我情況差不多，英語同樣不是很好，不怎麼開口，主要就是菲利普和Jared在進行交流。

菲利普和艾米麗比我們晚兩小時到達西寧，他們很羨慕最好的房間已經被我們提前搶走了。Jared邀請菲利普和艾米麗明天跟我們一起包車去看青海湖，他們非常感興趣，商量了一下之後就答應下來。菲利普興緻頗高，從房裡拿出一瓶桑葚酒，非要請我們到大廳一起喝，我們說明天還得跑不少路，等明天晚上從青海湖回來了再說。

我和Jared負責去聯繫車輛，談好價錢之後，第二天早上便出發去了青海湖。從西寧市區開車到青海湖大概要三四個小時。路上司機告訴我們，看青海湖可以逃票，景區門票要100塊錢，可是青海湖那麼大，他們不可能全部都封鎖起來，從當地藏民的農田穿過去到青海湖邊，看到的景色其實跟景區里看到的一樣，最多給10塊錢就行。

雖然我一直對公認中國最美的湖——青海湖都抱有濃厚的興趣，可是當我們抵達青海湖之後，實際上只呆了十幾分鐘就返程了，並不是青海湖不美，只是再美的風景看久了都不過只是風景，拍幾張照，發發獃，然後呢？就不知道該幹嘛了。

我們看到的青海湖剛剛開始融冰，天藍色的湖水與雪白的冰塊交融在一起，一望無際的湖面偶爾飛過一兩隻水鳥。湖畔很荒蕪，人煙稀少，視野相當開闊，可是你站在這樣的湖邊除了拍照，卻無法真正融入其中。

我又懷念起瀘沽湖，儘管沒有如此大氣，但你住在湖邊，吃在湖邊，喝著咖啡發發獃，你會發現風景不再是風景，而是你生活的背景，是你的一部分，那才是我最喜歡的感覺。

因為高原陽光太強烈，湖面反光也比較嚴重，我估計"小白"拍出的照片會一片慘白。我看見菲利普和艾米麗站在青海湖邊，突然覺得他們的背影就像某個歐洲文藝電影的場景，便立刻用"小白"記錄了下來，還是不出意料地曝光過度，菲利普和艾米麗彷彿是站在一片沒有細節特徵的白光之中。

"又是張失敗的作品。"Jared看完照片，幸災樂禍地說道。我心裡雖然知道他是嫉妒，但是拿回照片後，還是越看越不滿意，根本看不出是在青海湖拍的。

"我剛才用拍立得拍了你們的背影。"回程路上，我告訴菲利普和艾米麗。

"是嗎？給我們看看？"菲利普很感興趣。

"可是，拍失敗了，你們別介意。"我把那張慘白的照片遞給他們，有些心虛。

"艾米麗非常喜歡這張照片。"他們看了之後，菲利普告訴我。

"為什麼？照片太白了，人都看不清，我再給你們拍一張好了。"其實我把照片給他們看的目的，就是想徵求他們的同意，再給他們拍一張正面照。

"艾米麗覺得這就像是在異度空間，不真實的世界，她喜歡這種風格。"菲利普說完，艾米麗也對我笑笑。

"風格，聽到沒？他們說我拍得有風格！"我用中文興奮地轉述給Jared，生怕他沒聽清，先前他還說這是失敗的作品來著，沒眼光，Jared不屑一顧地癟癟嘴。

"那……那就送給你們吧。"在菲利普把照片還給我的時候，我將照片大方地送給了他們，艾米麗連連道謝，她很高興地將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小包里。

後來，我叫司機停下車，讓菲利普和艾米麗一起站在湖邊又用"小白"拍了一張他們的正面照，可惜依舊曝光過度，而且擺拍效果似乎還沒有之前抓拍的那張好，倒像是再平常不過的"到此一游"照。

"我有點後悔了，這張照片拍得更差，剛才那張不想送給他們了。"我偷偷跟Jared說。

"你不是吧？都已經送給別人了，難道還想要回來？"Jared反問我。

"你幫我去要回來吧，那這張去換。"我準備把照片遞給Jared，"你英語比我好，知道怎麼說話。"

"我不會說話，你自己去要。"Jared翻一個白眼，就不理我了。

菲利普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從前座回頭看我們，我對他笑笑，他也對我笑笑。他看見我手上的照片後，問有什麼問題嗎？我用胳膊肘捅捅Jared，Jared就反過來也用胳膊肘捅捅我，見我們舉止奇怪，又不肯多說什麼，菲利普就回過頭去了。

"菲利普。"我還是鼓起勇氣叫了一聲，那些拍立得照片如同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既然那張送出的照片更"有風格"，我總得爭取一下吧？

"什麼事？"菲利普回頭來看我，艾米麗也看著我，我突然又不知所措了，剛剛鼓起的一點勇氣馬上就泄了下去。照片……呃……怎麼突然連照片的單詞都忘了怎麼說？

"呃……呃……"我看了一眼Jared，他事不關己地望著窗外，孤立無助的我只好話鋒一轉，"呃……你們能在剛才我拍的照片上簽名嗎？"

"當然可以。"菲利普和艾米麗高興地將我手上的照片拿過去簽名，我朝Jared擠擠眼，一臉無奈，Jared則笑得樂不可支。

關於風景，我漸漸有了免疫力，網上很多人喜歡把美麗的風景叫作"毒藥"，看到別人旅遊時拍回的大片並意亂神迷，產生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的精神狀態叫作"中毒"，可是這麼長時間的旅途走下來，我似乎已經"百毒不侵"了。對於單純的風景來說，自己內心的感受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才是真正讓我珍惜的東西。所以，青海湖的這張拍立得照片根本看不到青海湖，只有菲利普和艾米麗燦爛的笑容鎖定了我對青海湖的記憶。

晚上，我們按照昨天的約定一起在大廳里喝酒聊天，菲利普很健談，Jared也興緻高漲，雖然雙方英語都不是太熟練，但是天文地理、藝術政治各種話題那天居然都涉及到了，用最簡單的英語辭彙交流並不簡單的內容，就這麼一直聊到深夜，連我和艾米麗這種菜鳥都積極地參與進去，我發現我的英語水平一下子又突飛猛進了許多。照這種趨勢下來，以後我再到國外旅遊，就不用帶著Jared這個"拖油瓶"了，哈哈。

好吧，這話可千萬不能讓Jared聽見，他是個脆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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