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河 | 我們生命中唯一交錯的那一天
對於我來說,旅行的目的地,從來都是一個緣分連接著另一個緣分的連鎖反應的結果。
於是,在非洲最高峰乞力馬扎羅上認識了一位駐印度的中國大哥過後,忽然就覺得,我可以去印度了。
於是,就背著包上路了。
女孩子一個人游印度也許還不算太多,所以在到達印度的第一天,就被印度大叔瞪大眼睛感嘆說,你還真勇敢。。
但是印度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給你不安,但也給你浪漫。
我的第一站是新德里,但只是匆匆停留,我便坐上了去瓦拉納西的深夜列車。
對於所有印度人來說,瓦拉納西都會是一個特別的城市。當我從新德里坐了10多個小時火車到達瓦拉納西的火車站,出站跟突突車司機談好價錢,坐上突突車的幾秒鐘過後,就發現這裡的特別了。
我們都奔著恆河去著。
這邊是突突車上的我。那邊,是車外被裹著布料被人們高抬著的逝者。
心裡忽然就咯噔了一下。如果說所有在恆河之前的印度就還不夠印度的話,這裡,真的可以說是,印度了。
酒店租在了恆河的下游邊上。是一個稍有殖民地風格的中等酒店。坐在房間露台的桌角邊,就能一眼望到窗外的恆河。
心想著下一刻就能到恆河邊上了,按捺著心中的激動,放下背包坐在露台的桌角,望著遠處的恆河水,忽然眼淚就下來了。
總有一些地方,或是一些人,你盼著想著,多少個夜晚都為此輾轉反側過。但是真的到你眼前的時候,反而沒有勇氣直接去面對,至少說,需要給自己一些時間去平息內心的太多不知所云的聲音和情感。
恩,我是更願意帶著一顆沒有雜念的心去看你的。
在桌角坐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覺得夠了,於是起身去了恆河邊兒。
35度的天氣里,恆河邊上的孩子們嬉笑打罵,輪著從河邊的高台上手舞足蹈地跳水玩著。
戲水的孩子們,忙碌洗衣的勞動者們,在火葬場正在被燒或者等著被燒的逝者們,從印度各地前來凈身沐浴朝聖的人們,在樓上張望著河邊生息的孩子們,愜意游水的神牛們。
這裡彷彿容得下任何在世和不在世的生生息息。
恆河邊上也有很多老城區,小街道,裡面隱藏著一些值得去看的寺廟。
本來是打算在夕陽之前去看某個寺廟,卻在東轉西拐的某個街角的牆壁上發現了一排字:Blue Lassi Shop ??。
早在來印度之前,就有朋友叮囑我說,要去瓦拉納西的話,一定別忘了去吃Blue Lassi。我的旅行隨性,一般不會為了某家美食專程而去,但隨性的人的宗旨還包括一句:遇到了就不能錯過。
於是腦內瞬間從寺廟切換到食物的我,就在幾個拐彎過後,順利到達了Blue Lassi Shop。這裡似乎是背包客的聚集地,店裡坐滿了來自各國的背包客。一個人旅行的時候,我更喜歡安靜,所以在跟店內的背包客們對了眼之後,我選擇在店外門口的空凳子上坐了下來。在等著Blue Lassi做好的時間裡,望著眼前的街道發獃,就聽見耳邊有人在問,可不可以坐下來。我抬頭一看,是三個年輕背包客,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當然可以,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了。於是問我的那個男孩坐在了我的旁邊。
簡單寒暄之後,發現他們是以色列人,而我旁邊的這個叫William的男孩兒,就住在特拉維夫(以色列第二大城市)。耶路撒冷和特拉維夫都是我喜歡的地方,於是我告訴他我去年剛去過以色列,也告訴了他我來自中國,但現在住在日本。他盯著我說,你的輪廓有點特別,我喜歡你眉目間的感覺。我說了句謝謝,接下來的對話,則更多的就是我們作為在異鄉偶遇的背包客一樣,你為什麼要來印度,你要呆多久等,萬國共通的話題。
在互換著自己點的Blue Lassi嘗完味道過後,我們也打算離開去下一個目的地了,William問我去哪,我說計划去看恆河邊上每晚19點開始的夜祭。
於是在三個以色列人中的那個女孩先跟我們道別離開,接著另外那個男孩也跟我們道別離開過後,William說,我陪你去看夜祭吧,雖然我已經看過。
短暫的意外之後,我笑著點了頭,好啊,謝謝。
祭祀舞台的前面有一個不大的廣場,廣場上面的台階已經開始稀稀拉拉坐上了等待觀賞夜祭的遊客。印度人居多,也夾雜著各國的遊客。
我們坐在台階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其間,夜祭開了始,又結了束。我大多時候專註在夜祭上,偶爾回頭看看William,他總是微笑著回應。整個夜祭期間,彼此的眼神和微笑,成了比語言更有用的交談。
站在夜祭結束後的廣場上的人群里,William問我想去哪,我說還想去看個地方。於是我們沿著完全籠罩在夜色的恆河邊,一直走到了上游的火葬場。
恆河的火葬場也許是印度最忙碌的地方。不分晝夜無時無刻不在工作著。因為每天都不斷地有新的逝者的身體來到這裡,等待著被焚燒後,歸回母親河。
看著在黑色恆河背景前忙碌燃燒著的火焰,和火焰里清晰可見的逝者的輪廓。我一時間恍惚了。同時多處燃燒著的火焰使空氣中充滿著特殊的味道和雜質,讓我懷疑所有在這化為灰燼的逝者的生前回憶都已經融化進這濃密的空氣里了。
我們沉默得只剩下深呼吸了。
不知過了多久,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發現William已經陪我傻站了多時。
於是我們又沿著夜晚的恆河,從上遊走回了下游。
期間還遇到了William的其他背包客朋友,兩個俄羅斯人,我們相約了第二天5點集合坐船去看恆河的日出。William因為已在瓦拉納西逗留多日,日出也看過,表示不願再早起了。
恆河下游我住的酒店旁邊,有間簡單但味道不錯的餐廳。在認識的幾個小時之後,我們終於面對面地坐了下來,在一起吃了簡單的晚餐。
不記得說了什麼,但是彷彿從晚餐開始,我們之間就擺上了一個無形的沙漏。
夜深,為了第二天的日出,我想著該回酒店休息了。他說擔心我要送我回酒店,雖然,那個餐廳離酒店不過50米。
兩人低頭走到酒店門口,我回頭向他告別。
站在第一個台階上,我的眼睛剛好跟他平行。我們借著夜色和酒店前昏暗的燈光看著彼此。都欲言又止,但誰都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麼。他忽然跺了跺腳,然後扭頭就走。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我。晚安,我開口了。恩,晚安,他下決心似的,快步消失在夜色里了。
回到房間。在前夜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一整天的行走過後,我想都沒想都把整個身體摔到了床上。殖民地風格的酒店裡,高高的床上環繞著純白的蚊帳。沒有空調,我望著天花板上轉著的風扇,一直沒有睡意。
腦子裡回放著傍晚遇到William過後的場景,不知道如何平靜,卻突然想起他告訴了我全名,讓我在Facebook上找他。
發出我的朋友申請,又重新開始試圖梳理自己的思緒。沒過多久,他似乎回到了自己的guest house,接受我的朋友申請過後,他的第一句回信是,我後悔了,
「後悔沒有親你」。
「那,要不明天你也來看日出吧」。
「恩,我一定去」。
清晨5點,我在還感受不到溫暖的恆河邊上,最先等到的不是原本計劃要一起去看日出的俄羅斯朋友,而是他。
「坐下來等吧」。
「恩」。
「好冷啊。」他用有點撒嬌的語氣嘀咕了一聲,然後試圖湊近了一些。我們就這樣胳膊挨著胳膊,看著恆河水,和遠處的天空,坐著直到他的俄羅斯朋友到來。
William的參加讓他們略為吃驚,因為就在前夜,他還說過已經看過日出不願早起了。
但同為背包客之間,我們都深知萍水相逢關係的距離感,所以並沒有人問William為什麼來。大家坐上小船,開始向上游去。
日出時的恆河的生命力,足以讓我們所有人為之震撼。
下了小船過後,我們幾個似乎還意猶未盡,找了個河邊的餐廳吃Brunch,從俄羅斯以色列中國的政治體系聊到伏特加高粱酒,再聊回恆河,印度。
那天下午和俄羅斯朋友商量好去瓦拉納西郊外的鹿野苑,也就是釋迦牟尼初次傳道之處。
在那之前,我們決定各自回酒店稍作休息。
這次,是真的需要跟William道別了。
在酒店門口,我們再次面臨與前一夜同樣的場景。
我們再次陷入沉默,但彼此顯然比前一夜要坦然得多。
他看著我,輕輕地抓住了我的雙肩,深呼吸過後問,可以親你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把手指放在了他的嘴上,搖了搖頭。
他瞬間鬆開了我,把笑容掛回了嘴角,笑著說,保重。
我目送他在恆河的燦爛陽光里離開,心裡同樣念到,保重。
~~~~~簡單自我介紹~~~~~
在大學裡學了日語專業過後,迎來了定居日本的第11個年頭~
因為酷愛旅行,所以雖然base在東京,但至今也背包去過一些有趣的國家。
比如說肯亞,坦尚尼亞,納米比亞,辛巴威,埃及,以色列,約旦,阿聯酋,俄羅斯,亞美尼亞,喬治亞,印度,柬埔寨,奧地利,匈牙利,捷克,義大利,英國等~~
我還喜歡登山,登頂過非洲最高峰的乞力馬扎羅和歐洲最高峰的厄爾布魯斯~
想去的地方還太多太多,覺得,人生就是一個「在路上」的過程,來不及停止腳步~
以後會逐漸把在這些國家經歷的故事寫到知乎上來。
(在日本呆太久,寫東西都是先用日語思維,所以有時候寫的中文可能會像翻譯文,請大家不要介意……)
關於日本的吃喝玩樂深度游,大家可以加我微信公眾號,sizhilvjapan
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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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你們都覺得印度「不安全」,不然這裡要被人頭擠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