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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必有一死的我們,「好生活的問題」是哲學的終極問題

編者按:本文來自當代著名哲學家,法國前教育部長呂克?費希(Luc Ferry)寫的一本《最美的哲學史》,與以往哲學史最大的不同在於,費希不是在談一個個枯燥無味的概念,而是從哲學的根底問題——「美好生活」入手,他宣稱自己所揭示的是哲學的第五個時代:愛的哲學。當然,學界也未必認可他的看法,但無論如何,慧田君覺得這是一本比較適合初學者上手的書籍。

哲學以「世俗的精神性」得到確立,試圖界定過上有意義的「好生活」的那些條件和方法。

但這種努力並不訴諸上帝或信仰,而是完全依靠我們自己的能力——理性、思想和頭腦,以此來直面恐懼、死亡和我們自身的有限性。

哲學完全不是我們經常想要還原成的「批判思維學校」。

相反,科學發現、技術發明、政治改革和藝術創作,儘管這些積聚茂盛的精神財富哇,然而它們並不會告訴我們,我們可以達到哪種真理,也不足以辯護我們的道德價值,更滿足不了我們對好生活的追求。

好生活,屬於我們必有一死的人類,能夠拯救我們無足輕重的存在,那種無足輕重感預示著人類的短暫和偶然。用純粹的人類理性去應對這個挑戰,這絕對是哲學的終極目標。

如果我們真的想要弄清哲學到底是什麼,理清道德價值與「存在性」或「精神性」價值這兩者就是關鍵,切不可混淆。

而「存在性」或「精神性」問題,是哲學的根本問題,是關於終歸一死的人類如何過上「好生活」的問題。與此相比,道德問題對於哲學是次要的。

「存在性」價值涉及精神生活,與宗教無關,而是反映了「我們-世界」這個結構,也體現了我們賦予人類存在的意義。

道德至少包括兩個要求:尊重和行善。也就是說,與人交往,一方面要尊重他人;另一方面,為了不讓尊重流於形式,你還需要在尊重里儘可能地考慮到仁義、友愛、善良和慈悲。

道德價值一定程度上可以深刻地調解人與人的關係,但是對於贏得好生活的幫助是遠遠不夠的。

即便道德傳說真的實現了,仁善有愛的確降臨人間;然而,人還是要老,人還是會死,單調的日常生活依舊無聊乏味,在堆積如山的情感和道理里淪陷的我們,還是會感到空虛……

只有「存在性」或「精神性」價值能直面必有一死的生命如何過上好生活的問題。

關於生活的平庸以及平庸生活里藏匿的那份負擔,無聊引發的負擔。這仍然不是一個倫理問題:

我們可以做一個好人,身上縫滿美德口袋,然後無聊至死,接受循規蹈矩的空虛,繼而去夢想「真正的生活在別處」。

實際上,道德原則使健康的人類社會關係成為可能,但是(如果道德是必要的),在這一框架下,道德並沒有真正告訴我們生活的核心意義:愛、存在的力度和廣度、對死亡這一悲劇的直視。

二者雖然時常相互融合,但進路和寄處是涇渭分明的,準確地說,哲學的思想貢獻並不以信仰和經文的權威性為依據,而是依靠理性思考的自由施展,而宗教試圖壟斷對解答好生活的相關問題的權威。

「對於必有一死的我們,好生活的問題是哲學的終極問題」,這個問題會多多少少隱含地左右其他問題,同時又不排斥其他問題。

於是,很多哲學著作討論其他主題,並不處理好生活的問題,特別是關於知識的界限,真理的定義,以及道德、政治、思想史、美學體驗的基礎等主題,然而這些工作還是哲學工作。

過去終究不再,未來畢竟未來。過去和未來都可能讓我們喪失當下。傷懷和希冀容易讓我們沉浸在虛無之中,從而讓「生活缺席了」。因此,抓住今天,別讓自己鬆手,即使明天有惶恐。

恐懼是智慧的死敵,死亡讓我們變得「既笨又壞」。

變得笨是因為恐懼的原由常常不是不理性,就是很愚蠢;變的壞,則是讓我們以自我為中心、無所不用其極地把危險推給別人。

與這種懦夫完全相反,智者會戰勝恐懼,並告別對死亡的恐懼重新開始人生,任何困難都不會再阻擋他們泰然自若地活在當下。

將生活的意義歸結為我們對理性和美德的擁有,結果在法國大革命時期,雅各賓專政的悲劇讓這種看法的不充分性暴漏無遺。

因此為了充分理解人類存在,我們必須去找回那些被冷落的人類面相(如無意識、動物性等)。曾經人們自負地以為它們無關痛癢,於是專政的悲劇就此發生。

鐵鎚哲學並不討論理念論的論證是否有效,而是要揭露對方自身表現的矛盾,打破那些理念論者捏造的浮華幻想。比如,迷信進步、崇拜科學民主和人權,這些在尼采看來都是宗教的特徵。

所有超驗的理念,也就是那些啟蒙運動中打著人文主義招牌的進步理念,對於尼采來說都是對生活的歪曲和否定。

所有這些尼采意義上的虛無主義(古希臘宇宙觀、宗教、啟蒙之下的人文主義)都存在一種二元結構,即以天馬行空否定腳踏實地,以彼岸否定此岸,以理想否定現實。

但是,「用鐵鎚哲學砸爛這些觀念偶像,並不只為了認清那些觀念」,也不僅僅是為了把我們從這些觀念牢籠中解放出來;因為解構的目的是最終解放我們的天性,釋放我們被抑制的潛在性,讓我們過上一種更有強度和更豐厚的生活。

尼採的「永恆輪迴」觀念回答了如何面對必有一死的生命現實問題的最終標準——「讓往生重複上演的願望」。

這要求我們去把握那些真正自由、真正有強度的「快樂」時刻—那是一種「舞者輕盈」的體驗,沒有束縛,沒有削弱我們生命力量的東西。

此時,我們毫無保留地抓住當下,在這與當下融合的瞬間里,生命獲得永恆,恐懼隨即消散。

不過尼採的極端相對主義有一些無法逾越的困境:對道德和真理的批判,「讓哲學之爭變成了弱肉強食和陰謀詭計的戰場」。

無論怎樣,沒有人否認,所有那些傳統觀念(宗教的、道德的、愛國的、革命的)動人之處在不斷萎縮,這些打著老舊價值的「偉大旗幟」,鼓動大家準備隨時為政治犧牲的觀念被拋棄了,而從某種意義上說,唯有愛一直在長大。

歷史並不是法典,自由可以把沉睡在傳統中的人們喚醒,於是,為了進入嶄新的歷史,我們開始批判以求變革和進步;而為了獲得粘嶄新的歷史,既可以通過逐步改良,也可以通過強力革命。

重溫的過程就是講述一段我們最美歷史的過程:這段歷史裡,人類逐步深入地構建起自我意識,漸漸懂得什麼是值得過的生活。

而其中,那些為「存在的理由」提供正當性的原則道理將得到揭示。

Via:慧田君編|有異議請私信其微信「cc2cc-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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