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的老帝王,世界咽喉的把控者:土耳其雜談(新興市場系列之一)
曾國祚長達600年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由薩爾柱人部落發展為一個由99%穆斯林構成的國家,自君士坦丁之圍滅亡東羅馬拜占庭之後,這800餘年間一直是世界政治中一個重要的角色。它曾征服巴爾幹半島、切斷拜占庭帝國與伯羅奔尼撒地區的血脈聯繫、攻佔君士坦丁堡滅亡東羅馬拜占庭帝國,直接導致了絲綢之路的中斷和間接促使地理大發現的到來;它也曾碾壓西班牙、教皇、威尼斯、葡萄牙聯合艦隊,掌控地中海制海權,抗衡帖木兒帝國;蘇丹穆罕默德二世君士坦丁堡之圍以來,長達200餘年的土耳其擴張戰爭使老帝國最終成為了拜占庭和阿拉伯地區的直接繼承人,在1920年奧斯曼戰敗於協約國、爆發資產階級革命前,作為一個迅速崛起的橫跨亞非歐的封建神權大帝國,它既是東羅馬帝國繼承人,是保護天下之主,是蘇丹也是穆罕穆德在人間的代治繼承者大哈里發,是安拉在俗世的影子,也是「地球上所有君王的王冠授予者」,其國土面積之廣已經遠超西歐國家之總和,在其鼎盛之時唯有明帝國能與其相媲美。
在1925年,伴隨著奧斯曼土耳其在一戰中的戰敗,藩屬國紛紛脫離老帝國,大片國土被法國和英國託管,奧斯曼土耳其與沙俄兩個大帝國(至少從國土上來說)在短短數年間土崩瓦解,而土耳其共和國國父凱末爾領導的民族革命終於在安卡拉建立政權之後,凱末爾以其傑出的軍事才能擊敗協約國軍隊,建立了現今的土耳其共和國。經過凱末爾改革,廢除哈里發制、放棄伊斯蘭法以及多種社會改革,使土耳其最終成為世俗國家,為土耳其如今成為穆斯林世界中最開放、經濟發展最好、制度最先進的國家。二戰中,雖歷經反覆,但凱末爾死後的土耳其儘力保持中立,而在冷戰中靠向美國,藉助其重要的軍事地緣加入北約並最終成為了「西方邊疆」。在1999年,土耳其成為歐盟候選成員國並在2005年與歐盟開始了入歐談判。到今天為止,土耳其的入歐進程已經12年了。2014年達武特奧盧執政以來,其外交政策日趨激進。土耳其加強了與阿拉伯國的聯繫,土耳其也一直想成為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衝突問題的調解者,甚至提出「重振奧斯曼雄風」。同時,土耳其的外交政策也自居爾到達武特奧盧和埃爾多安以來發生了一個重大的變化——從選邊站隊到平衡戰略,這也為土耳其後來擊落俄羅斯戰機和未遂政變等事件的發生埋下了種子,這一點後文會有詳述。
近十年來的土耳其經濟呈現出明顯的特點:作為靈貓六國之一,2015年土耳其錄得4%的經濟增長、失業率屢創新低、最低薪資水平快速增長。但同時,土耳其的經濟呈現出高經濟增長和高通脹並存、擁有充足的勞動力但外資依賴高、外債高脹,(2015年土耳其對外的短期債務就佔到了其GDP的近20%,長期債務佔到了GDP的40%左右,這對於處於政治動蕩中的土耳其而言,資本外流對外匯儲備的衝擊毫無疑問是巨大的,對硬通貨儲備是一個巨大挑戰),中等收入陷阱面前的土耳其,也面臨著對外經濟擴張但生產層次低等問題——無論是對於歐盟而言還是對於俄羅斯而言。外向的低端製造業實現了土耳其經濟的快速增長的增長劑,外匯收入則帶來了高脹的通脹。拋開外債不看,土耳其經濟和中國有很高的相似性,尤其是在低端製造業。究其根本,與中國一樣,新自由主義的經濟觀如同一劑慢性毒藥,追求GDP和私有化道路也使得土耳其改革之路越走越窄,成為發達國家戕害第三世界國家成為犧牲品的智商流毒,對於外債極高的土耳其而言更是如此。(既然這麼說,我就不放GDP增速的圖了。作者本人是新自由主義的厭惡者,看到土耳其的製造業引以為豪的地位,兔死狐悲。第三世界國家必然要選擇成為發達國家的海外工廠,甘做長期勞工么?)同時,在2015年11月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後,雖然面臨俄羅斯的經濟制裁,但這一問題對土耳其經濟的影響要在更長期才能顯現出來;但可期的資本外流所造成的資本和技術的流失也使得土耳其經濟增長不可持續,也難有根本性的轉變。不過一個可喜的是事實,土耳其在2015年的數據表明,其經濟增速的拉手也在轉向國內消費拉動,其綜合消費增長超過6%。
對於土耳其的未來,當前政府在經濟層面上進行的結構性改革,實現穩定可持續的內源增長目前來看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另一方面,土耳其在入歐進程中也並不順利:作為歐洲理事會成員的土耳其,在發生軍事政變逮撲了大量軍方人員的同時主張恢復死刑並暫停歐洲人權公約三個月,這無疑是歐盟不能接受的,廢除死刑是一個意識形態的問題。此外,庫爾德人的問題、與ISIS的曖昧關係以及與美國關係的快速惡化也為土耳其的脫亞入歐前景埋下了陰霾——這無疑會影響土耳其的資本流動和里拉匯率,並嚴重影響土耳其作為新興經濟體的前景展望,實際上,土耳其的主權信用評級已經由BB+降至BB,從平穩降至負面,這一問題不可不察。但外溢效應有限,至少在預期上是這樣的根據我的觀察,巴西雷亞爾和墨西哥比索在土耳其政變發生時均發生下跌,但與里拉不同,它們都快速的收復了失地。在長達12年的入歐問題上,我對土耳其短期內入歐的前景並不做樂觀態度。歐盟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共同體,也是一個政治共同體。在人權問題上如果土耳其大開倒車,其入歐進程也必然停滯。
土耳其的民族問題再此不做贅述(知乎讓說我也不想提),我們接下來談一談土耳其目前面臨的政治問題。正如前述,土耳其經濟地位雖然並不是很高,但是基於歷史和地緣的原因,土耳其毫無疑問是一個政治大國。前面已經提到了埃爾多安的平衡戰略,而這個【平衡】戰略實際上並不如字面現實的那麼平和。平衡意味著被稱為「西方邊疆」、「大國角斗場」的土耳其將一改美國和歐洲定下的大國敲定、小國服從的政治格局,而在歐洲、美國與俄羅斯之間實現外交平衡,以獲得更大的政治利益。當然,這一政策遭到了俄美兩國的直接反彈——2015年末俄羅斯戰機的入侵和居倫運動領導的軍人未遂政變,而居倫本人正是流亡美國的伊斯蘭改革領導人,在之前也是曾是埃爾多安的盟友。談到軍人政變,就不得不提到穆斯林國家軍人地位與我國的不同。如土耳其、埃及、伊拉克等國,在過去幾十年中發生過數十次大小不同的政變。在穆斯林國家世俗化的進程中,無原則民主的一個可以預見的後果就是世俗化的失敗,宗教領袖上台。從這個角度上,作為凱末爾主義的思想結晶,受過良好教育的職業軍人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真正民主、現代化和世俗化的保證,土耳其歷史上面臨極端宗教化的領導人掌權的情況此前也發生過四次軍事政變,均是軍人快速奪權並快速舉行大選,保證土耳其世俗化進程的步伐。但這一保險的有效性,在此不做深入討論。(也不代表我的任何觀點和傾向)同時,本次軍事政變與前四次目的不同,驅動不同,也難以和先進、民主相掛鉤多安政府所推行「伊斯蘭化」,折射出土耳其在發展道路問題上面臨難以治癒的「精神分裂症」。這次軍事政變的失敗使凱末爾的精神遺產在土耳其未來社會世俗化改革中能否繼續發揮作用產生了重大的不確定性。
根據目前披露的資料來看,早在2015年下半年,埃爾多安政府面臨俄羅斯多次穿越土耳其領土打擊極端組織時,就曾面臨軍方的逼宮,直至作出反擊的表態並最終導致了2015年11月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的事件,這使得俄土兩國的關係直接降至冰點(至少表面如此),將埃爾多安的平衡戰略在俄羅斯一段成為死局,但在後續的未遂政變中,埃爾多安的情報源最早被證明來自俄羅斯,並有媒體報道俄土兩國在最高層還一直持續著秘密交往。從目前來看,土耳其的平衡戰略確實難以再平衡——作為歐洲的第五大天然氣進口國和第二大俄羅斯糧食進口國,土耳其的再平衡戰略目前選擇了偏向俄羅斯,但是作為北約陸軍總部和雷達基地的土耳其將如何平衡和歐洲的關係,入歐會不會真的被拖入「3000年」是下一個值得拭目以待的問題。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忽視一個問題,土耳其是歐亞幾乎唯一的咽喉要道,也是與歐洲直接接壤的、最西化的穆斯林國,更是通往阿拉伯世界文化上和地理上的必經之路。誰忽視土耳其,一定是不負責任的,就像查士丁尼二世我在海後面那些傻了眼哆哆嗦嗦的基督徒朋友們一樣。
土耳其的民族問題再此不做贅述(其實騰訊也不讓),我們接下來談一談土耳其目前面臨的政治問題。正如前述,土耳其經濟地位雖然並不是很高,但是基於歷史和地緣的原因,土耳其毫無疑問是一個政治大國。前面已經提到了埃爾多安的平衡戰略,而這個【平衡】戰略實際上並不如字面現實的那麼平和。平衡意味著被稱為「西方邊疆」、「大國角斗場」的土耳其將一改美國和歐洲定下的大國敲定、小國服從的政治格局,而在歐洲、美國與俄羅斯之間實現外交平衡,以獲得更大的政治利益。當然,這一政策遭到了俄美兩國的直接反彈——2015年末俄羅斯戰機的入侵和居倫運動領導的軍人未遂政變,而居倫本人正是流亡美國的伊斯蘭改革領導人,在之前也是曾是埃爾多安的盟友。談到軍人政變,就不得不提到穆斯林國家軍人地位與我國的不同。如土耳其、埃及、伊拉克等國,在過去幾十年中發生過數十次大小不同的政變。在穆斯林國家世俗化的進程中,無原則民主的一個可以預見的後果就是世俗化的失敗,宗教領袖上台。從這個角度上,作為凱末爾主義的思想結晶,受過良好教育的職業軍人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真正民主、現代化和世俗化的保證,土耳其歷史上面臨極端宗教化的領導人掌權的情況此前也發生過四次軍事政變,均是軍人快速奪權並快速舉行大選,保證土耳其世俗化進程的步伐。但這一保險的有效性,在此不做深入討論。(也不代表我的任何觀點和傾向)同時,本次軍事政變與前四次目的不同,驅動不同,也難以和先進、民主相掛鉤。埃爾多安政府所推行「伊斯蘭化」,折射出土耳其在發展道路問題上面臨難以治癒的「精神分裂症」。這次軍事政變的失敗使凱末爾的精神遺產在土耳其未來社會世俗化改革中能否繼續發揮作用產生了重大的不確定性。
根據目前披露的資料來看,早在2015年下半年,埃爾多安政府面臨俄羅斯多次穿越土耳其領土打擊極端組織時,就曾面臨軍方的逼宮,直至作出反擊的表態並最終導致了2015年11月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的事件,這使得俄土兩國的關係直接降至冰點(至少表面如此),將埃爾多安的平衡戰略在俄羅斯一段成為死局,但在後續的未遂政變中,埃爾多安的情報源最早被證明來自俄羅斯,並有媒體報道俄土兩國在最高層還一直持續著秘密交往。從目前來看,土耳其的平衡戰略確實難以再平衡——作為歐洲的第五大天然氣進口國和第二大俄羅斯糧食進口國,土耳其的再平衡戰略目前選擇了偏向俄羅斯,但是作為北約陸軍總部和雷達基地的土耳其將如何平衡和歐洲的關係,入歐會不會真的被拖入「3000年」是下一個值得拭目以待的問題。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忽視一個問題,土耳其是歐亞幾乎唯一的咽喉要道,也是與歐洲直接接壤的、最西化的穆斯林國,更是通往阿拉伯世界文化上和地理上的必經之路。誰忽視土耳其,一定是不負責任的,就像查士丁尼二世我在海後面那些傻了眼哆哆嗦嗦的基督徒朋友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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