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戰龍鳳斗(中)
而日本準備來華進行交流的茶道世家將在九月抵達。這一次南葉北趙的鬥茶,獲勝的一方將代表中國茶世家與日本茶道世家交流,而所用之法正是宋代的點茶法。
八月十五·中秋·泉州藏味樓
泉州的藏味樓是葉家的祖產,雖然中間經歷過公私合營,最後還是回到了葉家人手中,這在當年還是一個大手筆,算是泉州第一批從公私合營又被當家買斷全部股份的百年老店。而葉家對自己的產業也極其用心,三十年來藏味樓不但是泉州最大的茶館,而且代表的是整個南中國的茶館的風骨。
六層的古樸建築,主體採用框架結構,所有軟裝全部遵從古法以榫卯結構在框架的基礎上造出了一棟從外表看來完完全全是古法建造的塔樓。樓體中空直達天頂,每一層四周都隔成小包間供茶客使用。
六層的大茶館,可以說在整個中國都是最氣派的。
葉家的祖訓就掛在一樓的正堂內。
正清和雅
這四個字代表了中國茶的精神,雖然出處已經無從考究,但是這種說法一直延續至今。
曾經陳姓大師寫作的《茶賦》中這樣寫道:
夫茶道者,正清和雅之氣也。儒家之正氣、道家之清氣、佛家之和氣、茶人之雅氣。
今日就在這「正清和雅」牌匾下,南葉北趙兩位翹楚將一展技藝,用鬥茶這種方式爭出個天下第一。
「各位安靜一下。安靜一下。」葉添福手持話筒立於牌匾之下,四周吵雜的人群以及二三四五六樓上觀戰的各位都慢慢安靜下來。
「今日,歡迎各位來到藏味樓。我們泉州葉家這裡多謝各位茶客捧場。」
老爺子中氣十足,雙手平舉,右手握拳在內,左手平掌在外,向四方八位各行了一個茶禮。
「小老兒是葉家葉添福,長江後浪推前浪,我葉家也算不負眾望,今日出戰是我葉家長孫——葉偉文!」葉偉文從人群中走到老爺子右手邊站好,也向四方八位各行了一個茶禮。
今日葉偉文著一身藏青唐裝,袖口翻白一塵不染。胸口用金絲刺繡綉了葉家家徽——一個「葉」字。
「而汴梁趙家派來的是他們的長房長孫——趙吉。」
趙吉在正中行禮之後立在老爺子左手邊。一身深紅長衫,並無配飾。
「好。今日我們遵循古法,依宋代點茶之法鬥茶,今日所用茶品、器具皆為二人各自準備,裁判則由小老兒請來的幾位茶學大師擔當。為以避嫌,小老兒今日不做裁判,只當解說,為各位茶友解惑。」老爺子一揮手,幾個服務員抬出五張太師椅排在老爺子身後,五位老師走了出來各自安坐。
這五位,只要是茶圈的就沒有不知道的。
分別是北京天韻樓陳一然、南京捨得茶館吳蕭,西安大秦茶肆林智空,武漢茶港一品茶館馬曉樅,最後一位來自洛陽牡丹茶樓張伯夷。這五位堪稱是中國目前最具權威的茶文化大師,而這位來自洛陽牡丹茶樓的張伯夷老師更是在另一位茶道世家傳人,祖上在宋朝就是宮廷鬥茶的評審之一。
「現在,兩位,請各自介紹各自茶品,並將茶交由裁判評定。此輪評判,僅選勝者。」
鬥茶的規矩是這樣,鑒茶、碾茶、煎水、調膏、操作(包括"點"和"擊拂")以及品茶湯,七個環節,每一個環節由五位評委評判勝負,無論哪一個環節出現致命問題,則對手勝。最後在七個環節獲勝多的一方勝。
趙吉一拱手,將自己茶台上的黃綢揭開,一顆龍團正在鍍金的托盤正中。顏色比傳統蒸青茶相比略深,有些接近岩茶的褐紅色。
「各位老師,各位茶友。這是我今日選用之茶。鮮葉由武夷山『三坑兩澗』五處採集而來,取其嫩芽,由葉家制茶師葉添喜製成,採用傳統龍團製作工藝,蒸青製成。龍團造型以葉家祖傳模子倒模,蒙祖父教誨,此茶名為武夷龍騰!」
葉添喜是葉家家主葉添福的弟弟,一生鑽研製茶,在國內也是赫赫有名的制茶大師。
而三坑兩澗之茶特色各異,能將幾種本來用來做岩茶的鮮葉製成蒸青龍團,其中配比調和更是難上加難。葉家為了這次鬥茶也是下了血本。而這武夷龍騰本來就是準備應付日本茶道交流的,想不到先用到了這場茗戰之中。
「各位。在下汴梁趙家趙吉,所用茶品是我祖父趙泉親制,鮮葉采自信陽、南陽、武當、襄陽、恩施等地。祖父賜名『楚地鳳翔』,鳳型圖紋也是我趙家祖傳模具。」趙吉顯然有些緊張,甚至忘記介紹楚地鳳翔的製作工藝。而且,相對比葉家的金盤黃綢,趙家就顯得古風古韻了一些。漆器方盤,紅綢蓋布,紅綢上還有楚地特有的九鳳圖騰。茶團呈現出蒸青茶特有的鮮綠色,甚至有些發光的感覺。
葉添福看到這漆器、紅綢和茶團的時候心裡一顫:「這九鳳漆器~難道趙泉他成功了?」
「好。請裁判評審。」
經過五位評審仔細評定,他們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而為了不影響雙方選手的心態,這個結果被寫在一本灑金帖子里,帖子被裝進一個黃綢袋子高高掛起,正掛在「正清和雅」的牌匾下面。
「鑒茶畢,碾茶。」
兩人收回茶團,各自從台下取出一個茶碾,兩個茶碾尺寸相同,不同的是葉家的茶碾刀鋒鍍金,而趙家只是一個普通生鐵碾。
眾人嘩然,甚至還有人在樓上叫著「趙家這是怎麼了?窮得都拿不出一把像樣的茶碾了么?」
葉添福一聽,眉頭皺起,身邊的保安看老爺子臉色變了趕緊通知樓上,吵吵了幾句。
「諸位,並非我葉家顯擺。金刀金碾乃是我家傳之物,本次鬥茶用何器皿並不單以價值評高下,諸位不用擔心。」葉添福頓了頓說了這幾句,圍觀眾人才算是心滿意足的安靜下來。
葉偉文運碾如飛,前後細細碾過之後,取出的茶已經變成碎沫,金刀果然鋒利。葉偉文面色鎮定,似乎沒有費什麼力氣。
而反觀趙吉,則像是中藥鋪里的小工,不但碾子發出巨大的聲音,自己腦門上也出現了點點汗珠他趕緊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生怕落入了茶沫之中。
生鐵碾對金碾,一個粗苯一個靈秀,但是經過兩位的手之後,茶都成了細細的茶粉。這碾茶看起來像是個體力活,但實際上要運用巧勁。碾得時間過長,茶和空氣接觸太久,會失去茶的生氣,時間太短又很難碾好。在這一點上,金碾確實佔便宜。
兩人又各自取出自己準備好的茶羅,細細羅茶。
葉偉文的茶粉輕輕一羅,就有大半落在了下面的茶盤之中。幾個來回就沒剩下什麼渣滓。
而趙吉這邊,因為是用的生鐵碾,碾得必然不如金碾細緻,不過也算是用心極佳,剩下的渣滓雖然比葉偉文的略多,但也多不了一成,如果不是靠稱,估計很多人都分不出兩者的差距。
宋徽宗趙佶曾經在自己的茶學專著《大觀茶論》中對碾茶有一些評述。
碾以銀為上,熟鐵次之,生鐵者非掏揀捶磨所成,間有黑屑藏干隙穴,害茶之色尤甚,凡碾為制,槽欲深而峻,輪欲銳而薄。
槽深而峻,則底有準而茶常聚:輪銳而薄,則運邊中而槽不戛。羅欲細而面緊,則絹不泥而常透。碾必力而速,不欲久,恐鐵之害色。羅必輕而平,不厭數,庶已細青不耗。惟再羅則入湯輕泛,粥面光凝,盡茶之色。
而對比二人的茶沫,都可以達到宋徽宗的標準。
二人準備好茶沫,裁判們也將自己對碾茶這個環節的結果寫好,第二個黃綢袋子掛了起來。
「此處小老兒不再多言,兵貴神速、茶貴入湯。請二位準備煎水調膏。」為了公平起見,這次用水都是由藏味樓提供,兩人所用之水相同。而真正能分勝負的也不過是對水溫的控制了。茶聖陸羽曾經在自己的《茶經》「五之煮」中寫道: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湧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則水合量,調之以鹽味,謂棄其啜余,無乃而鍾其一味乎?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筴環激湯心,則量末當中心,而下有頃勢若奔濤,濺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華也。
而兩人控制的都非常好,可以說不相上下,幾乎是同時入水,同時取出,而這個時候兩人都沒有抬頭,足可見兩人點茶功夫的紮實。
調膏可以說是點茶法里最難的部分。茶沫量的多少,跟所用茶器直接相關,必須是一個極佳的定量,還要根據當時的氣溫、水質進行微調,這些都是最考驗一個點茶手的部分。而兩人因為選用的器具不同,所以茶量上也有很大的差距。葉偉文選擇的是一款兔毫建盞,細細的兔毫分明可見,建盞獨有的青黑色泛著油光,想必這個建盞並非平日里束之高閣,而是經常有人用來點茶,是茶人手中器。而趙吉選的則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一個用著生鐵碾的年輕人,竟然從包里拿出了一款極品的玉毫盞,看成色和做工很明顯不是現在之物。所有人包括評委都不禁瞪大了眼睛。「這是?!北宋的玉毫盞?!」評委之一的陳一然老師站起身,徑直走到趙吉身邊,盯著這隻玉毫盞不肯眨眼。最後他走回座位,眾人都圍過來。
「沒錯,是玉毫盞。正是宋徽宗的那隻玉毫盞。。。想不到,想不到啊。」茶人都知道,宋徽宗有三大愛好,詩書、丹青、品茶。而其他的愛好更是廣泛,而由於他對這三大愛好的投入,他對器皿的要求就非常之高。水滸傳中的花石綱,就是一個泛稱,泛指從民間搜羅上來送給他的這些玩物。誰也沒有想到,這隻失傳數百年的玉毫盞竟然在汴梁趙家手中。不過也不算奇怪,汴梁趙家本來就是宋朝皇室後裔,具體傳自宋徽宗哪位孩子已經不可考了,但是這隻玉毫盞卻說明了他們家的正統。調膏開始。只見兩人加入少許沸水,開始調膏。這時候兩個團茶的區別就非常明顯了。趙吉的楚地鳳翔茶粉青綠,調成膏之後還是保持了這種綠色,只是比起茶粉的時候顯得暗淡了些許。而葉偉文的武夷龍騰則要更暗一些,些許還有些金色的感覺。調膏完畢,又是兩個裝著結果的袋子升起。至此,鬥茶已經進行過半,剩餘三項也正是鬥茶的精華所在。點茶、擊拂和品飲茶湯。也就是說一場鬥茶,現在才真正開始。而前面的四項,其實都只是準備罷了。【應觀眾要求,放個二維碼騙錢花。艾瑪,我就說有的粉兒特別有意思,不要錢吧催我,要錢吧又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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