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殺

01-30

六月，炎熱的城市。

男孩從街上走過，四處張望著，手裡拿著一聽飲料。街道上蒙著一層灰，像是烈日灼燒後的餘燼，偶爾有汽車路過，總是掀起很大的煙塵。男孩捂住嘴，轉過去咳嗽了幾聲。他看見幾個女孩正在橫穿馬路。

紅燈停，綠燈行。男孩抬起手，抹了把臉。

市民大多回家避暑了，街上空落落的，少有行人，只剩幾間賣水果零食的雜貨店。看店的老人坐在藤椅上，一面擦汗又一面搖著蒲扇。他們的表情多少有些無可奈何。男孩停下來，仰頭喝乾飲料，然後看了看周圍。在一棵不遠的榕樹底下他瞧見了一隻垃圾桶。男孩捏緊手裡的易拉罐，朝垃圾桶走去。這時候，他聽見一種奇異的響動來自自己手心。

空氣里飄過一絲大麻的味道。對街的女孩們吵鬧著，推推嚷嚷。男孩注意到其中一個穿弔帶衫的女孩，她長得很高。女孩手裡夾著一支煙。她的嘴唇是那種很艷麗的紅色，一小縷頭髮編成細長的辮子，輕輕挽在耳後。女孩吸了一口，嘴裡吐出淡青色的煙圈。男孩注視著她的紅色高跟鞋，心想，她大概比我還高。

離垃圾桶還有幾步遠。男孩站住腳，回身看了看街對面那個抽煙的女孩，然後低頭瞥了一眼手裡的易拉罐。他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男孩閉上眼，感受著六月的陽光。他忽然有種輕微暈眩的感覺，聽見卡車轟鳴著從自己身後駛過。接著，四周變得喧鬧起來。

男孩皺了皺眉，遲疑著把眼睛睜開。視力恢復的一瞬，男孩看見了一面黑底紅字的記分牌。全場響起球迷們山呼海嘯的聲音。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男孩開始加速。他做出一個向前突破的動作，又很快把身體拉了回來。然後起跳。撥球。壓腕。

即將出手的一刻，那種眩暈又回來了。男孩忽然感到恐懼。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巨大的氣球，輕飄飄地浮在空中，沒有一絲力氣。他相信自己就要在這裡溺死了。這時，他看見一個隊友甩掉了防守，來到三分線外。

男孩沒有絲毫猶豫。他扭過身體，用盡全力把球丟了過去。落地的時候，他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叮。

街道上響起一聲金屬的脆響。

男孩站在原地，望著躺在馬路中央的易拉罐。一輛汽車從上面碾過。接著，又來了幾輛汽車。男孩捂著臉，在煙塵里止不住咳嗽。等到煙塵消失，易拉罐也跟著不見了。女孩們正從雜貨店裡出來，說有笑地推讓手裡的零食。

她們就像天使一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