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遊戲》:擊中社會問題的極品獵奇
4.作者:高見廣春(原作),田口雅之(作畫)。
5.刊載雜誌:日本《Young Champion》(半月刊)。6.出版社:日本秋田書店,台灣長鴻出版社(出版10卷後停)。7.篇幅:單行本15卷,共119話。8.題材:校園、恐怖、驚悚、獵奇、限制級。
9.連載時間:2000年2月~2005年2月22日。10.真人版情況:2000年12月6日由著名導演深作欣二改編自原著小說的電影《大逃殺之東京聖戰》上映(早於漫畫),2003年由深作欣二之子完成原創續集《大逃殺之鎮魂歌》。11.主要人物:七原秋也,中川典子,川田章吾,桐山和雄,三村信史,杉村弘樹,相馬光子等。 將《生存遊戲》歸為獵奇類漫畫,總有種對其不公的感覺。筆者看過一些純粹的獵奇漫,常常覺得自己的視覺受到了污染,那些東西是單純的變態和噁心,大都毫無思想深度;有些比較極端的,例如氏賀丫太的作品,甚至有鼓動犯罪之嫌。相比之下,充滿了人性思考和道德批判的《生存遊戲》,真正做出了這樣的一個努力:它試圖將自己化成一把銳利的刀子,直接插向人們的心口處,讓他們驚醒,察覺到自己其實是怎樣的一個人,自己身處的社會是怎樣的一個社會。從這個角度來講,它早已超出了獵奇漫這個範疇,即使稱它是一部社會問題作也並不為過。儘管在某些方面上看來,這部漫畫仍然有著許多作為獵奇作品的影子,其中的一些內容損傷了它應有的價值。筆者最早接觸《生存遊戲》故事,是在2000年的日本電影《大逃殺之東京聖戰》里。這部電影由深作欣二導演,北野武和藤原龍也主演,用毫不手軟的暴力和血腥場面挑戰著觀眾的神經,該片當時給筆者造成了強烈的震撼,從中得到的東西也是非常之多。電影省略了原著小說中的一些過於離譜和獵奇的描寫,著重描述人類在這種你死我活的壓力面前的各種選擇,而深作導演在製作這部片子的時候也加入了許多自己的想法,例如小說里本沒有涉及到的對國民教育方面的擔憂,這讓電影版的《大逃殺》也擁有了比原著更多的社會意義。電影上映的同時,漫畫家田口雅之根據小說創作的漫畫版「大逃殺」,亦即《生存遊戲》開始在半月刊《Young Champion》上連載,彷彿是在配合電影上映造成的觀影熱潮。較之電影版因篇幅所限不能完整展現原著情節這個缺點,漫畫版有足夠的空間來將小說內容完全再現,並且在這其中,作為繪畫者的田口雅之自己,也加入了許多小說里本沒有的劇情,這使得漫畫版的故事顯得更加的跌宕起伏、高潮不斷。
單從觀賞角度來講,漫畫版的「大逃殺」是小說、漫畫、電影這三種表現形式中最好看的一個版本,它比電影版的內容更豐富,比小說版的表現力更強,而在畫風方面,田口雅之畫筆下的人物,也比同樣含有瘋狂殺戮內容的《殺手阿一》、《力王》等精緻美型許多。田口擅於描繪人物在面臨絕境時的場景,他筆下的殺戮畫面可能不及《殺手阿一》那麼殘忍瘋狂,但是情節本身的殘酷性毫不遜色。在他的漫畫里,前一刻臉上還洋溢著甜美笑容的大眼睛美少女,在下一頁就很可能被無情的子彈打爛面孔,死得慘不可言。在看《生存遊戲》的過程中,你將會有無數次撕心裂肺的體驗,經常性地,一個剛剛在讀者眼前展露出性格魅力的角色,甫一令人感到喜歡,便與死神狹路相逢。在這樣的環境下,無論是美好的抑或醜惡的,都抵擋不了來自死亡的威脅。 《生存遊戲》的故事主線十分簡單明確,就是每個人都要在一場殺戮戰爭中消滅他人,成為最後的唯一的倖存者,抱持著這樣的目的,曾經的同學、好友甚至戀人都會成為死敵。為了讓這個看似荒唐的情節顯得相對合理,作者設定了一個恐怖的獨裁國家,即所謂的「大東亞共和國」。在這個國家裡存在著一項殘酷荒謬的法律,就是每一年都要在全國各所初中的三年級學生中抽出一個班來參加一場生死遊戲,稱為「國防戰鬥實驗」,所有被迫參與這個遊戲的學生必須在限定時間限定地點範圍內殺光自己的所有同學,最終只能剩下一個活人,才會被允許生存下去。這項法令被執行者稱作「計畫」,而在電影里,它使用了一個更加廣為人知的名字「BR法案」。遊戲的勝利者,也就是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會得到一張由總統簽名的紙板(字跡和小學生是一個水平),然後被強行轉入另一所中學,並且要求其對遊戲的一切守口如瓶。於是在這樣的一個大環境下,主人公七原秋也所在的班級——亦即香川縣城岩中學3年B班共42名學生,便不幸地被抽選為這一年的遊戲參加者。從此,在這漫長的三天時間裡,各種地獄一般的劇情接連上演,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化身為雙手沾血的修羅。 田口雅之用了足足十五卷、共一百一十九話的篇幅詳細描繪了這三天來3年B班42名學生之間的自相殘殺過程,每一卷都是血淋淋的。原本普通的人物,他們在平時生活中的小習慣小弱點,到了遊戲里都被無限地放大,成為決定其生死的關鍵。非生即死的絕望里,有人肆意屠戮,有人掙扎求存,有人龜縮在角落裡瑟瑟地發抖,有人勇敢地站起身來呼籲和平,有人逐漸地崩潰掉,有人則越來越瘋狂。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殺或者被殺,只能夠選擇一條路。人性徹底地暴露開來,是善是惡,從此不必辛苦偽裝,在生存遊戲里,一切皆已無所遁形。 對於遊戲過程,高見廣春的原著小說本身已經安排了複雜曲折的劇情來加以描述,田口雅之則在這基礎上進行了更加深入的刻畫。文字版的《大逃殺》彷彿是不帶什麼感情色彩的,淡淡地講述,猶如鬼一般的冷靜,展露出的是一個個數字逐漸減少的冷漠與殘酷;漫畫版則給人感覺加入了大量的情緒和感情方面的特寫,將人物的掙扎與絕望直接表現在二維平面上,給讀者帶來更加直觀的視覺和情感衝擊。除此之外,出於人物塑造和商業性的考慮,漫畫家自行創作了部分情節,這些原著里本不存在的內容,有的確實起到了豐富人物形象、激活劇情走勢的作用,讓本已十分精彩的內容變得更加好看,有的則淪為無聊的噱頭,嚴重破壞了這部漫畫的合理性和平衡感,部分內容的過分渲染,甚至令故事的主題思想都受到了牽連,本應被否定的某些人物和論點,反而弄巧成拙地受到大量讀者的熱捧,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無奈。個人認為田口雅之在漫畫《生存遊戲》里,較為成功的擴展創作,應以對重要人物三村信史的塑造為代表。如果不提桐山和雄、相馬光子這樣的「反派」,三村可以說是故事裡僅次於七原秋也和川田章吾的「男三號」。看過電影版《大逃殺》的人應當會對這個頭腦和帥氣兼具的電腦黑客有一定印象,雖然似乎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不過很有亮點。在原著小說里,三村的戲份非常之多,是上、中、下三部里中部的主要人物,他進行的一連串列動,距離成功地破壞遊戲控制中樞僅有一步之遙,若非同伴瀨戶豐的不爭氣,以及飯島事件的突然發生,最終能夠取得怎樣的進展,還猶未可知。而在漫畫版里,三村的死讓人感受到的,除了極其可惜之外,還有一種心痛。這個人物在遊戲的最開始一直強迫著自己保持冷靜,但運氣卻始終離他遠去,這時的三村,雖然表面上臨危不亂,像太陽一樣比任何人都強勢,但他的內心卻充滿了負面思緒,計劃的各種不順利、同伴的各種不可靠讓他的內心瀕臨崩潰,對自己能力的絕對自信在誤殺飯島的那一刻終於瓦解,他的思維也就此陷入混亂,被桐山有機可乘。不過,這樣的情節發展其實也讓三村這個人物形象走向了升華,他不再只是一個領導別人的精英,在瀨戶豐的影響下他終於開始蛻變成另外一種人,雖然依舊可靠,但已不需要受人仰望。說句實話,之前的三村對瀨戶豐的態度雖然依舊十分和藹,但心裏面只是把他當成工具,在沒有七原、杉村這樣的好同伴在身旁的情況下,他只有忠誠善良的瀨戶可以依靠;直到最終他放下自己作為精英人物的高姿態後,才真正地將對方當成重要的夥伴,瀨戶被桐山射殺之後他的拚命戰鬥,也就開始帶有了極其悲壯的色彩。漫畫里在這個地方將三村的獨自奮戰畫得格外令人揪心,甚至安排他在腸子被打出來之後仍然能夠奮力爬出數十米,引爆早就做好的超級炸藥,以給予桐山足夠恐怖的還擊。當看到桐山這個怪物居然能在0.1秒之內躲入安全地帶在巨大的爆炸中毫髮無傷時,三村眼裡的絕望以及接下來面對死亡時的淡然也被畫得令人難以忘懷。總而言之,這個本來在原著里就十分出彩的人物,在漫畫里顯得更加光芒四射、有血有肉,《生存遊戲》開載後進行的全形色人氣投票中,三村信史以絕對優勢力壓杉村弘樹、川田章吾、桐山和雄、七原秋也等人,獲得當之無愧的人氣冠軍,實在是眾望所歸。
除此之外,漫畫版對琴彈加代子這個人物的重塑,也是讓我十分喜歡的。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琴彈都顯得十分平凡,彷彿只是作為一個符號存在的,讀者和觀眾所了解的,也只是她是「男四號」杉村弘樹所青睞的女孩兒,卻因為先前從未與杉村交流過,在躲藏時看到正在焦急地尋找她的杉村時,因心中害怕而開槍將他射殺。對於這一點,無論是小說里的「武鬥派」杉村,還是電影里的「偶像派」杉村,都讓人覺得實在是死得太不明不白了,而琴彈的這一槍也顯得太鬱悶太無腦了。雖然這樣的安排其實也是比較合理的,但是欣賞起來的話終究是壓抑得人心裡不痛快。於是田口雅之在漫畫里直接將該角色畫成了一個可愛得到了完美地步的女孩兒,讓她在學校時就與杉村有過多次交集,以至於在看到對方時,雖然同樣很害怕,但並未直接開槍。接下來的幾話裡面,這兩個相互都有好感的男女之間的故事,是這部漫畫里極其難得的最溫馨的場面之一,直到桐山這個無敵死神再次憑空降臨。琴彈臨死之前與杉村的相互表白,雖然現在看來似乎稍嫌狗血,當時卻讓筆者感動不已。 相對於這些成功的再創作,漫畫版讓我感到十分惡俗的原創段落,恐怕要更加的多。比較典型的是對桐山和雄和相馬光子這兩個「反面人物」的處理,實在是太過火了。尤其是田口畫出了魔神一般的桐山,完全讓故事的平衡感化為烏有,彷彿就是為了讓劇情更加神奇更加激烈而設計的。對桐山的重塑簡直是犯規的,尤其是在講述他與三村信史、杉村弘樹這兩個強人的戰鬥時,其表現只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電影版和小說版里的桐山雖然也同樣的冷血兇殘、實力強悍,但從未有如漫畫版里所描述得這樣開著無敵外掛。如果三村是天才,杉村是高手,那麼桐山就是神,這一個小小的國中班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強得離譜的傢伙存在的?這個人物實在是太不真實了,沒有任何弱點的個人只是一個空洞的符號而已。我甚至覺得,作者安排桐山的存在,只是為了加快人物死亡的速度,並且讓那些相對命長的角色始終處於一種疲於奔命的狀態而已。對比三個版本,電影版的桐山是一個純粹的殺人機器,你完全可以把他當成是電腦遊戲里的NPC,只不過是任務BOSS而已;小說版的桐山更加接近真實的人,其行為和能力也相對比較真實合理;漫畫版的桐山是個異種,我懷疑他其實應該來自某個超能英雄題材的漫畫,卻被空降到這個全是凡人的世界裡來,根本就是在欺負人。儘管如此,漫畫推出之後,這個人物受到了相當多的讀者的崇拜,在我看來,這不是漫畫的成功而是失敗,因為他的人氣全部來自於他的強大,因為瘋狂殺戮而獲得眾多的人氣,本身就與這部漫畫的主旨南轅北轍,對於這種打著弱肉強食的旗號肆意撲殺他人的行為,作者的本意並非推崇而應是批判,但最終造成的效果卻是殺戮者受到了歡迎,這隻能說創作者為了追求劇情的激烈發展,犧牲了更多本應該堅持的東西,這當然是失敗。 而對於漫畫中另一位被濃墨重彩的反派相馬光子,對她的刻畫相對要比桐山真實得多,而她曾經的遭遇也確實值得同情。敘述光子的過去經歷的那幾話,恐怕是這部作品對扭曲的成人社會的最嚴厲的一次批判。最終她在與桐山的火拚中不敵對手而慘死,也很令人感慨。這個女孩子的心在這十幾年來已經被污染得很徹底了,因此儘管偶爾會萌發一股難得的溫情(與瀧口優一郎在一起時),終究還是被殺戮和奪取的心所掩蓋。她是整個故事裡最為光芒萬丈的女性形象,存在感之強大,絲毫不比那幾個重點介紹的男主角差。但田口為了取悅讀者,對於這個人物,擅自加入了大量服務性內容,尺度幾乎達到成人漫畫的程度,惡俗而且毫無必要。原著和電影里的相馬光子儘管同樣不把貞潔當一會兒事,但是總不至於像漫畫里這般,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對任何一個男人裸衣獻身,是徹徹底底的淫蕩。最後對上桐山和雄時,依然故技重施進行色誘,卻被毫無感情和慾望的桐山將臉打得稀爛,死狀醜陋不堪。終究這是獵奇漫畫的本色所在,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某些人物都註定是要為刺激讀者的荷爾蒙而做出貢獻的。要麼就用你的美色,要麼就用你的腦漿。故事最終的結局是七原秋也、川田章吾和中川典子這三個主角,在經歷了九死一生終於殺死桐山和雄之後,施計瞞過了軍方,並摘下了脖子上的爆炸項圈,隨後成功幹掉看守他們的軍隊後,奪船離開,川田在途中因受重傷而死,七原和典子則在被通緝的狀態下逃亡。這真的是一個十分理想化的結局,代表了熱血和純真的男女主角生還了下來,表達著作者對善與美的期望。然而讀者決不會為此感到愉快,因為三村死了,國信死了,杉村死了,琴彈死了,千草死了……42名學生,有40條生命在這三天里被奪走。燈塔組的悲劇將成為籠罩七原一生的心理陰影,國信、三村和杉村的死去更會是主人公一生的痛。他們親眼在島上見識了人性的淪喪,自己拚命地想要爭取大家一起逃生的機會,卻只能救下典子一個人,更只能眼睜睜看著燈塔組的女生們火併得一人不剩,未來的道路勢必還很漫長,之後將要面臨的痛苦應當怎樣度過?
《生存遊戲》是一部非常精彩的漫畫,這種精彩主要是源自原著小說的優秀,它所蘊含的人性思考和社會意義,基本也是從小說里沿襲下來的。但它始終是獵奇的,有著作為獵奇漫的局限性。除了前面提到過的為取悅讀者而所做出的那些不擇手段的惡俗展開,在畫風方面也趨於恐怖化。田口擁有著較為美型的畫風,但是畫出的人物總有比例失調的問題,頭大身小的情況時常出現,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其實真要說起來,原著小說也有不少問題,比如很多決定人物命運的事件都帶有偶然性,舉幾個例子,如果桐山在遊戲的一開始拋硬幣的結果是另外一面會是怎樣呢?如果七原、三村和杉村一開始就會合又會怎樣呢?如果神佑子沒有妄想症,燈塔組的命運會如何?如果琴彈沒有跑得那麼遠,杉村是不是就不會被逼至孤立無援的境地?很多悲劇彷彿都是因為偶然才發生的,3年B班的學生卻總是撞見這些偶然,讓所有事情都往最壞的方向發展。或許會有人說,即使不發生這些偶然,結果還是一樣,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桐山最開始選擇的是帶領所有同學與軍隊作戰的話,局勢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真實的世界裡,這些美好的假設終歸只是妄想。看過《大逃殺》或者《生存遊戲》的人都會不可避免地尋找代入感,倘使這場殘酷遊戲發生在自己身上,該怎麼辦?我們想像著自己會成為四處捕獵的相馬,想像著自己會是隱藏起來的琴彈,想像著自己是高傲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千草,想像著自己是時刻保持冷靜的三村。然而實際上,絕大多數的人只能成為赤松義生、瀨戶豐和野田聰美,在遊戲的一開始不知所措,在遊戲的中盤喪失冷靜,在遊戲的後半段陷入崩潰。出於對社會和他人的不信任,出於對強者的憧憬,大量的讀者在欣賞這部作品的時候,都自動無視了作者對於善與信任的讚揚,很多人選擇去崇拜桐山、光子這樣的殺戮者,而對七原秋也和中川典子的「天真」不屑一顧,這一點恐怕連高見和田口自己也始料未及。三個版本的《大逃殺》在社會上都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響,即使是純粹的獵奇作品,在這方面也難以望其項背,而這也導致了它們在推廣方面波折重重。小說版的《大逃殺》於1996年開始創作,並於1999年參加了日本角川書店所舉辦的恐怖小說比賽,起初受到廣泛關注,卻因為題材太過驚悚、並且太不合乎道德標準而被評委們批判,以「讀了以後很不愉快」的理由失去了首獎的殊榮;電影版的《大逃殺》推出後毀譽參半,其主題被視為怪誕,劇組成員也被要求至日本國會作證說明,而這也開了演藝人員需到國會作證的先河。 至於這部漫畫版的《生存遊戲》,其引發的問題就更多了。在日本國內,就曾有痴迷於《大逃殺》故事的不良少年在自己所在的中學裡鼓吹暴動,還一度佔領了學校,倡導全校學生進行現實版的生存遊戲,並將前來阻止的教職人員踢打致重傷;在此之後,甚至還發生過小學女生慘遭同班同學割喉的悲劇,兇手也是一個女孩子,坦誠自己就是《生存遊戲》的粉絲,殺人手段由此漫畫學來,此事在他們全國都引起了轟動,首相小泉純一郎甚至還就此問題發表了講話。2003年,迫於台北市議會的壓力,已經發行了十冊《生存遊戲》中文版的台灣長鴻出版社,表示「沒有必要為了一部漫畫弄成這樣」,宣布永久停止出版,從此這部漫畫的中文正版只能停留在第十卷的進度上,後面的五卷內容,國內讀者便只能通過網上愛好者的私人漢化來一睹究竟了。話說起來,《生存遊戲》也正趕上台灣地區著手整頓出版行業的風口浪尖期,出版品分級辦法即將出台的敏感時刻,這部漫畫當時如此的熱賣,並且內容又是這樣的不和諧,必定會受到注意,進而堅定上層的整頓決心。有這樣的遭遇,也只能怪它自己太過招搖,尤其是第8卷里對於性和父女亂倫的描寫過於露骨,這在台灣文化界眼裡,是超越了限制級的禁忌場面,而這些內容,在原著小說里,本來是不存在的。這是以討好讀者為目的的獵奇漫畫的特性,它浸泡在名為思想的溶劑里,但是內里的那些惡俗的殘渣還有所保留。 儘管如此,沒有人能夠忘記自己當初在欣賞這部作品時所感受到的震撼。它所刺激的,不僅僅是讀者的荷爾蒙,還包含著他們的價值觀。無論你是贊同弱肉強食也好,支持反戰思想也好,崇尚英雄主義也好,都會從《生存遊戲》里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而《生存遊戲》本身,也只是提出了一個問題,並且給出了屬於它自己的答案而已。你不會忘記故事裡面那些孩子們為了生存下去所做出的努力,對於他們各自的選擇,沒人有資格指責他們,因為誰都不可能知道當自己身處那樣的環境中時,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有時候,人類的內心,連他自己都無法弄明白。 或許,在高見和田口的眼裡,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生存遊戲吧,只是被他們具象化了。七原和典子從那個地獄一樣的小島里逃離出來,所踏入的那個「外面」,恐怕才是真正的修羅場。他們是遊戲的最終勝利者,但是卻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因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走到這裡的他們,所面臨的仍然是命途多舛的人生。而讀者自己,在這樣的一個不知是美好還是崩壞的世界裡生活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又將是怎樣的一個人生呢?我在看到這一對經歷了無數劫難的戀人最終相互攙扶著走向未知的時候,心裡也不禁湧起一股疲憊感。在漫畫的結尾,田口加上了一首歌詞,是根據鮑勃·迪倫那首膾炙人口的《答案在風中》改編的吧,讀著這首歌詞,筆者竟然也被影響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要走過多少路,才能變得成熟? 要花費多少代價,才能獲得滿足? 要射出多少炸彈,戰爭才會結束? 要追逐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安靜地睡去? 電視里要唱多少歌,我們才能變得自由? 新聞要播到什麼時候,和平的日子才會到來? 要變得多強,才能安心? 要撒多少謊,才能相信? 要互相傷害到何時,才能相親相愛? 要吹過多少風,才能解決呢? 要死過多少人,才能感到悲傷? 要讓孩子多飢餓,才能做出什麼事來? 答案只在風中,只有風才知道吧。 很多事,我們都不知道。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