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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

(睡完午覺後,突然有了一個故事,決定把它寫下來,送給我的一些朋友。)

殺手怪澤不見於江湖多年。提起他,沒有人不膽戰心驚,鐘鳴鼎食的權貴害怕榮華終結於阿澤之手,武藝超群的俠客擔心自己聲譽在死後被人遺忘。怎麼知道命案是怪責所為呢?很簡單,死者的頸部都會留下小篆「怪澤」二字。天下之人,誰敢冒充!

怪澤感覺自己老了,他決定今晚之後,金盆洗手。

下一個目標是宋莊裡的嬰兒。他以前所殺的最不濟是臭名昭著的貪官,為什麼這次要殺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呢?他不能想太多,好奇心是殺手的大忌。很多時候,生死哀榮是玄妙的事情,又像是博弈的結果。價錢談妥了,手起刀落,優雅地幹活。惟有如此,殺手才能成為純粹的職業。

月色極好,淡淡的雲,融融的光,他一躍落在了房頂之上,輕輕地打開天窗,「啪」的一聲貼在了柱子上,就像桃花打在水面。然後像壁虎一樣,悠悠地從柱子上滑落下來。

這是間再簡單不過的房子,連焚燒的香料也沒有,由青磚組成的地面融進了夜色,窗子把月色分割了,剩下的光撒落在地上,屋裡布置的是最簡單的傢具,油燈里的火比黃豆小。他看到嬰兒了,正在襁褓里,安靜地睡覺。粉色的臉,眼瞼上的睫毛有些稀疏。顴骨處有個痣,像一粒黑色的芝麻!

怪澤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三十二年前,他十六歲,學藝於師門。機緣巧合,喜歡上了一個人——就在鬧市裡的一瞥。一回頭,那人在對他微笑,阿澤的心跳,全都亂了。作為訓練有素的殺手,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果然第二天的時候,練功時走了神,右手的虎口處受了傷。師傅命他三更的時候,到庭院的桃樹下。師傅說:我知道了。阿澤一驚。然後師傅遞給阿澤一把刀,說:把那個人殺了。或者,不要回來。

第二天傍晚,阿澤拿著刀回來了。雪白的刃,還有淡淡的溫度,師傅看著阿澤,接過刀,轉身回房。

「師傅,你當年........」

「當年,她十七歲」師傅一怔,平靜地說。「去睡吧,阿澤。」師傅回房了。阿澤濕紅著眼,看著桃樹葉子里的月亮。

果然,之後的一年裡,阿澤技藝精進,學成後辭別師門。一月之內,先是擊殺公孫文,之後斃命司馬贊。二人屍體頸部均有小篆「怪澤」二字。於是乎,殺手怪澤,名動天下。

三十二年前,那個人知道了阿澤的來意後,閉上眼,微笑,靜靜地等待。

是的,那個人的顴骨處也有一個痣。世上再也沒有那樣讓他動心的人了。

襁褓里的嬰兒,靜靜地沉睡。怪澤不打算用刀。他抱起孩子的時候,孩子動了一下,他的手感到一股濕熱,一股液體滲透出布料,灑到他的右手上,他沒有躲,反而用手背去接著,直到最後一滴。他抬起手,在燈光下看著濕潤的手,手指、手背,還有虎口上的傷痕,上面都塗滿了液體,發出淡淡的味道。怪澤看著這隻手,好像它又變得年輕了。自己的身體好像氣球一樣被吹得飽滿,好像回到了三十二年前,甚至,他能感受到異樣的心跳......

夜遊的鳥叫了一聲,怪澤從回憶里爬出來,卻看見手腕上暗紅色的痕——童子尿里有毒。

孩子被怪澤送到了床上,繼續沉睡,嬰兒不知道江湖的險惡。可是,怪澤不會不知道,回憶和時間都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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