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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糖

(警告:本文含有激烈的表現形式)

太平間的門被大力推開又鎖住,甲闖了進來。甲把嘴裡的泡泡糖拿出來,往旁邊香爐里一丟,那裡原來放著一個神像,甲來這裡之後給扔了。小香爐倒適合做煙灰缸,裡頭放滿了干硬的泡泡糖渣滓。

關於為何拿走神像,醫院的回答無懈可擊。簡單來說,太平間在人的死亡流程中最好不扮演任何有儀式感的角色,這不僅僅是現代精準的醫療體系對於太平間環節精簡的要求,還是消滅迷信,追求進步的科學觀念的體現。除此以外,從病人死亡到把屍床推到焚燒爐門口為止,死者家屬早已被強行哭喪,敲鑼打鼓,換壽衣的,以及墓地銷售折磨個不停,看見任何消費死亡的東西就來氣,連遺產上的分歧都抽不出空來爭執,「進太平間看見神像,還不氣得當場砸了?」

「醫院說的話很有道理,所以我有些賦予太平間額外意義的愛好。」甲對鏡頭說道,接著仔細翻閱起屍床上每一具屍體的腳上掛著的號碼牌,直到他在鏡頭的視野里越走越遠。他今天偶然看到一個因急性腦瘤而去世的清秀姑娘,因為是外來務工人員,所以家屬沒有來,甲特地來找她的屍體。

甲是個普通的實習醫生,為了多攢些錢而接下了在冷清時間看守太平間的工作,這件事除了讓他多賺一些固定工資之外不能說明任何別的事情,壽衣,骨灰盒的交易所得到的利潤是賣方和醫院直接結算的。而他則在看守停屍房的過程中養成了奸屍的不良嗜好。

甲的家在山溝里,到現在還是村子裡唯一的大學生。上學以來,甲扮演的角色是風雨無阻的學童,家庭和村子的驕傲,普通話說不熟練的村炮,埋頭學習可是成績平平的邊緣人,不擅長社交的猥瑣男,好不容易來到省城一個小醫院裡的實習醫生,不解風情的直男癌,把工資都寄回老家養父母和弟弟妹妹的老實好人(在老一輩縣城大媽眼裡是好到能上「感動中國」的那種),以及在停屍房裡監守自盜的奸屍現行犯。

找到啦!甲低低地歡呼一聲,掀開屍布,不會反抗和鬧脾氣的裸體姑娘乖乖躺在床上,下體暴露,花容慘淡,玉面宛然。

在和女屍做愛的過程中,他有時會幻想女屍是自己前女友的模樣,這加重了甲的施虐心。她還好嗎?甲不知道。他們分開的時候,女孩去了另一個城市,同時帶走了甲三分之二的財產,從那以來,甲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步多打了好幾份工作,除了基本需要之外沒有什麼必要的生活開銷,除了不知什麼時候染上的隨時隨地喜歡吃泡泡糖的習慣。

他伏在女屍的身體上,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親吻著不會得到回應的嘴唇,肉體的撞擊聲響成一片,只是身下的少女毫無反應,上半身和四肢隨著衝擊胡亂震動飛舞。

「XX!XX!」他感到自己的慾望即將爆炸,狂亂地喊著前女友的名字。

「XX!XX!叫啊!叫我甲!我愛你!」甲不帶任何期望地呼喚著她,期望得到一個回應,不過又毫不期望。

突然,女屍的兩條蒼白的腿鎖在甲的腰上:「我也愛你!親愛的!我也愛你!」

女屍突然活了,甲受到刺激,再也忍不住,開始射精,很像是兩個人一起達到了高潮。

女屍活了,甲有點不好意思。他清醒了一下不應期的大腦,從女屍的身體里退出來,整理好自己。

「對不起,」他說。

女屍的關節還有些僵硬,剛剛從死亡中重新啟用的喉嚨發出的聲音散發著死亡和灰塵的氣息,像是世界上所有多年不用的陳舊碗櫃同時打開,乾渴而充滿灰塵:「是甲嗎?」

「是我。」甲說。

女屍從床上努力坐起來,活動並觀察著自己重新得到的四肢和軀體,費勁地俯下背部,想把自己腳上掛著的銘牌摘掉。她嘗試了兩次,都因為眼睛看不準而抓空了,不過第三次,她終於準確地抓住小腳趾上的銘牌,拿下來丟到地上。

舊的造物被重新啟用的時候,熟悉自身的過程總比新生的造物要快一些。女屍坐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回到這個世界之後,她看起來心事重重,不過也可能是還在試著重新利用眼珠。

「你是….」甲試著問些什麼,但是不知道從哪裡問起好。

女屍搖搖頭,用手點點自己的嘴唇,又指指甲的身後。

「不會是我身後也鬧鬼了吧?」甲想。他回過頭去,看到門旁邊香爐里,甲進門時吐掉的泡泡糖,早已徹底干硬變形。

「你——」

「甜的。」女屍咋咋舌頭,咧嘴權當笑容。

甲突然想起自己喜歡吃泡泡糖的來由,小時候,每次自己期末考試成績好,爸媽都會花一個硬幣給自己買一個泡泡糖,那是他吃過的最甜的東西。在村子裡的少年中流傳著一個傳說:把吃完的泡泡糖粘在牆上,在它變得干硬之前許下一個願望,那個願望就和泡泡糖一起凝固住了,干硬的泡泡糖會因為飽含願望而變成紅寶石。

「這樣願望就能被實現啦!我也粘了一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溫柔地笑著說,臉蛋上有樸實的紅色,還有麥垛,炊煙和遠處樹梢上方的藍天。

窗外一陣風聲刮過,暗黃色的天空好像稍微清澈了那麼一瞬間。甲從回憶中驚醒,突然想起這座城市常年被霧霾所籠罩,已經很少能看到晴天了,但他還是有點記不起來,自己當年和青梅竹馬究竟在干硬的泡泡糖面前許下了什麼年少的願望。

「甲,我們認識嗎?」女屍像是小鳥一樣歪頭(也可能只是活動一下脖子),伸開雙臂抬頭看著甲,像是索吻的年輕戀人,或是渴望溫暖懷抱的嬰兒。

「嗯…不認識?」甲思索著回答。

「那…你能幫幫我嗎?我的頭好痛。」

甲用顫抖著的手把女屍摟在懷裡,左手摸向女屍的後腦,在摸到了什麼東西之後,緩緩地,用力地摳下來,放在手裡仔細觀察。那像是一塊干硬的粉色泡泡糖,像是腦瘤的組織,又像一塊紅寶石。

甲突然間淚流滿面,他無聲地咧開嘴哭泣,被自己的哽咽噎得喘不過氣來。

女屍溫柔地抱住甲,溫柔地安慰他,「乖孩子,不哭了,咱們回家,咱們不在這裡呆著了,回家了,回家,我帶你回家。」說著,深吸一口氣,把嘴唇湊上去,用力地接吻,看上去好像是用牙齒咬開啤酒瓶蓋那樣的力氣,不過動作也足夠溫柔。

甲一開始沒有反抗,只是被動迎合著,但是緊接著他的身體扭動了一下,想要推開女屍,喉嚨里傳出風箱漏氣般的聲音,好像很渴。不過也就這麼幾秒鐘而已,之後,女屍鬆開嘴,甲的身體軟軟地撲在地板上,死了。

女屍走到窗邊,長長地呼出肺里的氣息。氣體好像摻雜了細小的沙子,卻又看不見有什麼異常。這口氣穿過紗窗便再難以被視野捕捉,遠處似乎傳來幾聲鳥叫。

這個工業城市近年來始終被霧霾籠罩,無論實行多麼嚴厲的環保政策,也沒見到污染指標有所下降,說來真是奇事一樁。坊間有迷信的人傳說,這股霧霾不同尋常,因為裡面飽含著不同靈魂在這世界上的投影,所以很難被輕易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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