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是成長的第一步

在我聽過所有的抱怨里，最多的一句是「我就是這樣一個如何如何的人」，所以「之後便如何如何如何」了。每個道理都可以講得無可挑剔，每個人講述人都理直氣壯站在了真理一邊。可為什麼會這樣呢。拋開看問題的立場與角度，我漸漸發現，最重要但卻被忽略的地方，恰恰在於那個一筆帶過的前提。連雍正都會說「朕就是這樣的漢子」，所有的問題，自然都是你們這些做臣子的不對。朕既然是這樣的漢子，是這樣的秉性。你們如果知道，那就應該順著朕的意思來，你們如果不知道，那就是並不了解朕。既然你們都不了解朕了，朕還有什麼和你們好說的？這個邏輯，和所有講述人的道理大同小異。

然而似乎從來沒有人問過「為什麼我一定要是這樣如何如何的人」。當然我相信這樣的人一定有很多，只是但凡這樣問過自己的人，都不太會到處找人評理了。因為一旦開始問這樣的問題，大概會自然而言延伸出結論來，比如說：我為什麼要一定要是這樣心直口快的人，明知道說出口要傷人難道不能換個說法？我為什麼一定要是這樣一個心軟的人，明知道他還會故伎重演還要再給機會？我為什麼一定要是這樣一個執著的人，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一再糾纏？我為什麼一定要是這樣一個出門就迷路的人，明知道可能會走錯為什麼不多問問？……一旦開始自省，往往就可以從死胡同里退出來，走上一條開闊的道路。可惜的是，更多的人都是在一開始便把自己放在正確無比的制高點上，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於他人，因而逐漸失去可貴的自省的能力。

自省並非膽怯，而是個體開始完善成長的第一步。沒有人生下來就可以十全十美。天性更多地像培根筆下野生的花草，需要不斷修習與完善。所謂自省的能力，便是在心底無時無刻保持一份力求客觀的對自我的觀察，看到自我的不足與缺憾，而唯有這樣看到自身不足之處，個性才能有完善與發展的方向。如果「朕」每天都覺得自己是十全十美的漢子，那結果當然是故步自封了。

自省的另一個可貴的意義，在於唯有開始自省，我們才能從更深層次發覺自我的潛力與可能。「我是如何如何的人」這樣給自我貼標籤的做法，往往是出於心靈的懈怠。我是個懶人，所以髒亂差是我的本性，我是個吃貨，所以胖一點理所當然，我是個笨人，所以學習這種事不要找我。然而，我與人人一樣都是吃飯睡覺，為什麼我就一定要是這樣呢？我給自己貼的連自己都信以為真的標籤，究竟是真的無法改變，還是因為懶於改變了呢？一旦開始這樣問自己，就好像暗無天日的烏雲中開始透出第一絲陽光。而這陽光，終有一日會驅散滿天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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