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天之涯(26)

……「大人,到京都的驛館了!完畢。」司馬的聲音從傳真里傳出。

老師睜開眼,先慢慢扭動噴氣裝置的旋鈕,同時對著傳真說:「嗯。辛苦了。完畢。」

車廂降到了地上,車門被司馬打開,他把手放在胸前,說:「為您效勞,為陛下的使者效勞,是我的榮幸。」

老師抓起行囊,背在身後,先一步下車。我右手還攥著那個留聲海螺,左手抓起裝著點心和水的布包,也跳了下來。

「餓不餓?給你。」我把布包遞給老師。

他接過,只取出了水囊,把點心還給我,打開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說:「是有點餓。不過,等下我們就可以去皇宮與陛下共進晚餐了。」他又把水囊也還給我。

早有驛館的工作人員迎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長褲短衫,腳踏高跟鞋,烏黑的頭髮簡練有力地盤在腦後,整個人顯得明凈而利落,她笑著打招呼:「大人,您來的可真快。」

老師向他們點點頭,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下午五點四十,和我心中所計的時間無差。

老師又轉頭看向司馬,看到他乾枯的嘴唇和差點被風吹散的頭髮。他向我要過水囊和點心,把這些送給司馬,並對司馬說:「你也騎了十個小時馬,要是不嫌棄,就先喝口水,吃點點心。」

「謝謝大人。您是我見過最平易近人的特使。」司馬高興地接過水囊和點心。

「不客氣。你也是我見過最好的飛車司馬。」說完,老師又轉過頭,對年輕女子說:「慚風,沒想到是你親自來接我。客房都準備好了吧?我先去沐浴更衣。你讓人備兩匹馬,並好生招待這位小姐。」看來,老師是認識這個女子的。

「接待陛下的特使,可不就得我親自來嘛。客房早就備好了,洗澡水也熱乎著呢。」女子回應老師。她踱步靠近我,用餘光瞄了一眼我裸著的腳丫,又盯著我面具下的眼睛,問我:「小姐,你也要洗澡嗎?還是先吃點什麼?」

這女子招呼我們的同時,也有人招呼著司馬先生,牽著駿馬飛車向別處去了。

女子言談熱情,但是又恰到好處,該問的一句不落,不該問的半點兒不說,不像那個殷勤過頭的胖子。

此時,我的中文水平已經不低了,結合老師所說的「沐浴更衣」大致能推測出洗澡就是清洗身體的意思。說實在的,我在森林中只是偶爾玩水,從來都沒有主動清洗過身體。因為粘在我身上的灰塵不到一天就會被身體代謝掉,實在是沒有產生過洗澡的需要。想來人類的身體並沒有我這樣的功能,所以才需要用水來使身體保持清潔。

當然,即便不需要洗澡,我絕不會放過這等新鮮體驗。於是,我有禮貌地點點頭:「嗯,我也要洗澡。但是我一個人不會洗,你可以幫我嗎?」

「這……」女子遲疑了一下,用眼神詢問老師。

我也用央求的眼神向老師看去。老師的眼睛對上我的,瞬間就軟了,他轉頭對女子說:「你要是沒其它要緊事,就陪著她吧。她是被嬌縱慣了的。」

「我沒事的。能與這樣漂亮的小姐共浴,是我的榮幸。」女子微笑著說。

「我也很榮幸和你共浴。」我也對女子回以微笑。

然後,我湊近老師耳旁小聲問:「我可以和她聊天嗎?」「可以。但是不要失禮。」老師說。

女子領著我們進了驛館,先到前台要了一把鑰匙,把它遞給老師。老師謝過之後便上了二樓自己去找對應的房間了。

京都的驛館比之孤鳴城豪華了不知多少,女子領著我在一樓七拐八拐,總算來到了目標房間,一路上遇到很多人,想來都是驛館的工作人員和來京辦公務的人。那些工作人員女子都穿著白色制服,男子穿著藍色制服,見到了我們都向我們問好,想來這女子算得上是比較高級的職員。

進了房,女子先端起客廳桌子上的銀色托盤,上面有一個銀壺、四個木製的杯子。然後,她便帶著我徑直走進了浴室。

浴室內熏香繚繞,打開七水燈,滿屋水汽蒸騰。這浴室很寬敞,長達五米,寬約三米,有床有桌有椅有柜子,地板牆壁天花板都是實木條條鋪就,光講踩在地上,很有感覺。房間盡頭貼牆挖了個兩米見方的水池,水汽就是從此散發的。

女子把托盤放在桌上,提壺倒了兩杯飲料,看顏色,果然是最流行的忘情水。

道了聲「你先坐」後,女子又打開柜子,拿出一個瓶子打開往池裡倒了一些綠色的液體。她不忘介紹道,這是七水名都特產的精油,洗澡時加入,能讓皮膚更光滑細膩。她又取出一盆花瓣,往池中撒了十幾把。紅嫩的花瓣漂在清軟的水中,即使從我這個角度看,也誘人極了!人類還真是一種會享受的動物啊!

女子把手探入池中,朝我招呼道:「小姐,水溫剛好。你可以來洗了。」想來她剛剛的動作是在試探水的溫度——說起來,低語之森那個地方連火都沒有,我第一次看見火還是在孤鳴城的酒館外,目前我的身體觸摸過的溫度最高的物體還是老師勃起後的生殖器。

這池子里的水溫和他的生殖器,哪個溫度更高呢?

我起身走向池邊。本來,我想直接跳進水裡,但是馬上又想到這樣會把衣服全弄濕,於是便張開了雙臂,說:「姐姐,幫我把衣服脫掉好嗎?我不會脫。」這女子的社會年齡肯定是要比我大的,我叫一聲姐姐應該沒有錯。

我神色坦然,張開雙臂等著她幫我脫衣服。她倒是被我這副理所應當的做派弄的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走到我身後開始解我的裙子。

一邊幫我脫衣服,她一邊對我說:「不必叫我姐姐。我姓寧,叫慚風,羞慚的慚,暖風的風。你和大人一樣叫我慚風就好了。」

「慚風姐姐,我叫音,音樂的音。」

「音,這個名字可不多見。」她已經把我的裙子剝下來拿到了手上。

看到我半裸的身體,她讚歎了一句:「音妹妹的身材可真好。」這語氣,親切了許多。

她把裙子疊好,放到了柜子里。我自己也把乳貼撕下,內褲脫掉,和裙子放在了一起。手裡還攥著那個留聲海螺,想了想,我把它放在了另一格柜子里。

慚風一直盯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但她並沒有因好奇而問東問西。她對我說:「音妹妹,你要是不嫌棄,待會兒我送你一個手袋,收拾這些小玩意兒或者化妝品什麼的最方便了。」說完,她又輕笑了一聲:「瞧我說的。妹妹天生麗質,哪裡用的著化妝品啊。」

「嗯。謝謝姐姐,我也確實需要一個手袋。」雖然還未見得手袋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想來功能和老師的衣服上的口袋差不多,我的裙子上並沒有口袋,攜帶東西確實不便。

顧忌到禮儀,我並沒有直接跳進水中砸出一大片水花,而是先把雙腳探入,坐到池邊,再讓整個身體緩緩入水。水池裡有一級台階,屁股和大腿都坐在台階上,我的腳剛好觸到池底,我坐直了身子,水面剛剛淹過我的鎖骨。

「面具不摘下嗎?」她問我。

我覺得,慚風姐姐也是一個很親切友好的人,想來在她面前不必顧忌什麼紅顏禍水。於是,我對她說:「我的手濕了,你幫我把面具摘下和我的衣服放在一起吧。」

她在我身後,幫我摘下面具。

我的身體泡在溫暖的池水中,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覺讓我全身的皮膚都想歌唱。

過了一會兒,她把一個小木桌支在池邊,把銀色托盤放在上面。

從水中模糊的倒影里,我看到她是要開口說話。她低頭道:「音妹妹要是……」話說了一半兒,忽然被頓住了。

我扭過頭,看到她仍是衣著整齊,便招呼她:「慚風姐姐也一起來洗呀!」

她卻彷彿未聞一般,盯著我的臉一動不動。

她的表情,讓我想起了短褂漢子那一伙人看到我面紗下面的真容之後的表情。這表情很複雜,有驚訝、有讚歎、有崇敬,還有一些難以言說的感覺。

老師所謂的紅顏禍水,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嗎?讓別人看呆了,確實挺耽誤事兒的。說到底,在我見過的人中,還是老師最厲害,第一眼看到我後,不怎麼發獃,還很有禮貌地向我打招呼呢。

我朝著她的眼睛擺擺手,希望引起她的注意:「慚風姐姐,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我和一起洗吧。」

她終於回過神兒來,臉上的顏色是羞慚的紅:「抱歉,音妹妹。你這臉,彷彿有一種魔力,我一看就入了迷——對了,飲料在這兒,你渴了就喝。」

「姐姐不脫衣服和我一起洗嗎?」

「一起洗、一起洗。」她微低著頭,拈著衣角,把三個字重複了兩遍。

「那你怎麼還不脫衣服?」我並沒有敏銳到顧及她的情緒,依然不依不饒急不可耐地讓她脫衣服。

她微抬起頭,臉變的通紅,說:「麻煩音妹妹你轉過頭去,不要看我。」

「有什麼問題嗎?」雖然老師說過男女有別,但是按人類的標準我和她的外形應該都是女性——難不成,她的衣服下面有什麼秘密?

不過,我雖然好奇,但仍不想失禮。我見她被我注視得一副拘謹的樣子,便不再看她,轉頭玩水去了。

剛轉過頭,我就聽到咕咚咕咚的聲音——這大概是她在喝忘情水。過了一會兒,我才聽到她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終於,她也泡在了池水中,就坐在我旁邊。

坐的近了,我才發現她是比我高一些的,只高三四厘米的樣子。人類女性的裸體我還是第一次見,當然,這也是第一次看到人類的裸體。

剛開始,我把衣服誤認為人類的皮膚。到現在才算是既穿過了完整的衣服,又看過了衣服下完整的皮膚。

總體而言,慚風姐姐的裸體和我的形狀類似,區別不大。唯一讓我好奇的是,她的下體上面長了些黑色的毛髮,讓我盯著看了好一陣子。

她也在盯著我的臉看。可能,她又看得出神了,看了好久才注意到我的目光。她順著我的目光看,看到自己在水中上揚的毛毛——她連忙用手遮住下體,又羞又惱地嗔怪我:「看什麼呢!」

「毛。你那裡有,我沒有。」

「每個女人體質不同啦。就像有人胸大,有人胸小一樣。」

聽她這麼說,我又比較了一下我們兩個的胸部。她的要小很多,不過也很好看——但是,她的乳頭怎麼立起來了呢?

我伸手捏了一下:「姐姐,你的乳頭怎麼硬硬的?」

「哎呀!」她嬌呼一聲,急忙後退,激起一片水花,「妹妹你好壞!這種事,即使看到了也不要說出來啊!你竟然還捏它。真的羞死人了。」

「對不起哦。我只是好奇而已。」我眨眨眼,聲音中飽含真誠。

「音妹妹今年幾歲啊?」她問我。

這個問題我還真的不好回答,從醒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但是到人類社會滿打滿算才一天而已。

她見我沒回答,又說:「抱歉,是我唐突了。看來,少女的年齡也是個秘密呢!」

她又坐過來,摸著我的胳膊說:「現在的女孩子,發育的都早。我看你這青澀純真的模樣,肯定不會超過十五歲吧。可是,你的身材發育的都和我妹妹差不多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她說我青澀我是同意的,但是純真什麼的,我卻不敢當。

老師講了很多故事,他口中的善惡好壞,我也只是聽聽而已,主觀上我還沒有形成自己的判斷。於我而言,根本就沒有判斷好壞的必要——無論是老師啦、短褂漢子啦、龜三兒啦、胖子啦,和人互動都是為了獲得新的體驗啊。當然,老師最厲害、最有趣,而且一開始就讓我跟著他,所以我現在就跟著他。

所以呢,純真或者邪惡,於我真的沒差啦。

不過她說我十五歲什麼的,我倒是樂得承認。就像老師所說的,融入人類社會才能更好地觀察他們。

我也抓著她的手臂撫摸起來,很滑。我說:「你猜的真准。但是,再過五天我就十六歲了。」

「那你父母也真是的,女兒都要成年了還不教女兒穿衣服。」

她說到我的父母,我不自覺就想到老師。於是我說:「嗯!我也覺得他們太嬌慣我了。」

「話說,給你穿衣的女僕得多幸福啊!天天都能看到這麼漂亮的臉。也難怪你出門要戴面具呢,你這臉恐怕就是皇帝陛下看了也難免不動心。」人類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她一定已經在腦海中編織出了一個嬌生慣養、足不出戶的貴族小姐形象。

「慚風姐姐,你說皇帝陛下也會對我的臉動心,那你見過皇帝嗎?」

「見過幾次。你提起陛下我倒想起一件大事,再過五天,就是國慶日,也就是陛下的生日。你說巧不巧?音妹妹你的生日也是九月三日,和陛下在同一天。說起來,我那妹妹還真是有福氣,天天都能看到皇帝陛下,估計過幾天還會參加陛下的生日晚宴呢。」

唉,終於明白什麼叫無巧不成書了。信口謅了生日,竟然能和仁拓撞在一起,難道這就是老師所說的「緣分」?

「你妹妹為什麼能夠天天見啊?她和皇帝陛下是什麼關係?情人嗎?」

俊男美女,且天天見,不是情人又是什麼呢?

「要想和陛下做情人,她這輩子的福氣還未夠。說起來,陛下可算得上是全國未婚女性的夢中情人呢。但是陛下去只愛身在彼岸的皇后一人——哎,皇后的名字和你一樣也是音啊。你……」她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算了,我就不多嘴了。我的妹妹呢,是皇帝的第一秘書,連續做了三年呢,是任期最長的一個,可能幹了。」

和慚風交談真的很令人愉快,不該她問的,她絕不會問。她只是做好自己份內的接待工作,絕不主動問及任何可能使客人尷尬的問題。

「那你妹妹一定很了解皇帝陛下吧?她有給你講過陛下的事嗎?你覺得陛下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了解?說不上吧。陛下的決策基本上都是獨自作出的,秘書也只是幫助處理一些瑣務,誰也猜不透陛下心裡想的是什麼。像陛下這般的存在,可能早就超脫凡人了——你看咱們帝國這二十幾年,國力蒸蒸日上,迅速統一了中央平原全境。一般人哪兒能知道陛下是怎麼做到這些豐功偉績的呢?或許就像我妹妹所說的那樣:凡人只需沐浴在陛下的光輝之下,而無須問這光輝從哪裡來。」

「那你喜歡他嗎?崇拜他嗎?」

「當然崇拜啦,天雲帝國沒有不崇拜陛下的。不過說到喜歡,我覺得陛下太神秘高貴了,我可高攀不起。我倒是更喜歡賈銘大人……呃,我是說像賈銘大人這樣的人。」

「你和我的老師很熟嗎?能給我講講你眼中的老師嗎?」

「原來音妹妹是賈銘大人的學生啊。我和他還算熟吧。賈銘大人在五年前來到京都——當時陛下正生著一場怪病,有間歇性頭痛並伴隨幻覺,聽說是因為有邪魔作祟,後來不治而愈了,聽說是天神賜予陛下神力斬除了邪魔,真是天佑鴻福——後來,陛下就常常任命他作為特使執行一些機密任務。賈銘大人無爵無官,但是能被陛下如此器重,想來必有過人之處。而且他為人親切,成熟穩重,從來不故意擺架子,真的很有魅力呢。」

「哈哈,我也這樣覺得。」

看來老師說的果然沒錯,群眾的想像力真的很豐富。我當然更相信是老師治好了仁拓的怪病,而不是什麼天神除魔。從慚風的話中也可以看出,仁拓行事真的很隱秘,老師也很神秘,一般人都不清楚他們的實際關係呢。

說到這裡,我們兩個又沒話說了。

我正在尋思著接下來問什麼樣的問題才不算太失禮,她在水裡摳著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如果讓你在陛下和老師之間選一個人做伴侶,你選哪個?」到底是我先開口了。

「妹妹你想的可真大膽。突然問這樣的問題,真讓姐姐我不好意思。我還沒想過這回事呢。」慚風捂著嘴嬌笑道。

想了一會兒,她面帶紅暈,說:「要是我真有這麼好的福氣,我選擇嫁給賈銘大人。不僅是因為賈大人更親切,而且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能只憧憬著轟轟烈烈的愛情,總得有個結果——我這樣的凡人女子是無法為陛下的高貴血脈延續後代的——你知道,一個健康漂亮的孩子,歷來都是幸福婚姻的保證。」

「哦。原來是這樣啊。」

「那你呢?你會選誰,音妹妹?」

我還沒見過仁拓呢,要怎麼選?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既然她提到了生孩子的話題,那我就應該趁熱打鐵,拋出我心中的疑問:「慚風姐姐,那你知道生小孩子具體是怎麼回事嗎?」

「哎呀,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在你初潮之後,你母親沒告訴你這方面的知識嗎?」

「初潮?」我不解地呢喃道,單個字我還是明白的,但是組成詞再放入這句話中就真的讓我難以理解了。

「就是月經初潮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著我的下體,然後疑惑地問,「你沒來過月經嗎?」

我大概明白了月經可能是和女性人類的生殖器官有關的一種生理活動,還很可能是以月為周期,並且是到一定年齡後才有的。如果這樣,那我還真的沒來過月經。但是我有點猶豫到底是要如實告訴她我沒有月經,還是要假裝自己和正常女性一樣。

正在我猶豫時,慚風又充分發揮了她的想像力,安慰道:「沒來過月經也不用怕啦。醫書上記載,有一種特殊的體質叫做暗經,有這種體質的女性終生都沒有明顯的月經,但是依然能正常生育。想來音妹妹便是這種萬中無一的體質了。這樣,我倒是更羨慕你了呢——長得這麼漂亮,還不用像我們一樣每個月都被姨媽煩。」我聽得出,這句話中用了修辭,用姨媽來代指月經。這種修辭手法我也用過,嗯嗯啊啊與唱歌什麼的。

「謝謝姐姐。要不是你給我講這些,我還真不知道呢。母親她都沒給我講過。」唉,撒謊這種事,真的不需要學習——借用老師的話:欺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不過,在說母親時,不自覺地就又想到老師。也真難為他了,在我的腦海里又當爹又當媽。

「可以理解的,每個家庭的教育方式都不同嘛。」話雖這樣說,但我覺得她並不只是在說教育方式。畢竟我若是作為一個足不出戶的貴族小姐,在即將成年的時候卻隻身跟著皇帝的特使來到京都,這背後的故事大有可想像的空間。

慚風足夠多心,但卻絕不多嘴,真是一個可愛的女人。

「姐姐繼續講吧,告訴我生孩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首先,妹妹你知道什麼叫做愛嗎?」

「愛情?」

「我說的是那個啦。」她微微臉紅。

我明白了。她指的是性交,而且是發生在人類個體間的性交行為,於是我回答:「沒見過。」

「唉,詳細的我也不好意思給你講。但是對於一般的女性,生理周期大多在三十天左右,正好一個月也是三十天,所以經期就被稱為月經。如果很久不來月經,那麼就很可能是懷孕了。當然,一般女性在懷孕兩次之後就不再來月經了,這叫做停經。書上說,大災變以前的女性是到一定年齡後才停經的,所以又把現在這種情況成為病理性停經。書上還說,正常的女性在月經來潮十天之後的那十天內與男性做愛,就會很容易懷孕。還有種說法,如果是彼此深愛的男女做愛,懷孕的概率就更大。書上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說法,像同高潮受孕什麼的,我不便細講,你要是有興趣就買本叫做《孕育指南》的書自己看吧,那本書作者的筆名叫蛙言,寫的挺有意思的。」

原來如此,果然懷孕與交配是有著一定的因果聯繫的。至於那本書,我雖然感興趣,但也只能等過幾天再想法弄一本讀。因為老師的意念教學主要側重於字音和字義,所以雖然我現在已經能和人類流暢交談,但卻還是文盲一個,會寫的字超不過二十個。

「那,這些說法背後的原理到底是什麼呢?」我繼續追問。

只是聽了一個連我都能大致推測出的結論,我並不滿意。現在,我更好奇這些結論是通過什麼方法得出的,現象背後有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我哪兒知道啊,這都是千百年來的經驗之談,有些說法我自己都感覺匪夷所思呢。」她似乎很奇怪我竟然還會追問什麼原理,繼續說,「只要知道這樣能懷孕不就夠了嗎?探究它背後的原理做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要這些原理做什麼,但是天性好奇,就是單純的想知道。於是我說:「謝謝姐姐的回答,但人家就是好奇嘛。」

「你還真是孩子氣。」她咯咯笑了,「談那些原理什麼的多沒意思,不如我們來玩兒水吧。」

「怎麼玩啊?」我側著頭問。

數鬍子、不許動、玩兒水,今天竟然能玩到三個遊戲,真是開心。

「就這麼玩兒啊!」她突然撩起一大捧水往我身上潑,淋了我滿頭。「突然」只是形容她的行為我始料未及,其實她的動作在我眼裡一點也不突然,但是被潑水這樣的體驗我怎麼能錯過呢?所以我也不躲,任由水灑來。

她估計是沒想到我會不閃不躲被澆個正著,呆了一下,湊近我,問:「妹妹你怎麼不躲開?」

「你上當啦!」

嘩,她也被我被淋了半身。

玩了不到十分鐘,她便敗下陣來,連連求饒。這也難免,畢竟我根本不怕嗆水,而她只是肉體凡胎。

然後,她又從柜子里拿了兩塊澡巾,讓我倆各自搓洗身體。本來,我想著要是互相搓洗的話,就有借口好好觸摸體會人類身上的每一寸皮膚了,但是她死活不同意。但搓到最後,她背上有一小塊區域是怎麼也搓不到的,這時我便「勉為其難」為之代勞了——她脊柱上的骨節真有趣。

出了浴池,我發現她的手指上的皮膚變得皺巴巴的,我問她為什麼會這樣。她說人的手在水裡泡久了都這樣,原理什麼的,她自然是不知道,也沒有去探究過的。她看到我的手光滑如初,又是一陣羨慕。

然後,她神神秘秘地說:「聽說陛下的身體也有很多異於常人的地方呢!」

我們各自裹上浴袍後,她又用美人皂製成的洗液幫我清洗了頭髮。

我坐在小凳子上,她用輕石吹風機幫我把頭髮吹乾。

「你的頭髮真漂亮。」她撫摸著,讚歎著,「漂亮到我都不敢給你梳髮型了——我真怕我梳的不好看,影響了這藝術品的美感。」

「那就不要梳了吧。」我轉過身,「你給你自己梳一個漂亮的髮型,讓我學學。」

她應了聲好,先把自己吹乾了頭髮。我們各自取了衣物,然後她帶我來到卧室里的梳妝台前。

她先用木梳把頭髮梳直捋順,又從抽屜里取了銀簪、頭花和皮筋等飾品。她的雙手彷彿施加了魔力一般,對著一頭及腰秀髮,三擰兩擰,七繞八繞,便做好了一個漂亮華貴的髮型。

她說,這個髮型叫做「朝雲近香髻」,是一種相對簡單的髮型。

我的天,我都快看到眼花繚亂了,做這個髮型可要比穿衣服複雜一百倍。

我對她說我至少要再看三遍才能學會,她笑著說我天賦過人,同時又補充道她當初可是只聽別人口述了一遍就學會了呢。

唉,果然人類是一種神奇的生物。慚風姐姐雖然沒有像老師那般高超的武藝和淵博的見聞,但在打理頭髮的手藝上不知要比老師高出多少倍。

慚風姐姐抬頭看了看牆上掛的鐘錶,已經六點零五分了。

她招呼我趕緊換衣服,賈銘大人怕是已經在等著我了。

她脫下浴袍,穿好內衣後,又從衣櫃里尋了一件秀美雍容的長裙穿上。

我盯著衣櫃里那滿滿當當的女性衣物,十分好奇。她見狀,解釋道這套房就是她作為高級職員在此的住處,裡面的衣服都是她的。她還說只要我不嫌棄這些衣服被她穿過,盡可挑幾件當作她給我的見面禮。

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需要更多的衣服了,但是希望她可以送我一個漂亮的發簪。她欣然應允。

最後,當我頭戴狐狸面具,身著桃花素裙,雙手提著白色心形手袋站在落地銀鏡前時,慚風姐姐也像昨天的老師一樣讚歎道:「真是個迷死人的小姑娘。」

心形手袋是皮質的,提帶可以伸縮,短至半尺,長可挎肩。手袋上側鑲著一層半透明的白色花邊——慚風姐姐說這叫蕾絲邊,我心生驚疑——蕾絲=Lace!?難道她也會說英文嗎?

手袋裡放著老師送我的留聲海螺和慚風姐姐送我的發簪。

那簪子並非普通的銀簪,而是一支稀有的碧玉簪,簪頭被刻成一朵蓮花,這代表著佩此簪者「出淤泥而不染」。

她說,如果我有空,可以帶著這個玉簪去嘆息山脈腳下找一個名叫習文的老人,他一定能給我做一個絕世無雙、配得上我的秀髮的髮型。她還說,即使沒空,如果遇到一個真心愛我的男子,讓他親手為我戴上發簪,也是極好的。

和老師一樣,慚風姐姐也是個有趣的人。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歡我這個小妹妹,不僅送我如此珍重之物,還寄予我這麼美好的祝福——至少在她心裡是很美好的,我能體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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