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天之涯(25)
……不過我才不會像他那樣對語法斤斤計較呢。
根據他的這番解釋,我推導出一個有趣的結論——「既然法力向下兼容,那麼我也可以使用傳真的。」我開心地笑。
「什麼?剛剛我測試過了,根本沒有在你體內發現類似能量。如果有的話,我的能量是會受到阻礙的。」
我哈哈一笑,說:「本來是沒有,但是你捏人家腳底和剛剛握人家手的時候傳過來了很多……」
「怎麼可能?異體的能量會因為不兼容而自行消散的,怎麼可能在你體內留存這麼久?——哎呦!」大概我這種情況實在超出他的認知,他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結果頭撞到艙頂。
「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給你試試,我對著傳真說話,外面的司馬肯定能聽到的。」說著,我已經解開了安全帶,走到了前面。
飛車現在正在官道上飛馳,車廂內非常平穩,就像在平地上一樣。
老師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用手擋住傳真,說:「你別用這個試。為師這裡也有一對傳真,你用我的來試。」
「好的。」我又坐回了原位。
我盯著老師,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皮袋子,正是被他叫做「乾坤鞘」的東西。他打開袋口,右手探入,繼而把整個胳膊都伸了進去——看在我眼裡,就好像他的胳膊被吃掉一大截一樣,這種詭異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
摸索了一會兒,他從袋子里掏出兩個巴掌大小、螺旋狀的玩意兒。
他左手把乾坤鞘放進懷裡,然後兩手各抓著一個玩意兒,開口說:「此物,是我的那位學者故友製作的,原名為留聲海螺,『留聲』意味著你對著它說話,他可以把你的聲音記錄下來,並通過一定的手段再次播放它所記錄的聲音——當時他製作了兩個,我們倆一人一個。我到此地後用傳真中的簧片對它進行了改裝,現在,它同時具備留聲和傳聲的功能。」
一提到他的學者故友,他的臉上就又是那種緬懷和追憶的神情。當初說好的一人一個,現在卻兩個都在他手裡——想必其中一個已經變成了他故友的遺物吧。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海螺」,又看看我,眼睛閃啊閃的,最後,他還是伸手把其中一個遞給了我。我伸手去接時,能感覺到他攥的很緊。
「小心點。別摔到地上了。」他叮囑我。
「你的那隻海螺個子要小一點,但是和我的結構都類似。按下海螺底部的按鈕,它就會自動記錄周圍的聲音。再把按鈕拔起,它就會停止記錄。不同時段記錄的聲音可以疊加,最多記錄時長為三個小時。另外,當兩隻海螺互相通訊時,默認會進入記錄狀態,除非你把自動凹陷的按鈕拔起來。當海螺處於非記錄狀態時,握住海螺,向其中注入法力,就可以從頭播放它所記錄的聲音,注入法力的速度越快,海螺播放聲音的速度也就越快。」
我試著注入法力,想看看裡面都記錄了怎樣的聲音,但是無絲毫反應,於是我問他:「怎麼沒有聲音啊,老師?我按你說的做了。」
他並沒有對我的舉動感到意外,沉聲道:「因為……裡面的聲音,都被我洗掉了。如果想洗掉海螺上面的記錄,只需要在播放聲音時用清水反覆沖洗、震蕩它,大約十次之後就能洗凈三個小時的聲音。」
「現在,你先來把它當作傳真試一下吧。對著海螺口說話,同時運轉體內的法力,讓法力從聲帶經過。」說完,我看到他按下自己手中海螺底部的按鈕。
「賈銘,你好啊!」我對著海螺小聲說。
他的海螺中也傳出同樣的聲音:「賈銘,你好啊!」
我嘻嘻笑了一聲,希望老師不要責怪我直呼其名。
老師再次按動按鈕,結束錄音。然後他溫柔地握著手中的海螺,未見有其他動作,剛剛的聲音從海螺口中再現:「賈銘,你好啊!……嘻嘻。」
「老師,這個留聲海螺真有趣!而且很有用,有了它,即使老師不在我身邊我也能和老師說話了——所以,你把這個送給我好不好?」我眼巴巴地向老師乞求。
他面帶微笑,靠近我,摸著我的頭說:「早就決定送你了。」
「謝謝老師!」我喜出望外,「但是老師,你傳給我的法力,我用一分就少一分,你能不能再傳給我一點啊。」
「等你用完再傳!」老師嘿嘿笑了,「現在先餓著你。免得你有夫君,就把忘了為師。」
「不會的啦!」遺忘什麼的,還未在我的意識中發生過。頂多是因為對有些事早已失去興趣,懶得去回憶而已。
老師面帶微笑,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背靠在柔軟的艙壁上,開口說:「我的乖徒兒啊,為師要補個回籠覺。你可別打擾我。」
「哎~呀!再陪我說會兒話吧,徒兒一個人很無聊哎。」
「無聊?那為師教你一個打發無聊的遊戲,你可以來一根根數為師的鬍子,別漏數,也不要數重,數清楚了為師就繼續陪你聊天。」他眼都不睜一下,大概以為這招能吃定我。
「你臉上的鬍子共一千七百一十一根,我早在咱倆坐駱駝時就數過了。」
「你怎麼數的?還說的有零有整,跟真的一樣。我不信。」老師睜開眼,皺著眉,上下掃了我一眼。
「當然不是像你們人類那樣一根根數啊。我有一種特殊能力,用來數數再好不過了,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數數!」
「嘿!我還真不信有那麼准!」老師彷彿不服氣般撂下這句,然後自顧自閉上眼:「你等著,我用法力數一下自己的鬍子到底有幾根——一、二、三……」他數的很慢,四五秒才數一下。
是因為用法力數鬍子效率太低嗎?——不對,老師騙人——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嘛!但我又該如何證明他根本就沒在數呢?
有了!其實根本不需要證明這一點,只要讓他不敢再繼續拖延時間就好了。
於是,我解開安全帶,坐到他旁邊,伸出右手食指與大拇指,迅速用指甲夾住他的一根鬍子,一下子揪掉。
老師差點兒跳起來,氣乎乎地睜開眼,瞪我:「逆徒啊!你搞什麼!」
「留下證據啊。你數一根,我就拔一根。這樣,數到最後有多少根不就一目了然了嗎?不然,即使你少數了或者多數了幾根,我也不知道唉。」我說的很認真。
「好吧,為師承認,你贏了!」他起身坐到後面,扣上安全帶,「但是有一個遊戲我絕對不會輸給你!這個遊戲的規則很簡單,就是不許說話不許動,誰先違反規則誰輸。你來和我玩這個遊戲,我肯定不會輸的!」
他最後的邀請用的是陳述語氣——這分明就是又一個拖延時間藉機睡覺的遊戲。
即便明知如此,我還是被這個遊戲吸引住了——長久以來,我總是不停地動,不停地去體驗新的事物,幾乎還沒有體驗過長時間不動的感覺——無體驗之體驗,又將是怎樣的體驗?想想就心動了呢!
「好啊。我陪你玩,那我要是贏了,有獎勵嗎?」
「遊戲從我上身躺下開始,到飛車到達京都的驛館結束。在這期間除了眨眼和呼吸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要與車廂保持相對靜止,一旦發生相對位移,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都視為犯規。如果我在遊戲期間比你先犯規,那麼你無論問我什麼問題,我都會如實且耐心地回答你我所知道的。你接受挑戰嗎?」
「嗯。那,可不可以用意念交流?」
關於意識和身體的從屬關係,我們之間的意見可能是有分歧的,為了防止老師輸了後詭辯耍賴,明確這一點尤為重要。
「不可以!」老師斬釘截鐵地回答,「準備好,要開始了!」
他閉上眼躺到了軟軟的艙壁上。
我的身體也靠在艙壁上,側著頭,眼睛盯著他看。
……
似乎,官道總是直的——行進了五個個小時,飛車只是加速減速了六次,沒有發生大的轉彎。
截止目前,我們兩個人都沒有犯規。老師仍舊閉著眼,心率早已降到了每分鐘二十七下,和他早上睡著的狀態一模一樣。但是他的肌肉彷彿緊緊抓住了艙壁,六次加速減速都未讓他的身體產生位移。
或許他是在裝睡,就等著我誤認為他睡著後放鬆警惕而犯規。雖然眼睛幾乎是人類最重要的感覺器官,但是老師的耳朵也是很靈的——況且老師比常人厲害很多,像我一樣有超越感官的感覺也不足為奇。
我已經盯著他看了五個小時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保持這樣的狀態肉體並未感覺很累,但是意識卻張得很緊,或曰「緊張」——要時時刻刻注意外界的變化以調整自己的身體與車廂保持相對靜止,還要盯緊老師不能漏掉他哪怕再微小的犯規舉動。
如果我嘗試休眠的話,倒是不用這麼緊張。但是休眠之後就無法發現老師的犯規行為,而且僅憑肉體的自動反應可能很難應對外界的變化,更重要的是,如果休眠了,我還怎麼體驗這種相對靜止的美妙感覺呢?
其實如果連呼吸與心跳等也設在犯規之列,那我肯定早就贏了。但是老師畢竟是肉體凡胎,也不可能接受這種自己無法應對的苛刻規則。
……
又過了一個小時,飛車轉過兩個大彎,但這場遊戲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
飛車開始減速,最終完全停了下來,但車廂還是懸浮在空中。
其實若允許意念交流,我只要用意念在老師腦海里唱那昨夜女子所唱的歌,他一定會因為勃起而犯規的。現在,我忽然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謹慎。唉,不該多嘴的。
「大人,到京都的驛館了!完畢。」司馬的聲音從傳真里傳出。
這場遊戲最終以平局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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