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臉蛋》：杯具葉老師的杯具開場

1.中文譯名：漂亮臉蛋。

2.日文名：プリティフェイス。

3.英文名：Pretty Face.

4.作者：叶恭弘。

5.刊載雜誌：日本《周刊少年Jump》。

6.出版社：日本集英社，台灣東立出版社，香港文化傳信出版社。

7.篇幅：單行本6卷，其中正篇52話，外傳1話，共53話。

8.題材：校園、戀愛、女裝、科幻、搞笑、少年向。

9.連載時間：2002年5月24日~2003年6月28日。

10.主要人物：亂堂政，栗見理奈，栗見由奈，真鍋順，小林夏緒，佐野雪江，赤井美都里，冢本惠子，升子美和，美木聖人，植田望，常盤兼成，木下貴廣，田村修二，遠藤拓也，吉田仁等。

　　2002年，《周刊少年Jump》編輯部為了填補《I"s》完結後持續長達三年的校園戀愛漫畫的空白，於該年的第12號和第24號雜誌上，接連推出了兩部這一類型的作品，它們分別是河下水希的《草莓100%》，以及叶恭弘的《漂亮臉蛋》。這兩部作品的質量都很不俗，在其連載期間，利用內褲和臉蛋的攻勢，成功地幫助Jump收攏住了那些被大量的體育和格鬥漫畫搞得審美疲勞的少男讀者們。兩位漫畫家精準地捕捉到了他們所面對的讀者群正身處於怎樣的一個年齡段，會對怎樣的畫面和情節產生興趣，於是卯足了勁去畫各種養眼的鏡頭，催生出鼻血陣陣，也直接影響到校園戀愛類漫畫在Jump上之後的走向。

　　與河下水希一開始就被看好成為桂正和的接班人不同，叶恭弘是一個很平凡的漫畫家。他不像前者那樣在這之前就已經以桃栗蜜柑為筆名在少女漫畫領域闖出了名聲，雖然已經32歲，卻只在Jump的增刊上零零星星地發表過一些短篇。其出道作《黑色城市》，就是於1992年刊發在《周刊少年Jump》秋季特別號上的描寫超能力戰鬥的單話故事，隨後的《兩個惠太》、《午夜魔法》、《PROTO ONE》、《愛的首飾》、《燕尾蝶》、《ENMA》、《東京螞蟻》等，則分別嘗試了殺手、克隆、虛擬、恐怖、偵探等題材。從1992年到2002年，認準了《少年Jump》的叶恭弘，一次又一次鍥而不捨地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這部雜誌的增刊上，而他自己，也從一開始青澀的22歲年輕人，逐漸磨成了30多歲的大叔。整整十年過去，無數與他同齡甚至比他還要小上好幾歲的漫畫家們都已經有所成就，只有他不斷地被Jump連載陣拒之門外。這未必是因為葉老師能力不濟，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恐怕也是他不夠好運，直到他開始畫戀愛題材的故事，直到有了《漂亮臉蛋》。

　　《漂亮臉蛋》正是這位葉老師出道以來的第一部連載作品，它所講述的是一個高中生亂堂政，在剛剛獲得地區空手道大賽優勝後遭遇到了一場極慘烈的車禍，昏迷一年後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擁有了一張漂亮臉蛋。原來他的家人以為他已經喪生，傷心之下舉家遠遷，那位性格變態醫術卻超級高明的醫生真鍋順，從廢墟里救出他之後，看到已經面目全非的亂堂，又看到他放在衣兜里唯一的一張照片，就誤以為那是他本來的樣貌，於是自作主張地用他神乎其神的絕技將眼前這張已經支離破碎的面孔整成了照片上女孩子的樣子。亂堂政發現自己的臉竟然變得和自己一直暗戀的學妹栗見理奈一模一樣，而其身材也因為持續一年的缺乏運動而變得苗條纖細有如少女，彷徨中他離開醫院，卻在街上偶遇理奈本尊，被理奈當成是早先離家出走的雙胞胎姐姐栗見由奈，更被她強拉回家一起住。亂堂政原本想找個機會對理奈說出事實，但在看到對方一直在懊悔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導致姐姐出走的樣子，決定暫時把秘密放在心底，一邊假扮著由奈，一邊與真鍋順聯絡，尋找真正的由奈的下落。

　　這樣的開場是不是有些YY？那是當然的，少年漫畫的第一話本就是要吸引讀者的眼球，讓他們有一種「哇，這個故事好像有些看頭」的感覺。《草莓100%》的開篇也是用內褲和三角戀來收攏那些純情少男的。畫出極具吸引力的開頭，對於連載作品尤其是《少年Jump》上面的連載作品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戀愛題材的少年漫畫又如何在既無激烈對決又無複雜世界觀的情況下令讀者產生興趣？Jump的前輩們的做法是這樣的：《橙路》是讓男主角在偶然邂逅女主角，被其溫柔的舉動吸引後，於學校里再度遇見她時，卻察覺對方原來是校園不良少女的事實；《淘氣愛神》是離家出走的純情男在河邊撞見了裸身沐浴的美女並發現對方的身份是惡魔，逃回家後絕望地發現那個惡魔竟然追到了他的家中；《電影少女》是平凡的主人公在失戀後隨手購買了一本錄影帶，回到家播放的時候驚奇地看到電視裡面的美少女穿過屏幕撲進了他的懷裡；《I"s》則是讓一直陷於苦戀中的男主角在終於有機會同夢中情人拉近關係的一剎那，被對方誤會成毫無節操的色狼。至於同時期的《草莓100%》，作者安排的是主人公在邂逅了一位穿著草莓內褲的美少女後念念不忘，誤以為對方是同級的校花，而當他鼓足勇氣向校花表白並且奇蹟般地獲得成功後，震驚地發現那位草莓內褲少女其實是另外一個女孩。可見Jump繫戀愛漫用來拉攏讀者關注的噱頭無外乎兩種，一是與喜歡著的女孩兒產生某種難以解釋的誤會，二是憑空掉下一個可愛美少女來到主角身邊。2002年新誕生的這兩部戀愛漫畫，《草莓100%》同時運用了這兩大噱頭，而《漂亮臉蛋》只選擇了第一種。不過與前輩們不同的是，《橙路》和《I"s》開場營造的「誤會」是消極的，誤會的發生都讓各自的主人公心喪若死；《漂亮臉蛋》里的「誤會」則是很積極的那種，雖然依舊有些糾結，但是對於主角來說，這樣的誤會充滿著無限的機遇與幸福感。

　　但《漂亮臉蛋》也非純粹的愛情故事。它不像《I"s》和《草莓100%》那樣置身於一個完全正常的社會背景下，光是變態醫生那逆天的手術，就讓這個漫畫里的世界不再那麼單純。所幸的是，作者並沒有濫用這個有點無恥的外掛，安排真鍋順的出場，只是為了給作品的基礎設定設置一個理由而已。這個人物在後面所起到的作用，除了發明一些奇怪的東西幫助主角避免身份被揭穿的危機外，就是不停地嚷著要給主角做徹底的變性手術而被各種狂揍。叶恭弘要在這部漫畫里表現的，是主人公終於有機會與喜歡的女孩子住在一起，卻又因為這種尷尬的理由而不得不隱藏真實身份充當一個「好姐姐」的微妙心境。他一方面要壓抑住自己內心噴薄而出的雄性慾望，在栗見理奈等一堆可愛的女孩子中間保持心理上的冷靜和行為上的規矩；另一方面還要確保自己能夠保護理奈不受傷害，時而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女孩子應有的柔弱嬌羞樣，時而又要在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用男子漢應有的擔當和實力修理那些膽敢惹事的混蛋。這樣的「人格分裂」直接導致的一個結果就是，亂堂政所飾演的這位大小姐「栗見由奈」，無論在男生還是在女生中間，都變得十分有人氣，試想，既有著一張無比可愛的漂亮臉蛋，又有著壓制校內所有人的恐怖實力，怎可能不會成為周圍絕大多數人的偶像。而這種種的並非主人公所能預見到的事情，也理所當然地為漫畫本身增添了數之不盡的笑料。《漂亮臉蛋》里的搞笑元素，比Jump上絕大多數的戀愛漫畫都要來得豐富和自然。

　　而單從主人公在作品中的形象和地位來看，亂堂政恐怕也是Jump歷代戀愛漫畫中，受認可程度和存在感最高的男主角之一。絕大多數的同類漫畫尤其是有著後宮元素的漫畫，主角都難以避免地會遭受讀者的非議，畢竟一個過於平凡的屌絲突然間毫無理由地交了桃花運，而且往往是一大群可愛的女孩子主動倒貼，男主角還總是不夠專一地猶豫這個挑揀那個，總會讓很多妒火中燒的男性讀者不爽，更會讓不少難以從這種劇情里找到代入感的女性讀者覺得無聊。若是男主角廢柴一點，優柔寡斷一點，無節操一點，管理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一點，甚至傷害到了其中的某些女主角一點，還會被冠以人渣之名。而亂堂政同他的這些競爭者們相比，明顯要更加討讀者的歡心，畢竟他有著如下幾點優勢：

　　第一，絕對專情。亂堂政自始至終只喜歡過栗見理奈一個人，不管是稍後出現的植田望和小林夏緒，還是在故事尾聲出現的栗見由奈真身，都沒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位置，在小林夏緒主動向他展開追求攻勢的時候，他也堅決地承認自己只會喜歡理奈。更難得的是他自己也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感情。與他相比，那幾部漫畫的主人公在這方面都顯得過於迷茫，《橙路》里的那貨是個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混賬，《電影少女》的主角殘酷地傷害了兩個喜歡他的女孩兒的心，《草莓100%》的男一號不停地在東城綾和西野司這兩個女孩之間左右搖擺，《To Love》里的那位後宮王更是讓人搞不清他究竟喜歡的是誰。《I"s》的男主角要好一些，但也曾在半路誤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其他的女孩。至少在專一這一檔上，亂堂政比以上的這些主角們要優秀得多。

　　第二，十分純情。亂堂政的純情程度，雖然不像《To Love》的結城梨斗那樣，身經百戰了依然毫無免疫力（這廝已經到了神的級別），也不像《I"s》的瀨戶一貴，碰下手都要幸福得昏厥過去，但也是屬於無法抵抗女性近距離接觸的那種。儘管由於一直假扮女生而與各種女孩子有親密交流的機會，但他常常會一邊臉紅（有時流著鼻血）一邊遠遠地躲在中心地帶以外。對了，亂堂同學對這些女孩兒們是絕對規矩的，比起結城梨斗那猶如上帝一般的咸豬手，亂堂會主動地遠離這些尷尬的地方，儘管養眼的場景仍然會不斷地出現在他周圍，但他已儘可能地避免出現不可估量的事件。有一次亂堂瞞著其他人到別的城市去尋找栗見由奈真身的下落，結果被理奈偷偷跟蹤，並且強行要求同這位「雙胞胎姐姐」住在一起。亂堂的做法就是假裝答應對方的請求，在哄對方睡著之後，自己偷偷地離開屋子。

　　第三，毫不廢柴。大多數戀愛漫的男主角都有一點廢柴，即使有些漫畫家為了能讓自己筆下的人物獲得讀者好感，讓主人公在某些緊要關頭獲得勇氣，但通常情況下都顯得有些弱。在《漂亮臉蛋》里，亂堂政的另一個身份是學校空手道部的主將，地區空手道大賽的冠軍。翻遍全書，無論同誰對戰都是壓倒性的獲勝。即就是說，他有著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和別人。事實上，車禍之前的亂堂是一個性格比較惡劣的人，雖然心地十分善良（這也正是理奈對他有好感的原因），但外表卻很暴躁、易怒，在學校里是人見人憎人見人怕的角色。被整容之後的他為了扮好由奈這個身份而不得不在眾人面前修身養性，可是一旦遇到欺侮弱小或者是過於懦弱的男生，他的正義感就會瞬間爆發出來，用拳頭解決掉那些在別人看來過於棘手的問題。如此可靠的男主角，在整個日本戀愛類漫畫領域之中，也是數得著的。戀愛漫畫中的主人公那些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女人緣多數都出現得沒什麼說服力，亂堂政是少有的能讓讀者比較服氣的一個。

　　基於作者如此成功的塑造，在《漂亮臉蛋》漫畫完結之前所舉辦的人氣投票中，這位男一號以2927票，多出第二名栗見理奈500多票的票數高居榜首，這在戀愛漫畫中十分罕見。看慣了那些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平凡男主的讀者們，當亂堂政這個不一樣的傢伙跳到他們眼前的時候，衝擊力確實不是一點半點。再加上漫畫前期劇情方面的爽快明朗，一掃《I"s》和《草莓100%》帶給讀者的糾結氣氛，既不沉湎於後宮的無限擴充，也不以賣肉作為招徠人氣的手段，這種純以人物形象刻畫和情節編排取勝的漫畫，在最一開始同《草莓100%》的競爭中，體現出了頗為強勁的戰鬥力。2002年Jump作品年度順位統計顯示，《漂亮臉蛋》為8.893，《草莓100%》為9.205，前者稍佔上風。在這之後才接觸Jump的讀者，當他們津津樂道於《草莓100%》後期「東西合戰」的盛況時，是否曾想過這部充滿了各式各樣萌妹子的作品曾一度被一部由「半吊子偽娘」做主角的漫畫壓製得十分辛苦？在今天，《草莓100%》於很多人的心目中已經被封了神，而《漂亮臉蛋》僅在少數粉絲心中留下記憶，如果當初這兩部漫畫的競爭能夠一直持續下去，Jump的戀愛類漫畫會不會發展出與今日此時不一樣的一番氣象？

　　沒有如果，因為在2003年Jump的第28號雜誌上，《漂亮臉蛋》迎來了最終回。完結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是編輯部的腰斬，也有人說是叶恭弘的自行放棄。在很多關於Jump的資料里，提到《漂亮臉蛋》時都是這樣一句話——在人氣尚足時神秘結束。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是一部按照Jump的原本制度，本不應該結束的作品，卻由於不為人知的原因結束了，彷彿充滿了詭異的氣息。事實上，在這部漫畫連載的後半段，作品的人氣未必是有傳說中的那麼樂觀的。2003年的每期順位排名，《漂亮臉蛋》都在14這個數字左右徘徊著，大不復第一年時的強勢。漫畫單行本的最後一卷卷末，作者也用不無惋惜的語氣寫道：

　　「當我興緻越高，似乎越能畫出比較好的故事。可惜的是，男生版亂堂和理奈的故事、亂堂的弟弟入學的插曲（原本打算讓他和夏緒在一起）、亂堂（由奈）成為全高中空手道冠軍、由奈本尊正式回來的那天……等等，很多故事都還沒畫，連載就要結束了。要是能再連載一下子，我就可以畫『復仇的阿波羅』的說……」

　　可見這部漫畫的完結並非作者的本意，葉老師在給自己的首部連載畫上句號時，心中保留了很多的遺憾。比起自我棄坑這種說法，還是腰斬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然而正如很多人所置疑的那樣，《漂亮臉蛋》的後期固然人氣有所下降，但在Jump以往的慣例中，也並未到達必須強行結束的地步。這樣的情景，在幾年後作者的新開連載《M×0》和《鏡之國的針棲川》中再度發生，筆者有時甚至懷疑叶恭弘是否遭到了編輯部的刻意打壓。但多年來葉老師始終對Jump不離不棄，彷彿認準了這棵大樹，讓筆者每次為他覺得不值的同時，也不禁有些佩服此人的韌性。

　　不過話說回來，《漂亮臉蛋》在連載後期的人氣走低，最終被競爭對手《草莓100%》甩開，畢竟是要有一些原因在裡面的。作者過於強調主人公的存在感，其弊處也顯而易見。男主角身上的光芒太刺眼，相對應的一個結果就是故事裡的女性角色被削弱了，女一號栗見理奈好歹還算挺受歡迎的，女二號小林夏緒在人氣投票中排名第三，票數卻僅僅只有亂堂政的四分之一，可以說是人氣上的完敗。這與其說是主人公太有魅力，不如說是女主角們太沒魅力，勾不起讀者的興趣，這在戀愛漫里可是大忌諱。Jump終究是以年輕男性讀者為購買主體的雜誌，無論是什麼題材的作品，都需要滿足他們的YY心理，對於這些讀者來說，戀愛故事的看點就是那些可愛的女孩子們，倘若對這樣的角色刻畫得不夠，久而久之就會讓人產生沒有動力追下去的感覺。Jump歷代受歡迎的戀愛漫，都在這方面下了很大工夫，《橙路》里的鯰川圓，《電影少女》里的天野愛，《I"s》里的葦月伊織，《草莓100%》里的東城綾和西野司，無不是所處的那個時代無數少男心目中的女神。同時期的《草莓100%》隨著劇情的推進，四位女主角的魅力逐漸被展示得淋漓盡致，她們的個性，她們的愛好，她們的夢想，她們的執著，她們的勇氣，一一展現在讀者面前，如同是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物，讓她們各自的粉絲團瘋狂地迷戀著；而《漂亮臉蛋》卻一直停留在最一開始的設定上，栗見理奈是怎樣的一個女主角？是一個性格迷糊的、思維遲鈍的、喜歡過亂堂的、更喜歡自己姐姐的、有著漂亮臉蛋的女孩兒，故事的開頭是這樣，故事的結尾還是這樣，幾乎沒有任何成長，與「草莓四天王」相比，顯得過於蒼白。叶恭弘是一個很不擅於塑造有血有肉的女孩子的漫畫家，他的前三部連載作品，其女主角都是清一色的黑頭髮天然呆，對男主角的心意毫無察覺，喜歡男主角卻只會消極地等待，直到故事的最終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進展。在這方面上，叶恭弘實在是不如松本泉、桂正和跟河下水希，此人的強項和弱項都太過明顯，這一點著實也讓他在Jump上的道路越走越艱難。

　　如此讓我們來總結一下，為什麼《I"s》和《草莓100%》這樣成功？因為它們的共同點很明顯，一是女性角色多樣且幾乎個個都很有魅力，二是對男主角的定位和描述令讀者很有代入感。不得不說，《漂亮臉蛋》在這兩個方面都是反面教材。女主角們的存在感太低，帶給讀者的YY空間有限；男主角的設定又太強大，讀者難以拉近同他的距離（三年後的《M×0》也犯了這個毛病，不過那部漫畫的定位與《漂亮臉蛋》有所不同，憑藉其他方面的精彩描寫彌補了作品中的那些不足之處，也就活得較為長久了些）。叶恭弘對主人公亂堂的著力塑造本來應當是這部漫畫的優勢所在，但當其他方面的缺憾一直得不到解決的時候，這個優勢就會逐漸轉變為致命弱點，其隱藏著的負面影響也就會被放大。很可惜，直到整部漫畫的最後，也沒有看到作者在這方面做出過任何有助於改進的努力，並且這些問題一直延續到了他後面的那些作品中去。

　　在連續連載了52話後，《漂亮臉蛋》宣告了完結。同絕大多數腰斬漫畫一樣，結尾收得很突兀，明顯地能看出是被強行掐斷的痕迹：有一天，真正的栗見由奈毫無徵兆地回來了，並且無可避免地同亂堂政照了面。真假由奈兩個人在經過了一番彼此了解和溝通後，達成了一個協議，亂堂政的「危險行為」仍將繼續下去（這個協議事實上令由奈這個角色遭到了部分讀者的反感）。很顯然，在葉老師最初的構想中，栗見由奈的回歸，是會有一系列比較複雜的情節來渲染的，單行本第4卷里的小樽大搜查線，只是這一系列故事的首個環節而已，可惜現實沒有留給他足夠多的篇幅來詳細安排這些東西，從而也無法好好地塑造一下這個在故事最初就承諾過要重點敘說的關鍵人物。但是可以看出，叶恭弘在連載的一開始是有好好想過如何給這部作品收尾的，在漫畫的最後，亂堂政以原本的形象出現在學校，用真正身份站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意，令人感慨不已，這個情景肯定在作者的腦海里轉過了很多遍，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把它畫出來了。33歲的叶恭弘望著自己一年來的努力在這一刻走到了終點，他當時的心裡，一定也是五味雜陳吧。

　　《漂亮臉蛋》完結的同年，著名偽娘漫畫《指尖奶茶》開始在白泉社漫畫雜誌《Young Animal》上連載並且引發了廣泛爭議，拉開了在這之後女裝類漫畫大行其道的序幕。假如《漂亮臉蛋》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能否搭一下順風車，用它那出類拔萃的素質在這其中賺取一席之地？這樣的假設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屬於它的時期已經結束，叶恭弘沒有精力去考慮這麼多的「如果」。隨後的兩年里他創作了幾部短篇，並且在繼1996年的《黑色城市》後，出版了他的第二部短篇漫畫集《東京螞蟻》。2006年，36歲的葉老師攜其最新力作《M×0》氣勢洶洶殺回Jump連載陣，勢要取回應當屬於他的席位，這一次他遭遇了新千年以後這本雜誌的頭號賣肉大作《To Love》，在無論是故事、人物、戰鬥、搞笑等各個方面都凌駕於對手之上的情況下，悲壯地戰敗。《M×0》輸給了《To Love》，宣布了Jump自此迎來了大賣肉時代。而第二次慘遭滑鐵盧的叶恭弘，看著眼前讓他怎麼也搞不懂的局勢，也只能拍拍身上的塵土，繼續苦逼地探尋著自己在這個地方的生存之路，然後在2011年迎來他的第三次敗北。對於Jump來說，葉如同是戰場上的炮灰，他也許會在某一時某一處綻放出點光彩來，但到頭來還是會在激烈的競爭中落後。

　　只是在我看來，葉老師是有著將軍的實力的，可惜他選錯了戰場。在這個地方，他每一次打算用他的方式來戰鬥，都會被強制打壓下去。

　　真希望他有機會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完成一部屬於他的最好的作品。

　　然後對自己說：「我喜歡創作漫畫，並且盡情地享受到了創作漫畫的過程。」

　　為叶恭弘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