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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於奔命

今年八月份的時候,我們科開了一次全軍的大會,來的人不多。除了京津冀的部隊醫院,也就三軍大來了幾個知名的教授。小小的會議室倒是坐的滿滿當當的,似乎是一幅人丁興旺的圖景。心外科更慘,500人的大會議室只坐了一排都不到,清一色的全是帶著PPT來講課的教授。

  會議開完了大家一起吃一頓工作餐,我們科的老師兄說了一段話讓我至今都印象深刻:「現在真的是忙的要死。正常上班時候要開刀,下了班又有病人堵在家門口。周末想休息一下,浙江XX醫院他們搞年會,讓我過去,我早上六點鐘起床,開著車去機場,十一點到的時候那邊車都配好了,坐上車過去吃個飯,下午我去講PPT。連PPT都給你準備好了,你照著念就是了,你過去就是個讀PPT的機器,但是你不去又不行。今天早上我從XX坐飛機又回北京,下了飛機我就往醫院趕,這一天天過的都跟打仗似的。每天都是疲於奔命。」

  我不禁想起了以前在海泉的日子,那時候,每天從早上起來就像一個上了發條的鬧鐘,到了什麼時候應該幹什麼事情都是死的,到了晚上直接斷電,早上要是敢不起床柳金龍(一個和我們住在一起的體育老師兼宿管)就敢踹開你宿舍的門把你從床上揪下來。每天機械的日子,可能已經麻木了,反而並不覺得有多麼痛苦。

  大學畢業,從上醫的校門走出來,才真正感覺到生存的壓力。每到交房租的時候,房東的奪命連環CALL能讓你一整天心情都不好;實驗室小組彙報的時候,沒有結果只能靠吹牛逼熬過漫長的15分鐘也是亞歷山大;老闆有意無意的問起你怎麼還沒有論文出來的時候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偶爾家裡有個病人想過來看個病,聯繫半天,才終於如釋重負的安排妥當。每天的生活讓人感覺節奏快的難以想像,好像剛進入實驗室的時候還是春天,什麼結果都沒有做出來就已經寒潮來襲。每天兢兢業業的做實驗,唯恐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到位的,實驗結果卻總是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每天也是一樣的疲於奔命。

  成人的世界裡沒有容易兩個字。所謂的容易就意味著可替代性更強,也就意味著愛乾乾,不幹滾。想吃的比別人好一點,住的比別人好一點,就要乾的比別人好很多。我認識的很多父輩很厲害的人物,絕大多數都沒成為紈絝子弟,相反,他們一個個都很優秀。他們父輩的努力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不錯的契機,他們自己沿著父輩指明的道路一下一下艱難的向上爬行著。而更多的人,連那麼一個指明道路的人都沒有,只能在漫山遍野的荊棘里摸索著前進的道路。

  小時候總是感覺大人們說話好無聊啊,現在才知道吃進嘴裡的飯,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要一點點拼搏才能拿到的,你沒有一點真本事,病人憑什麼把錢從口袋裡掏出來給你?這就是一個死循環。想過的好一點,就要更加努力,努力了,時間卻不夠了,買來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沒有時間享受,偶爾有點閑暇,都用來補覺。但又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因為只要你也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就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後,我們只能為了以後不用疲於奔命而在現在疲於奔命。因為年輕意味著以後的日子還長,意味著身體狀況還好。你現在不努力幹活,等到再過一些年月,想要疲於奔命可能都已經沒有精力,沒有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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