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測未來的最好方法,就是去創造未來

  預測未來的最好方法,就是去創造未來。——彼得·德魯克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未來處在一片迷霧之中,走錯一步那就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更何況周圍還有一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餓狼在盯著,國家就更不能夠出任何錯了。以前的南非(曼德拉執政後的南非出現了嚴重的社會問題或倒退嗎? - 姜振鵬的回答)、現在的希臘(希臘欠錢不還的後果:德國率先接管希臘14個機場)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中國走錯一步陷入衰退,相信美國、日本做夢都會笑醒。

  所以一個國家在做決策時,往往會採取最穩妥的方式——保守主義(詳細了解,可以看從「假如日本發現了大慶油田」講起 - 知乎專欄)。保守主義的行動方針是順著歷史與經驗的脈絡走,腳踏實地,追求穩定而不是盲目求好。它的目標是給全國人民一個不壞的未來,而不是一個儘可能美好的未來。

  其實,不是保守主義的政治家不願追求美好的未來,而是他們不知道美好未來的具體樣子,沒有追求的目標,自然不知道如何追求美好未來。當年,馬克思他老爺子告訴我們要追求共產主義,但是他從來也沒告訴我們共產主義時,政治制度如何運行、社會制度如何自洽、全國民眾如何生活;中國政府的執政目標是共同富裕,但是誰也不知道共同富裕時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人民生活場景到底是什麼。

  所以這幫政治家根本不知道到底往哪走,他們就像是在迷霧中大草原里開越野車,唯一要做的就是看清路面避免陷進泥坑,保養好車子防止拋錨。沒人知道往哪開,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車子不散架結果就不壞,這就是保守主義。

  既然政治家不知道前進的方向,那解決的方法就很簡單了,確立一個目標,讓車子朝著目標前進,就像在前方的曠野中造了一個路燈。「路燈」就是我們創造的美好未來的場景,整個場景是從現狀出發推理出來的,邏輯合理、真實可感。這就是「創造未來」,我們可以設想不同的社會制度下的未來,這樣就能夠創造出儘可能多的未來場景。然後,我們在眾多可能的未來當中,選擇一個最美好的未來作為目標,朝這個方向前進。

  我們也可以創造一個非常宏偉美好的未來作為目標,但是必須在目標與現狀之間的一路上修上「路燈」。因為未來是充滿迷霧的,如果只有在遙遠的遠方有一個路燈的話,即使這個未來再美好,車子也看不見遠方這個路燈發出的燈光,也就不可能朝著這個燈光前進(例子:共產主義)。所以我們必須把一個大目標分成一個個切實可行的小目標,並且在通向目標的道路上,每一個階段的未來場景都得描繪出來。這樣,我們在完成一個階段性目標之後,下一個目標就在不遠的前方,於是就能一步一步實現原先那個宏偉的目標。

  當然,整條路上我們仍然需要「保守主義」來保駕護航,在朝著目標前進的同時,密切注意路面的坑坑窪窪,保養好車子防止拋錨。我們每個人可以做的,就是給國家創造一個確實可以到達的美好未來作為目標。而這個美好未來需要儘可能多的人參與討論、研究、推測,討論程度越深,這個未來就越清晰,成真的可能性就越大。正如開篇第一句話所說的,「預測未來的最好方法,就是去創造未來」。

  終於寫完了,上面這段對「創造未來」的介紹寫得太累了,可能各位讀得也是雲里霧裡的。問題在於,「創造未來」是一種應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思維方式,這實在太虛了,只能通過比喻來使讀者更容易理解。為了加深理解,下面就舉一個實例來介紹「創造未來」這種思維方式在現實生活當中到底如何應用。

  假如,我們對中國的國企壟斷充滿意見,認為它已經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那麼我們該如何推動政府進行國企改革呢?

  (在看下面之前可以先看一看當未來來敲門之民主 - shinnshi的絕對領域 - 知乎專欄,與下面的內容進行對照可以更加清晰地理解如何「創造未來」。)

  可能有人覺得這根本不可能成功,中國政府實在太強大了,怎麼可能聽從我等屁民的意見改革國企呢。很多人都犯了這個思維定勢錯誤,即誤認為中國政府和國有企業是一體的。其實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們的根本利益並不相同。中國政府追求的是中國經濟能夠發展,從而使中國更加強大,人民生活水平更高;而國企的利益是維持壟斷地位,繼續賺取壟斷利益。

  對中國政府來說,如果保持國企的壟斷地位有利於中國發展,使人民生活水平提高,那麼中國政府會傾向於在法律與制度上維護國企;但是,如果國企壟斷阻礙中國經濟發展,不利於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中國政府就很可能選擇一腳把國企踢開,推行國企改革。

  那麼中國政府是否會因為國有企業存在大量弊端而改革國企呢?答案是不一定。就像我們不可能因為自己正在用的電腦很卡,而把這台電腦扔掉,除非,已經買了一台更好的電腦。同樣的道理,中國政府只有在知道,存在其他方案更加有利於中國經濟發展時,才會放棄國企壟斷,用這個更好的方案進行國企改革。

  這個更好的方案從哪裡來的?除了政府自己提出改革方案之外,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制定改革方案,只要我們有充足理由來論證自己的方案比政府的更好,就有可能被政府使用。所以,如果我們希望改革國企壟斷制度,就要從拿出一部國企改革方案開始。

  這個方案有要求嗎?有,唯一的要求是國家與社會在採用這個方案之後,會變得比現在更加美好。是不是感覺很熟悉,對,這就是上文所說的「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場景」。

  但是,改革方案很可能不止一份,當多種方案進行競爭時,那就要比誰的方案創造的未來更加美好了。這就是上文所說的「選擇一個最美好的未來作為目標,朝這個方向前進」。

  那麼誰來決定哪個方案更好呢?我們可以把方案發到網上接受全國人民的檢驗,大多數人認為改革方案很好,那麼自然會被推廣。那些不是太好的方案就推廣不開,這時我們可以再接再厲,修改出更好的方案,也可以修改已經推廣得很開的方案使其變得更好。因為我們的目的是創造出一個使國家與社會變得更好的改革方案,至於這個方案最先是由誰發起的,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當然,全國人民當中也有專業人士,他們會對方案進行可行性檢驗、成本檢驗、潛在危害檢驗等等等等。只有通過了這些檢驗,方案才不會網上被駁倒,不會引起支持度大降。正是在這種優勝劣汰的網路環境,使得最終脫穎而出的方案一定是一個有理有據且可行的改革方案。

  但是,全國上下真正參與制定改革方案並且討論修改的,很可能只有一小群人,因為大多數民眾沒有足夠的專業知識參與具體方案的討論,他們也不太關心這些國家大事。那如何把改革方案在更多民眾中推廣呢?

  首先,我們需要以這個改革方案為藍本,描繪出改革之後更加美好未來的具體情景,也就是前面所說的「創造未來」。這讓民眾能夠直觀感受未來的美好,從而能夠認識到這個改革方案的實現是對自己有利的,於是參與方案推廣,然後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改革方案就推廣開了。

  第二個行動的就是那些嗅覺靈敏的企業家了。因為每一次社會變革的背後往往意味著巨大的商機,如84年經濟體制改革之後的柳傳志、張瑞敏,互聯網革命之後馬雲、馬化騰、李彥宏,98年房地產改革後的潘石屹、王健林,等等,這些人都是抓住社會變革的大機遇,才攫取了巨大的財富。所以,只要網上的改革方案有實現的苗頭,企業家們就會在這個方案裡面尋找商機,開設公司,建設市場,成為推動方案實現的重要力量。

  當這個方案的未來情景變得有模有樣的時候,小說、動漫、甚至電影電視劇也會參與進來幫助推廣。他們以方案推行後的世界作為背景,為觀眾描繪出一個近未來的美好場景,那些被未來的美好願景吸引住的觀眾自然會成為方案的擁護者。這其實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創造未來」,比方案制定者寫的未來場景要詳細得多,當然,相應的推廣效果也要好得多。

  而且,對於這些用小說、動漫、電影、電視劇的方式進行推廣的個人或組織來說,不但能從中得到傳統的版權收入,而且還能得到廣告收入。前文提到,很多企業家因為看準社會變革後的商機而進入這個產業,那麼他們為了在觀眾和讀者中推廣自己的品牌,是很樂意花錢買廣告的。

  舉個例子,如果華為、中興都在研究虛擬頭盔技術,都看中全息網遊這場遊戲革命,都希望佔有更大的市場份額,而這個時候正好有一部動畫是描繪在全息網遊當中的精彩故事,我們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兩個公司都會為了頭頭盔上能有自己的商標而出高價。

  這些廣告收入會吸引更多的個人和組織參與改革後近未來世界的故事創作,這就使更多的觀眾與讀者了解到改革後的未來有多麼美好,自然就能幫助改革方案在民眾當中推廣得更廣。而觀眾也能從影視作品中學習到如何應對改革後的世界,在改革開始之前,就已經在思想上適應了改革。改革方案經過這樣廣泛且深入的傳播,將會在民眾當中形成一種改革的共識,促使改革能夠自下而上地進行。

  當改革後的好處已經通過過影視劇在全社會贏得共識,企業家們又把改革之後的所需要的基礎設施準備妥當,而且改革方案書已經在各行各業的討論下修改得近乎完美。這時,政府需要做的,就只剩下在立法機構通過改革方案了,這是在法律上宣布改革開始進行,按理說是改革的第一步。但對於這場自下而上的改革來說,其實已經是最後一步了,在政府點頭之後,改革方案因為強大的理論基礎和社會共識,整場改革將會水到渠成,順利無比。

  細心的讀者可能已經發現,我悄悄把「國企改革方案」變成了「改革方案」,也就是說這種自下而上的改革方式,對所有改革都有效。而且只要我們創造出一個能夠使未來更加美好的方案,市場的力量自然會使未來成真。這也正應了那句話,預言未來的最好方式就是創造未來。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動筆了,相信很多讀者腦中都有對中國未來的設想,寫下來吧,它會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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