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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金陵|【低調,高調,都是來讀書的】

填報志願之前,我不知有南京大學之存在,更不知南京大學還有一段跌宕起伏的歷史。南大憑著招生手冊上完爆其他各校的文藝氣息,把我忽悠來了南京。入學之後經過入學教育,和110周年校慶等活動,我對母校的歷史越發感興趣。南京大學的歷史沿革跨越三朝,熬過亂世,異彩紛呈。校名更改多次,從清朝的三江師範學堂,到民國時期的南京高等師範學校,國立東南大學,國立第四中山大學,1928年改名國立中央大學,到新中國的南京大學。

開學第一件事,校長就告訴我們,你們沒聽說過南京大學是正常的。因為我們的特點就是低調。新校區建築物都建成灰色的,為的是霧霾一來我們就可以全校隱身。校訓從清朝學堂監督李瑞清的「嚼得菜根,做得大事」,到執掌中央大學十年的羅家倫的「誠、朴、雄、偉」,再到今日的「誠樸雄偉,勵學敦行」。明顯可以看出羅校長時期是巔峰,比較霸氣。今日之校訓後四字略顯狗尾續貂,大概是因為歷史原因,所以要低著頭做人。

灰糊糊的新校區

我們高中的校歌曲調基本是藍貓淘氣三千問片頭曲的曲調,朗朗上口,大合唱氣勢雄輝。上了大學之後,接觸到了南大高端大氣的中國風校歌。校歌創造於1916年南京高等師範學校時期,傳唱至今。曲調複雜,歌詞古樸,實在是高難度,難為了我等五音不全之人。大合唱的時候基本都是哼哼唧唧,唱的沒有一個在調上。

南京大學校歌

南京大學的低調體現在眾多方面。我們同學在南京市打車,上車跟司機說去南京大學,常有司機問「南京哪個大學?」。所以我們現在自稱「南哪大學」,門口還開了一家南哪燒烤。

南京大學在北方的知名度更為慘不忍睹。據一位長春同學講,高考之後,一位家長的朋友來做客,問他要去哪裡上學,他答:「南京大學」。朋友回之:「是個三本吧?我記得你小時候學習挺好的啊,怎麼現在這樣?」同學無語凝噎。

南京大學今日確實低調,除了幾個勞動力密集行業的搬磚同行之外,大多數人都沒聽說過。當下失意的人都喜歡提「我當年如何如何」,我們也不例外。南京大學有兩個源頭,教會學校金陵大學和國民黨的國立中央大學。這兩所大學的赫赫威名不輸於燕京大學和北京大學。

其中又以羅家倫校長時期的中央大學發展最大,最為輝煌。羅校長1932年-1941年間執掌中大。羅校長的宏偉理想是把中央大學建成美國的哈佛、英國的牛津和劍橋一樣的學校。羅校長以柏林大學創立德意志民族文化,統一德意志民族為類比,提出中央大學要負擔起創立有機體的民族文化的任務。後來進入抗戰時期,學校西遷重慶,羅校長多次表示「中央大學的抗日對象,就是日本的東京帝國大學」。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條件艱苦,中央大學的學生有頂天立地、空前絕後的戲說。所謂頂天,是下雨天沒有傘,大冬天沒有帽子,所謂立地,是鞋襪洞穿,赤腳著地,而褲子的前膝和後臀,都穿破了,便是所謂空前絕後。同學們苦中作樂,條件愈艱苦,愈珍惜讀書機會的來之不易。中大畢業生活躍港台,稱雄歐美,建國後第一批八十一位院士中,有三十三位是中大畢業生或在中大任教。羅校長也是少有的好校長,為眾學生所敬仰愛戴。據王作榮前輩回憶「在重慶時,一天下午敵機來襲,緊急警報已發出,大群的同學們仍在人行道上游來游去。羅校長身著夏布長衫,兩臂伸張,不顧自身的危險,跟在同學們的後面追趕大家進入防空洞,像個牧羊人要保護他的羊群不受傷害一樣,那景象感動人極了,也美極了。羅校長不輕言開除學生,但學生打架,特別是與工友打架,則一定開除,因為太沒有大學生的氣質了。大學生只能動口,動筆,但不能動手。」

羅家倫

新中國成立後,中央大學被當做前朝餘孽大卸八塊,衍生出12所高校。只有台灣的國立中央大學仍然繼承了名字。在分家過程中南京大學和東南大學繼承的家產最多,東大搶到了四牌樓校區和幾個工學院,南大搶到了檔案資料和文理學院的大師們。

往日的榮光,開學教育的時候意淫一下即可。真正繼承下來的是南京讀書人的苦讀精神。辛亥革命之後,流行一種說法,那就是要做官去北京,因為這裡是北洋政府的所在地,要發財去上海,因為這裡是十里洋場,而真正要讀書,最好的選擇就是南京,因為在這裡,除了能讀些書,什麼也得不到。「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南京讀書人的苦讀精神代代相傳。葉兆言前輩在《我對母校的記憶》中寫到,「我對母校最強烈的記憶,說出來有些不雅,那就是忘不了宿舍廁所里的濃郁的尿騷氣。這種煥發著青春氣息的味道,如此強烈,如此洶湧澎湃,彷彿劃一根火柴就可以燃燒起來。」因為當時學校十點熄燈,大家要看書只能去廁所里看,只有那裡的燈是長明的。這位學長在廁所里待的時間太長了。時至今日,仍然有許多學霸同學實驗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一學期如一日。看得我等學渣,學弱,學酥瞠目結舌,他們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們,大學不是來打牌的。

南京是一個適合讀書的好地方,中大的精神藏在每一件魂器之中,藏在每一個南京學子的心中。羅家倫校長未竟的夢想我們沒有忘記。羅校長曾選定在中華門外石子崗一帶建新校園。提案在國民黨四中全會上通過,錢已經批下來了。新校址動工不到兩個月,盧溝橋的槍聲響了。羅校長「玫瑰色的甜夢」無法實現,多年後作一首《憶南京》,抒發了他內心的美好嚮往與懷念。

我又想到了雨花台南,

崗名石子,橋喚鐵心。

南望牛首,

東望方山,北望紫金。

山頭放眼望呵,

大江雄渾,秦淮澄清。

這一水三山之間,

正是理想的學術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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