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調侃：東京奇遇

01-30

從埼玉搬家到東京後，我一直對這個城市懷有相當大的好奇感。

就好像一個鄉下人進城，什麼都是新鮮的。

事實上，埼玉就緊挨著東京，很多在東京上班的人，工作結束後都會回埼玉的家。

類似的縣一共有六個，東京都加上這六個縣，被稱為「首都圈」。

而日本的首都圈，是全世界最大的都市群。

東京在首都圈的最中間，其實小小的。

我曾經把東京市區（中心的23個區）的地圖截下來覆蓋在家鄉——一個中國二線省會城市的地圖上作對比。

結果發現其實面積差不多大。

但這阻擋不了我對東京的刻板印象里充滿神秘感。

因為在此之前，作為一個埼玉的屌絲，東京實在是太高富帥了。

來日本後的一年內，我基本就沒有進過幾次東京城裡。我不愛購物；我愛旅行，卻更喜歡大自然；我也不像有些熱愛大城市的留學生一樣寧願坐車1個小時到東京之外的學校也不願意住在學校的附近。

於是我在日本徹底成為了一個鄉下人。

後來我開始在日本找工作，公司大多在東京都內，沒有辦法，一點一點不由自主地就把東京各個角落都蜻蜓點水了些許。

有的公司位置很好，比如汐留、八重洲、西新宿、品川什麼的。

從這些公司裡面試出來後我會在那些優雅的水泥森林裡呆一會，學學那些東京上班族忙裡偷閒在街角抽煙和聊天的姿勢。

東京的鋼筋水泥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佇立在綠色中，街區里安靜得可以聽見風吹起樹葉的聲音。西新宿的街頭如果你不抬頭看，根本不會覺得身邊的建築竟有50多層高——身邊的陰涼到底是樹蔭，還是高樓的影子，已經完全分不清楚了。

有的公司位置很時尚，比如澀谷、表參道、下北澤什麼的。

從這些公司聽完說明會出來後我會假裝鎮定順著那些衣著充滿革命性的「發神（fashion）」的善男信女的人流中走回車站，卻不敢看一看兩邊的商店到底是在賣些什麼。

當然也有的公司位置完全是無厘頭的，這些公司也許很小，也許很新，散布在那些以前根本沒有耳聞的地方，周圍與其說是寫字樓，不如說更多的是低矮的住宅。

抬頭一看，卻可以看到中心區黑壓壓一片又一片，夾雜著紅色東京塔的影子。

找工作就是一次一次鑽進這些黑壓壓的影子里，然後因為失敗，又一次一次退出到有陽光照射的地方。

也許是從那時候起，也許是因為這些不同地方的不同風景的刺激，我開始期待這個城市裡的一些奇遇了。

雖然當時我以為自己只是想趕快找到工作而已。

幾個月後我找到了工作。地點既不在高樓林立的新宿品川，也不在時尚潮流的原宿澀谷。20來層的樓不是太高，但是隔著一條街，是日本皇室的一個園子。往附近一走，參議院、首相官邸、國會等機構一個接一個，各國使館夾雜在中間。

這一定是一個充滿了奇遇的地方！

可我在附近走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奇遇也沒有遇到。

不過話說回來，奇遇到底指的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知道了就不會覺得是奇遇了。

後來我找到了一些私活，往來於不同客戶的所在地。

高田馬場，白金高輪，麻布十番，王子神谷…

名字倒都有些奇怪，可是依然沒有奇遇的存在。

我意識到奇遇的發生也許和地點無關。於是我嘗試了在幾個大雨的夜晚開著車在街上到處亂轉，試圖遇到一些不同的故事。

可是開著開著我發現這和寂寞到極點妄圖在街上撿幾個妹子的猥瑣男沒有什麼區別。

我開上錯綜複雜的首都高速公路，被弄得暈頭轉向，結果幾圈下來後不但沒有找到什麼未解之謎，反而把這個城市轉透了，再也沒剩下沒去過的地方。

於是我放棄了，回到在世田谷的新家，找到附近的超市，準備買些東西填肚子。

我比往常帶了更多的錢，因為我覺得東京一定很貴，即使我已經知道大阪這樣的大城市其實很便宜，但東京就是東京，而我——畢竟我是鄉下人進城。

可當下一秒我發現連物價都和埼玉一樣甚至還便宜了幾個子時，

我徹底絕望了。

這個偌大的城市其實一點特別的東西都拿不出來么？

當時我眼前是一筐蘿蔔。喉嚨里不受控制地蹦出兩個字：我靠！

由於聲音太大，一瞬間周圍的人都在看我——一個對著超市裡的蘿蔔喊出不知名的咒語的人。

聽到這兩個字的人都被震住，停下了腳步，十幾個人在我周圍竟形成了一個圈子。其中三三兩兩一起的人交換著奇異的眼神。

於是在這個最大的城市東京，一個尋找奇遇而失敗的人，一次性給了十幾個人一則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