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沒有事情太多寫 ToDo 的習慣?

現代社會那麼多待辦事項、筆記本,在中國古代對應的事情是什麼?


這個問題非常有趣!答主對其他歷史時期不了解,就主要以稍微熟悉點的宋朝為例,強答一波吧。

《禮記·中庸篇》云:【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豫」字的本義為大象,引申為一切大的事物。大則寬裕,所以「豫」有「事先準備」的意思,上面那句話也是這麼用的。

因此大概可以說,為了踐行一種足夠寬裕的,或者說從容不迫的生活態度,古人做事是十分重視計劃的。

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之下,雖然古代沒有現代意義上的to-do list或者說待辦事項,但也有許多和今天的to-do list作用相似(我給它們的定義是「以備忘為目的、有待將來使用的」)的有趣小物。為了行文方便,答主將借用現代觀念,將它們統一稱為「待辦」。

首先說一下這些「待辦」的載體:

如果往寬泛了講,任何能夠作為文字/圖畫載體的東西,都可以作為「待辦」的載體。

中國現存最早的文字是殷商甲骨文,它的載體是龜甲和獸骨。上古時期主要的載體,在《墨子·明鬼篇》里概括得比較全面:

【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咸恐其腐蠹絕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

其中「竹帛」指的是竹簡和帛書。竹簡可以簡單粗暴地理解成用於寫字的竹片,和它作用相似的還有木牘,即用於寫字的木片,合稱「簡牘」。帛書則是用於寫字的絲織品,比起簡牘更加輕便、易於攜帶,但是價格昂貴。

「盤盂」可以理解成用來盛飯和盛水的日用器皿,刻在這上面的文字,吃飯喝水時天天看見,因此可以記之不忘。

「金石」中的「金」指的是鐘鼎等青銅器,商周青銅器上的銘文也被稱為「金文」;「石」主要指石制的碑,上面可刻各種碑文。

上述這些文字載體(甲骨、竹帛、盤盂、金石),基本並不作為「待辦」的載體,原因我認為是使用它們記錄文字的成本太高,所以古人優先將它們作為比「待辦」更重要的內容的載體(如甲骨用於記錄占卜結果,竹帛用於記錄重要典籍,盤盂用來記錄自勵之言,金石用來記錄先人功德等)。

在這個時期,古人可能主要是將「待辦」記在心裏面,並不落成文字。

P.S.當然,只要玩得起,用這些昂貴材料來搞待辦也沒什麼。比如宋朝臭名昭著的「元祐黨籍碑」,大概可以視為一個打壓異己及異己的子孫用的大型待迫害清單(並不)。

直到漢朝發明了造紙術,魏晉時流行開來,記錄文字的成本大幅降低,像「待辦」這種(在古人眼中)相對沒那麼重要的內容才有了被記錄的可能。

以紙張為文字主要載體的時代,又可以按照流行的書籍制度劃分為兩段:大體上,唐以前的書籍以捲軸形式為主(可參考中國傳統字畫的收納方式);宋以後的書籍以冊頁形式為主(可參考線裝書,另外我們今天大部分書籍其實都是冊頁)。冊頁取代捲軸,跟翻檢的便利性等因素有關。

答主下文所要說的「待辦」,基本都是以冊頁時代的紙張為載體的,「冊」這個字本身,也會經常出現。

「冊」(冊)這個字的字型就像用繩子把兩個或幾個片片串起來,因此在簡牘時代,一個單片竹簡稱為一簡,幾片簡用繩子串起來就成為一「冊」書籍;而在冊頁時代,一張紙稱為一頁或一葉,幾張紙用膠粘或者用線訂起來也成為一「冊」書籍。我們今天還在使用「一冊書」這種說法。

而開本比較小的書或者筆記本,我們往往叫「小冊子」;開本比較小而經常放在手頭備查備用的書,我們就稱之為「手冊」。下文提到的很多「待辦」的例子,都是寫在小冊子上,乃至把這本小冊子變成自己的「待辦手冊」的。

當然,除了小冊子以外,紙制的便條、便簽也可以作為「待辦」的載體。

唐朝著名詩人李賀,每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帶著個錦囊,每當想到什麼好詩句,就寫下來扔進錦囊中。等晚上回家之後,打開錦囊,對這些詩句潤色加工,形成詩篇。(唐·李商隱《李長吉小傳》)按照答主之前的定義,這些詩句草稿也可稱為他的「待辦」,而為了攜帶方便,他這些「待辦」應該就是便條的形式。

宋朝的大詩人王安石曾編過一本《唐百家詩選》,因為這本書沒選李杜王白等大家作品,所以很遭非議。當時傳說王安石編的時候是自己在各部唐人詩別集里挑出詩來,貼上便簽,然後交給手下的小吏去抄寫,小吏想偷懶,就把長詩處的便簽移到短詩處再抄,王安石也沒有仔細核對,因此這本書編得很差。(宋·邵博《邵氏聞見後錄》)不管這傳說真實與否,我想都能說明當時存在用便簽作為編書時的「待辦」的方法。

宋徽宗趙佶任命宰相的時候,親自將他中意的人名字寫進便條(小幅紙),然後折好掛在玉柱斧柄上,讓一個小宦官走在前面拿著,等見到翰林學士要正式寫任命書的時候才拆開。(宋·蔡絛《鐵圍山叢談》)這姑且也可以算是人事上的「待辦」吧。

在最主流的載體紙張之外,下面這兩種東西也比較適合用來做「待辦」的載體:

一個是笏。

「笏」是古代大臣上朝時佩帶的手板,一開始竹製的比較多,所以從「竹」部。後來也可以用玉和象牙等材料製作。

「笏」上面可以寫字(跟竹簡上面可以寫字的道理一樣),既可以用來記錄上朝時君王所說的話,也可以用來記錄準備向君王彙報的事情(還可以用來砸你的政敵,哈哈),因此很適合作為古代官員的「待辦」載體。這種方式,稱為「笏記」。

宋初段子最多的武將,著名的党進党太尉,就有跟「笏」有關的故事。據說他某次出征前想要學文官附庸風雅,手下就在他的笏板上寫了一段文章讓他照著念,但是党進他不認字……字……字……於是到皇帝給他送行的時候,黨先生憋了半天,最後說:「俺聽說上古的時候民風淳樸,請您好好休息吧。」(宋·釋文瑩《玉壺清話》)

還有一個跟不認字有關的段子,是說党進不知道自己管著的兵有多少人,手下就把各種數據寫在他的手杖上——等皇帝問的時候,党進就把這根杖子舉起來給趙匡胤看……看……看……(《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七)但不管怎麼說,這種「杖記」也是一種「待辦」的形式吧。

還有一個是屏風。

屏風顧名思義就是擋風用的(也可以擋住別人的目光然後在後面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我們今天還在使用,當然已經主要用來做裝飾了。而除了擋風和裝飾外,屏風由於十分顯眼每天都能看到,也很適合作為「待辦」的載體使用。

據傳王安石晚年聽說政敵司馬光將他的得意大作《字說》列為禁書,氣得一晚上沒睡覺,繞著床轉來轉去,一邊轉一邊在屏風上寫字——等天亮的時候,他們家屏風上多了幾百個「司馬光」。(宋·曾慥《高齋漫錄》)這個例子和待辦無關,主要為了說明屏風這種東西在寫字上有多大的潛能LOL

王安石家的屏風應該比較大,而小屏風也可以用來記事。宋寧宗身體不好,出門的時候總是讓身邊的小宦官背著兩扇屏風,一扇上面寫「少吃酒,怕吐」,另一扇上寫「少食生冷,怕痛」。每當後宮妹子拿這兩樣東西誘惑他的時候,寧宗就把屏風大/法祭出來。(宋·葉紹翁《四朝聞見錄》)

皇帝這種生物往往是十分注重自我修養的,宋寧宗的健康指南是個特例,一般的皇帝還是習慣在屏風上記一些聖人之言啦、治國方法啦,乃至心靈雞湯啦之類的東西。一個叫田錫的大臣曾經抄錄他心目中的經史子集四部經典,成《御屏風》五卷,獻給宋真宗(《宋史·田錫傳》)——這個文字量,差不多可以承包真宗生命里所有的屏風了。

載體說得差不多了,再來說一說這些「待辦」的類型吧。

我們現在說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中國古代對科技沒有這麼重視,他們更看重「人」在社會(自身、家庭、國家、天下)上的作用。換言之,也可以說古人將「人才」看作第一生產力。

因此人才儲備名單在當時是一種重要的「待辦」類型,特別是對皇帝和宰相等高級官員來說。

宋太宗、真宗兩朝的宰相呂蒙正,在隨身攜帶的夾袋(古代衣服沒有口袋,所以要另外一個袋子來裝零碎的東西)中放著一本小冊子,每當有人拜見他的時候,就向對方打聽有什麼人才,分門別類記在小冊子上,還要將其中好多人推薦的人選特別標出來。每當需要推薦人才的時候,翻閱他的小冊子就行了。(《宋名臣言行錄》)後來有個俗語,管當權者的親信叫「夾袋中人物」,就是從呂蒙正這裡出來的。

呂蒙正的做法引得很多人模仿,司馬光就曾經將他舉薦過的人名抄在一本小冊子上,還特意在最前面標明「舉賢才」。(明·葉盛《水東日記》)當然,這個就不太像「待辦」了,看起來更像是「集郵」。也有人模仿得走了樣,比如南宋宰相張浚也有一本小冊子,誰來拜訪他,就當面問清人家的官位、老家等信息寫下來,這就很有幾分市恩的意思了。(宋·葉紹翁《四朝聞見錄》)

當然也有人反其意而用之,列了個人才儲備黑名單。比如宋仁宗的養母,章獻明肅太后劉娥是個心機girl。她曾經十分真誠地向宰相們詢問其親戚朋友的名單,理由是要賞賜,宰相們一時不察就老實彙報了,於是劉姑娘將這些名單畫成家譜關係思維導圖(不)貼在寢殿牆上,每次任命官員的時候先對著檢查,只用不在圖裡的人XDD(宋·王銍《默記》)

除了為國家選人才之外,士大夫秉持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信念,對秋後算賬類的「待辦」也是十分上心的。

宋初大臣王嗣宗有一本「恩仇簿」,顧名思義是記錄對自己有恩的人和自己的仇家。最有趣的是他處理這本「恩仇簿」的方式是「已報者則勾之」(宋·司馬光《涑水記聞》),這已經非常接近我們今天處理待辦事項的方式啦!

據說宋朝的開國宰相趙普每次接見官員,聽到對方講別人的壞話,都會事後讓手下的小吏把這件事記下來。等到被說壞話的人犯了事,就把這個翻出來當證據。後來導致都沒人敢跟他說這些了_(:з」∠)_(《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十九)南宋史學家李燾認為這條記載不可靠,但不管是不是真的,這可以算秋後算賬類「待辦」的一種。

宋朝名臣張詠治理蜀地的時候,每次聽說當地有誰幹了什麼壞事,都記在一本小冊子上。等事發時就按著這個冊子去殺人,或者置之於法。後來另一位名臣范鎮的爹範文度(當時是張詠的手下),覺得他這麼搞太白色恐怖,影響不好。於是老范趁張詠不注意把他的小冊子給燒了。幸好老張沒有追究,不然也許就沒有范長嘯公了23333(宋·王銍《默記》)

上面說的「待辦」,無論是舉賢還是苛察,基本都屬於「為政」的性質。而除了「為政」之外,「為學」也是當時「待辦」的重要類型。

古人治學,講究的是循序漸進,先「登堂」然後「入室」。因此他們十分重視讀書治學的計劃性,也就為「待辦」的流行提供了條件。

南宋教育家鄭耕老曾經提出過一種「計字日誦」來學習儒家經典的方法:

【今取《六經》及《論語》、《孟子》、《孝經》以字計之:《毛詩》三萬九千二百二十四字,《尚書》二萬五千七百字,《周禮》四萬五千八百六字,《禮記》九萬九千二十字,《周易》二萬四千二百七字,《春秋左氏傳》一十九萬六千八百四十五字,《論語》一萬一千七百字,《孟子》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孝經》一千九百三字,大小《九經》合四十八萬四千九十五字。且以中才為率,若日誦三百字,不過四年半可畢。或以天資稍鈍,減中才之半,日誦一百五十字,亦止九年可畢。苟能熟讀而溫習之,使入耳著心,久不忘失,全在日積之功耳。】

(宋·呂祖謙《少儀外傳》)

後來這種方法訛傳成是歐陽修提出的,不管發明者是誰,我覺得這都可以視為一個將大任務(背熟《九經》)切分成小塊(每天三百字)作為「待辦」的方法。

當然儒家經典的難易程度不同,《論語》的三百字和《尚書》的三百字完全不是同樣的概念。因此作為讀書指導,僅僅是將大任務切開還是不夠的,還要掌握先讀什麼、後讀什麼——這本身也是「待辦」的一種。

南宋大儒朱熹在將「四書」的地位抬到「五經」之上的同時,也給出了詳細的「四書」閱讀順序,即:

【某要人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以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處。《大學》一篇有等級次第,總作一處,易曉,宜先看。《論語》卻實,但言語散見,初看亦難。《孟子》有感激興發人心處。《中庸》亦難讀,看三書後,方宜讀之。】(《朱子語類》)

這差不多是一個手把手地教人的讀書指南了,完全可以作為讀「四書」的待辦使用。

朱先生作為大思想家兼大教育家,經常而且習慣於給別人列求學的「待辦」。比如他兒子朱塾不愛學習,朱熹狠不下心管教,就決定把這個小子丟給好友呂祖謙。後來又不放心,寫了封長長的備忘錄給兒砸寄去,就是著名的《與長子受之》,俗稱《朱子訓子書》。

這封信里,朱熹教兒子怎麼記學習筆記,或者說學習上的「待辦」:

【日間思索有疑,用冊子隨手札記。俟見質問,不得放過。所聞誨語,歸安下處思省要切之言,逐日札記。歸日要看。見好文字,亦錄取歸來。】

【見人嘉言善行,則敬慕而記錄之。見人好文字勝己者,則借來熟看,或傳錄而咨問之,思與之齊然後已。】

然後他還是不放心,連拜師的「待辦」都替兒子一條龍地搞了:

【到婺州先討店。權歇泊定,即盥櫛具剌,去見呂正字。初見便稟:「某以大人之命,遠來親依先生講席下,禮合展拜。儻蒙收留,伏乞端受。」便拜。如未受,即再致懇云:「未蒙納拜,不勝皇恐。更望先生尊慈,特賜容納。況某於門下,自先祖以來事契深厚,切望垂允。」又再拜。起問寒暄畢,又進言:「某晚學小生,允聞先生德義道學之盛,今日幸得瞻拜,不勝慰幸。」坐定茶畢,再起敘:「晚學無知,大人遣來從學之意。竊聞先生至誠樂育,願賜開允。使某早晚親炙,不勝幸甚。」又云:「來時大人拜意,有書投納。」即出書投之。又進說:「大人再令拜稟,恨以地遠。不得瞻拜。郎中公凡筵,今有香一炷令某拜獻,令參拜之。初未敢遽請,容來日再詣門下。令弟宣教大人,亦有書,並俟來日請見面納。」揖退。略就坐,又揖而起。(如問他事,即隨事應答。如問將來宿食去處,即云:「大人書中已具稟,更聽尊者。」)次日將香再去,乃具剌謁其弟。(問看同居有几子弟皆見之,只問門下人可知也。見其兄弟皆拜。)茶罷便起稟:「某昨日稟知,乞詣靈瞻拜,更俟尊命。」如引入,即詣靈筵前再拜。焚香,又再拜訖。】

我都想替呂祖謙問他句你累不累……可憐天下父母心(。

將朱熹和他的後學如真德秀等人讀書方法搞到極致的,是元人程端禮的《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可謂是中國古代私塾教學計劃的集大成者。

這本書大體的格式是這樣的:

【八歲未入學之前,讀《性理字訓》。(程逢原增廣者)……自八歲入學之後,讀小學書正文……次讀《大學》經傳正文。次讀《論語》正文。次讀《孟子》正文。次讀《中庸》正文。次讀《孝經刊誤》……次讀《易》正文……次讀《書》正文。次讀《詩》正文。次讀《儀禮》並《禮記》正文。次讀《周禮》正文。次讀《春秋經》並《三傳》正文。自八歲約用六七年之功,則十五歲前,小學書、《四書》、諸經正文可以盡畢……自十五志學之年,即當向志……《大學章句或問》畢。次讀《論語集注》。次讀《孟子集注》。次讀《中庸章句或問》。次鈔讀《論語或問》之合於《集注》者。次鈔讀《孟子或問》之合於《集注》者。次讀本經……《四書》、本經既明之後,自此日看史……看《通鑒》,及參《綱目》……次讀韓文……次讀《楚辭》。《通鑒》、韓文、《楚辭》既讀之後,約才二十歲,或二十一二歲……學作文。】

已過了二十一二然遠沒有讀完這些書的人頓感膝蓋一痛。

扯回來,這本書可以視為「為學」類的終極「待辦」啦。

那麼還有沒有其他類型的「待辦」呢?

當然是有的,比如八卦類的「待辦」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類。

從前有個宋朝人,無比熱愛八卦。每次接待客人的時候都要把小冊子掏出來,問一問「最近你聽說了什麼大新聞」——其實到這裡都沒什麼,問題是:

別人記八卦都是等客人走了偷偷地記,而他是當著人面就開始寫。

別人記八卦的來源都是知名不具類,而他是一筆一划把這件事是誰告訴他的記得清清楚楚。

客人爆了大料。客人看他這麼做很惶恐。客人撲上去說你別這麼幹了。

……客人打出了GG。

此人義正言辭地表示我這是史官的自我操守,這些都是我來日的史料——我的待辦,你們這些魚唇的凡人休想阻擋本座。

不信你們去看看著名小報《涑水記聞》,裡面都是這貨留下的八卦的痕迹:

【司馬公對賓客,無問賢愚少長,悉以疑事問之,有可取即隨手抄錄。有草簿數冊,對客即書,且記所言之人,凡十年作一。故當時諺曰:……今事勿告君實。】

(明·陳全之《蓬窗日錄》)

日常黑你溫1/1達成。

以上。


山西陶寺出土了距今4000~4600年前的銅壺上就有一個用毛筆蘸著硃砂寫的「文」字,應該算是已發現最早的毛筆書寫痕迹。商代甲骨中也發現了很多毛筆蘸著硃砂寫字的痕迹。中國人寫毛筆字的歷史比多數人想像的要早得多。據不完全統計,迄今發現的出土簡冊,有三十多批、10萬字以上。《楚簡文字研究》除無字簡外都是由毛筆書寫。部分戰國毛筆:圖片來源:吉林大學博士論文《戰國簡帛字跡研究》李松儒古典書寫材料分為三大類,再同紙作一對比。第一類為重質硬性材料,如金石、甲骨及簡牘,容字有限,比紙笨重而不便攜帶,又不能舒捲,所佔體積大。用青銅或鐵器鑄字,要耗去大量金屬,工費較多。第二類為輕質脆性材料,如莎草片、貝葉、樹皮等,雖在堅固性上不及第一類,但重量小、容字多,便於攜帶。不過比紙性脆,不耐折,亦不能舒捲及隨意運筆寫字。而將許多片紮成束亦占較大體積,且比紙重。第三類為輕質柔性材料,如縑帛,羊皮亦可歸入此類,它們表面平滑受墨,容字多,更可作畫。尤其縑帛,可舒捲與剪接,便於攜帶。這類材料壽命亦長,是理想材料,但同紙比最大缺點是昂貴,不易多得,故中國史稱「貧不及素」,即窮人很難在帛上寫字。西方一般人也用不起羊皮。竹簡不便於攜帶,當紙及造紙術發明改進創造出來了,書寫在紙上做備忘錄便於攜帶。植物纖維原料經人工機械—化學作用製成純度較大的分散纖維,與水配成漿液,經漏水模具濾水,使纖維在模具上交織成濕膜,再經乾燥脫水形成有一定強度的纖維交結成的平滑薄片,作書寫、印刷和包裝等用的材料就叫紙。但古人們由於沒有弄清或規定紙的確切定義,將一些不是紙的材料也當成紙,造成造紙起源上的誤會。例如《後漢書》作者范曄說:「其用縑帛者謂之紙」,今天看來就錯了。縑帛本是絲織物,是將動物纖維蠶絲借紡織工序製成,不符合紙的定義,因而縑帛不是紙。腰上掛個包的漢代官吏(山東臨南漢墓出土畫像石臨摹圖)《宋書》:「漢代著鞶囊者,側在腰間」。漢朝時,佩囊被稱為「縢囊」。縢囊是一種小包。據《後漢書·儒林列傳》記載,當年董卓作亂遷都時,東漢國家圖書館裡所收藏的那些絲帛書籍,大的被連綴成帷帳車蓋,小的就被做成了佩囊。為藏書被損毀實乃可惜,此即所謂「其縑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蓋,小乃製為縢囊」。漢代出現了一種叫「綬囊」的方形包,皇帝常常用之賞賜臣僚,有綬囊的人自然是有官爵之人,所以,「包」成了身份象徵。綬囊也叫「旁囊」,主要用於盛放印信一類的東西。《宋書·禮志五》稱:「鞶,古制也。漢代著鞶囊者,側在腰間。或謂之傍囊,或謂之綬囊。然則以此囊盛綬也。或盛或散,各有其時乎。」因為「包」已與身份聯繫了起來,所以在圖案、色彩上都有規定和講究。綬囊最常用的圖案是獸頭,故稱「獸頭鞶囊」。獸頭中又以虎頭使用為多,因此又有「虎頭鞶囊」之稱。東漢史學家班固在《與竇憲箋》中稱:「固於張掖縣受賜虎頭綉鞶囊一雙,又遺身所服襪三具,錯鏤鐵一。」《東觀漢記》也有類似說法:「鄧遵破諸羌,詔賜遵金剛鮮卑緄帶一具,虎頭鞶囊一。」除獸頭之外,有些朝代的包還用獸爪圖案。據《隋書·禮儀志》,北朝的包即為這種獸爪包:「鞶囊,二品以上金縷,三品金銀縷,四品銀縷,五品、六品彩縷,七、八、九品彩縷,獸爪鞶囊。官無印綬者,並不合佩鞶囊及爪。」表現古代題材的戲劇和影視中,人們常見官員朝見皇帝時手上執著一塊狹長的板,向皇帝啟奏。這塊板,因執在手上,俗稱手板;因它是用來指畫和記錄簡短的記事摘要,以備自己不會忘記,又因為它通常是用竹來製作的,故名之曰笏。《釋名·釋書契》:「笏,忽也,君有教命及所啟白,則書其上,備忽忘也。」據《禮記·玉藻》記載,古代天子及士大夫皆執笏,但笏的質地根據地位的不同而有差異。天子以珠玉,諸侯以象牙,大夫以竹,士以木。孫希旦《集解》稱:「大夫士飾竹以為笏,不敢與君並用純物也。」但自秦漢以後,笏則專用於臣下,皇帝不用。笏的形狀狹長,大約削去六分之一,頭部漸狹呈圓平形,長度為古尺二尺六寸,闊三寸。笏在古代上下貴賤是通用的。《晉書·輿服志》記載:「古代貴賤皆執笏,有事則搢之於腰帶。」所謂「縉紳之士」意即是指搢笏在腰帶上以備用,若有事則在笏上記錄。古代皇帝的左右,有左右史,記天子的起居行動和說話內容,執筆書寫。到了秦漢以後,通常由執掌記事的尚書郎或八座尚書書寫皇帝口敕內容於笏。五品以上官用象笏,六品以下官竹木兼用。所寫的筆綴在笏頭上,不用時置於「紫荷囊」,紫囊(盛放笏板的紫色的袋子)。唐書記載:有個名門世家其一門中有許多人都在朝廷做官。每當家庭宴會時,各人所帶的笏置滿在床中。《張九齡傳》云:「笏囊,自九齡始。」其實,晉宋以來,八座尚書即已用紫囊盛笏。《明皇雜錄》記載:「故事皆搢笏於帶,然後乘馬。宰相張九齡因身體衰弱,因設笏囊,使人持之馬前,以為常制。」又《酉陽雜俎》載:玄宗晚年的宰相陳希烈「不便搢笏騎馬,以帛囊之,令左右持之」。可見當時用笏之盛行。持笏佩囊的唐代官員(山西太原金勝村唐墓壁畫局部)《新唐書》:「隨身魚符者,以明貴賤」。與綬囊同樣能顯示身份的包還有「笏囊」,也稱「笏袋」。「笏」即笏板,是官場用的簡易手寫板。大臣上朝時用來記錄「最高指示」和自己要上奏的話。盛放笏板的包便是笏囊。與綬囊多用青色不同,高級笏囊多用紫色,古人稱之為「紫荷」。 紫荷也是唐朝官場上的高級包。笏在行用時漸漸地與實際政治生活脫節了。自五代、宋以後,由於紙筆的改進和書寫的便利,笏的記事作用也漸次喪失,但它仍保留著一種陳設。這無非是表示臣下對皇帝的敬重,低頭面對著笏,不敢正視巍巍高坐的至尊皇帝而已。所以執笏成為禮制,成為臣向君致敬的一種工具。總之,笏始於古代,用於記事備忘。書寫於狹長竹木上的名物,上下通用。自皇帝制度產生後,對皇帝的記言、記事由侍從的尚書郎及八座尚書置筆笏頭上為記事所用。但漸已成文飾,笏由插在紳帶上漸次用紫紗囊或紫皮囊盛置,還有宰相大臣行走時貪圖方便,且以紫囊置笏,使侍從捧著。到了五代、宋以後,笏只是用於禮制上的一種典故,前期記事的作用消失了。到了清代,乾脆下命令廢止不用,而笏也就成為歷史的古董了。《宋書·禮志五》記載:「朝服肩上有紫生袷囊,綴之朝服外,俗呼曰紫荷。」唐代時,最能顯示身份的包是「魚袋」。綬囊是裝印信的,而魚袋則是盛放符契這類「身份證」的。唐朝時,官員的身份證明製成鯉魚形,故名魚符。凡五品以上官吏穿章服時必須佩戴魚符;中央和地方互動,也以魚符為憑信。凡有魚符者俱給魚袋,使用時系佩於腰間,內盛魚符。魚符有金、銀、銅等質地,以區別地位;魚袋也通過金、銀裝飾來分辨高低。據《新唐書·輿服志》:「隨身魚符者,以明貴賤,應召命……皆盛以魚袋,三品以上飾以金,五品以上飾以銀。」用金子裝飾並盛放金質魚符的魚袋,稱為「金魚」或「金魚袋」,這是當時最高檔次的包,唐韓愈《示兒》詩稱:「開門問誰來,無非卿大夫。不知官高卑,玉帶懸金魚。」唐朝低級官員出使國外時,常會借高級官員的紫金魚袋抬高身份,謂之「借紫」。宋朝使用的「魚袋」也有金魚袋、銀魚袋之分,但僅是一個空包,魚符被廢用了,僅在這種包上綉上魚紋,凡有資格穿紫紅、緋紅官服的高官均可用這種包。腰間都挎個包的隋代官員(陝西潼關高橋稅村隋墓壁畫局部)。《金史·輿服志》記載:「省、樞密院令」等「用紫襜絲為之」。除笏囊、魚袋外,古代官場、文人間還有一種包很流行,這就是用來盛放計算工具、文具一類的「算袋」。五代王定保《唐摭言》有詩稱:「老夫三日門前立,珠箔銀屏晝不開。詩卷卻拋書袋裡,譬如閑看華山采。」其實,「算袋」這種包很早就有,但漢代稱「書囊」,也稱「書袋」。《漢書·孝成趙皇后傳》記載:「中黃門田客持詔記,盛綠綈方底。」唐顏師古註:「綈,厚繒也。綠,其色也。方底,盛書囊,形若今之算幐耳。」宋朝稱算袋為「昭文袋」,也稱「照袋」、「招文袋」,民間則稱其為「刀筆囊」,一直到明清都在使用。明朝時還出現了鳥皮包,方以智撰《通雅》引《眉公記》稱:「王太保從蒼頭攜照袋,貯筆硯。袋以鳥皮為之。」金代也使用算袋,但稱為「書袋」。《金史·輿服志》記載,金世宗時,為區別官吏與庶民,曾頒布詔令:「省、樞密院令、譯史用紫襜絲為之;台、六部、宗正、統軍司、檢察司以黑斜皮為之;寺、監、隨朝諸局、并州縣,並黃皮為之。」元明清時代,隨著新物件的出現和使用,包的款式和功能也越來越豐富。如放錢放物的多用包「褡褳」、放煙絲的「煙袋」、盛放扇子的「扇囊」、盛放掛表的「表帕」、裝飾價值更高的「荷包」等。其中 「褡褳」為雙層袋子,中間開口,兩頭放錢,使用時從中間對摺,搭於臂膊上,故又稱「搭膊」。因為搭膊多用來裝錢,民間乾脆呼之為「錢袋子」。因為「袋」與「代」諧音,常用之贈人,以討「代代有錢」的口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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