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46人——高山一実
一千個人有一千面。
甚至可能,還不止。
永島聖羅有兩面。在外頭,當偶像上綜藝時,她自由揮灑性情,是個對時機分寸瞭若指掌的小辣椒,不扮偶像時,她可以是白石麻衣最溫順知心的朋友,是通起下水道來用不了五分鐘,雷厲風行,敬職敬業的七瀨家管道工。
齋藤飛鳥有三面。她是天使,是萬人迷,演出上,廣告里,媚眼飛吻碎步小跳,千番舉動皆具偶像做派的小妖精;同時,她也可以是出言不遜,傷人如利刃封喉的滔天魔王,在演唱會上戲謔觀眾,握手會上從不對粉絲們的要求言聽計從;但在家裡,她卻是愛撒嬌的小女兒,不會獨自出門買衣服,吃飯必須要媽媽親口喂,會為了一碗粥撒潑嬉鬧,是個長不大的怪小孩。
生駒里奈有有一千面,她可以是秋田巨星,乃木坂的顏面,可以是二期生的導師,一期生的精神領袖,可以是縱橫原宿的時尚弄潮兒,平均水準以下的歌手,也可以是遇上聲優就心猿意馬,周末癱在沙發上補番的宅女。
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們也可以說,一千個乃木坂有一千一萬張面孔。
那些面孔,是她們活在這世上的印記,是在這世界馳騁的手段,技巧,或者說是,表現形式。
高山一実不同,她只有一面,人前人後,都只有一副面孔。
不,這並不是在說其他人狡猾奸詐,偽裝做作,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是這樣的。很多人在偶像的路上做出了犧牲,作出了權衡,她們會為了所謂角色,去做些性格上的決策,割捨與改變——很大程度上,早期的中元日芽香,齋藤飛鳥們都在刻意營造一個氛圍,她們在做一個不像自己的人。
高山一実始終在做自己,對於自己內心的那些細膩的情感,思緒,她從來沒有掩飾過,赤子之心,沒有變過。
有人會奇怪,按說很多時候,明明理應是高山一実更像個千面魔王呀,在過去的這六年里,她扮演了無數角色。演一個是一個,不失為是戲場上的老熟人。
深川麻衣聖誕妄想里的頹廢小伙,丟了黑框眼鏡再也沒法談笑風生,被倆二混子拳打腳踢;萬聖節變裝大會上扮個蹦蹦跳跳歡樂多的蝴蝶,裝個拿把竹蒲扇,走路帶風,像是要參加祭典卻走錯了片場的老大爺;戴個小紅帽,故作正經,拿著把左輪手槍念叨著要射穿人心的牛仔;相親大會上,一身2009年經典QQ秀情調衣裝的一也;歪別著絲巾的空姐;模仿中森明菜風格的新娘;和七瀨搶著鑽瓦楞紙箱的貓星人;被蟲子追著滿房間跳躥的九官鳥;為奪飛鳥似醉打山門的中學男生;與七瀨再續前緣,西裝革履的白領男。
還有那個最出名的,飛揚跳脫,嘴皮子利落,鋪陳伏筆酣暢快性,捧逗落哏一樣不缺,抖包袱,耍鬼臉應有盡有,靜若處子動如脫兔,茶發黃袍,女子落語的主人公,防波亭手寅。
高山一実演的都出色,沒有不好笑的,鬧騰,歡快,有樂子,看的人心窩裡舒服暢快,臨場颱風獨具一格,不可謂沒有表現力。
頹廢小伙在地上摸爬滾打,老大爺揮扇翹腿,蝴蝶翅膀花枝亂顫,一也從背後一把抱住白石麻衣,手寅那一段脆生生的貫口,氣氛都很到位,在綜藝範疇里都能屬上品,不可多得的佳作。
情景細節再貧乏的段子,劇情構造再普通的故事,甚至是緊張冰涼的環境氛圍,只要高山一実出馬,一個聲音,一具表情,嘴角這麼一划拉,立刻就能讓周遭變得火熱起來。
但無論是哪個角色,高山一実都演的不像——她演的好,是個表現派,但不像。那些聖誕妄想短劇里的角色,扮男妝的差役,那隻貓,那隻鳥,都不能算面面俱到,走心了,但很扁平,很淺。我們能看出來她在角色上的努力,可她確實演的不像。
為什麼呢。可能是因為她在鏡頭前的感染力是曠古絕今的。無論是什麼角色,她都能無意間,舉手投足,帶出一種高山一実獨特的風骨滋味。最能體現這一點的,是女子落語的手寅。那時候,同期的中元日芽香,萬理華(包括之後的若,蘋果和玲香)也演這個角色,但精準程度,側重面,甚至腔調分寸,都不一樣。中元日芽香演的入情,陰柔剛硬切換的很漂亮,萬理華演的精準,一笑萬古春,一啼千古愁,很深刻。看她們演,我們能想到:「噢,這就是動畫里,漫畫里那個不貧嘴,不耍滑頭,被拿來當槍使,話題中軸的那個防波亭手寅,有那幾分樣子在。」但看高山一実演的,我們沒法這麼說,我們看不出一點原作的痕迹,這個角色原本的成分元素在高山一実身上溶解了,被她個人人格的魅力,情調覆蓋了。
所以說她演的不像,換言之,她更像是在演自己。
她很逗,很貧,顰笑慨嘆,吞氣吐息,都是自己的風格——她真的只有一面,走到哪兒,都是那一面。所以我們每次看到她那段冗長的,差點會嚼到舌根子的,提及了全世界所有偶像團的落語,都會忍不住大喊:「噫吁嚱,快哉!」那時候,她在台上的腔調,韻律,眼神口氣,已經不是角色了,而是本人換了身衣裝,就這麼給大家嘮著了。
高山一実把自己那一面,獨有的唯一的那一面,貫徹的如此深刻入骨,萬人皆知,我們入戲太深,已經出不來了,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她,都是那個不正經的,喜歡耷拉著眉眼,走路很沒樣子的高山一実。
這一面,或是說這張臉,就是高山一実自己,是她心靈的寫照。
戀愛妄想里,她親自出場,扮女主人公的戲碼,就是她那一面最好的,最淋漓地道的體現。
13年的聖誕妄想劇場,她和日村這把老骨頭搭戲,約他聖誕節去迪士尼;14年夏天的戀愛短劇,她嬌兮兮地問白石麻衣所謂戀愛的方程式;14年冬天,她和能條愛未這對舊情人自顧自地抱成一團;15年聖誕節給深川麻衣怒發好人卡;還有她那些對其他孩子們演技的點評,都是高山一実的那一面。
很多人都不習慣,怎麼這回這個人這麼深情,看得渾身上下雞皮疙瘩四起,覺得不對勁。
這時候的高山一実不貧嘴了,不扮傻了,很入情,細微之處動人心。不浪笑,不亂鬧,很正經。嘴裡的念白字正腔圓,飽含深情,眼神嘴角的小動作,語氣上的抑揚頓挫,都有情節和細處在。
就像我們給她起的外號一樣,這時候她不再是高山一崩啦,可以是高山一実,高山一腿,高山一美。
為什麼說這時候的高山一実妙呢?因為喜劇效應里偉大的反差感出來了。
她在戀愛短劇里的演技,不算精,也不能算入味,像是鹵了一半的臊子,碼面上還得蘸些別的醬料才能算是享受。但她演的有自己的節奏分寸,細節很豐富,口氣咬字很有偶像腔調,電視劇風格,而且表情到位,例如許多的放空眼神,稍噘嘴唇,回頭,眨眼,顫鼻翼,轉眼珠,都有種「我有東西想表達」的意味在裡頭。
都會讓人感覺,這和平時的高山一実不太一樣,平時的那個綜藝班子頂樑柱,不是這麼正兒八經的。
我們認識的那個高山一実,從最初開始,就正經不起來,整天吵著什麼「一緊張就會反覆磨手肘」,「人中深得跟刀刻似的」,「為人特別積極樂觀」,一副樂天派的模樣,如她所說的,「一億人的親戚」,成天大咧樂呵著,沒什麼煩惱。
但私底下,高山一実還有別一些情感在,有靜有深,細膩的很,只是她平時不表現出來,若是給她一個機會能盡情舒展她的那些小心思,例如每個戀愛妄想,就立即讓人覺得,眼前這個人有別於其他時候鬧騰的,貧嘴的高山一実。
同一類的劇情,乃木坂的孩子們來演,都各不相同,因為我們看劇是有代入感的,會無意間把主人公自己的故事給代入進去。新內真衣演,是一個愛撒嬌的大女人,想念著自己已經逝去的少女歲月;松村沙友理來演,是一個甜美得過火,讓人有點膩味,受不了,沒法多看的童話故事;若演,那就是出正經戲,瑪麗蘇總裁劇的成分,都能找著些。但高山一実演,風格,節奏都不一樣,我們乍看著,以為是一出喜劇,她會在月下華麗登場,然後在水塘里跌個跟頭,但隨著故事發展,她可以是慢悠悠的苦情戲,可以是情節激烈的浪漫戲,都讓人覺得,有反差在。高山一実內心那種不同於平常的,不太會流露出來的內心感情,細膩的心思,全都體現出來了。少女情懷總是詩,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就是高山一実的那一面,帶著點反差,帶著點意料之外的驚喜。
陰差陽錯之間,妙趣橫生。
她這一面,這種反差感,我們在很多角色里都可以找到。
萬聖節變裝大會上,2013年那回,她戴個粉色假髮,愣頭愣腦,一蹦一跳地出場,背後的塑料翅膀來回抖著,身上的衣服很有花頭,腳底下高跟鞋踩得噠噠響。香蕉人們問她:「您演的這是個什麼角兒呀?」她一出聲,破了功,臉上笑的忒嘻嘻:「是快樂的小蝴蝶!」聲音很粗獷,有種不符表面的沉實渾厚感。
工事中整人大賞那回,工作人員把她關在小房間裡頭,丟進去了個明黃色的氣球,她先是愣了半秒,明白了事理後猛地拍手,大笑,很慷慨豪邁,然後恐懼的情感襲上天靈蓋,捂著耳朵壓在牆角。身上粉紫色衣裙,很小女人打扮,兩條腿卻分得很開,綜藝效果絕妙。氣球爆炸之後的那幾秒寂靜,她逮了個機會,抓著一旁的紙簾,一股無辜的口吻:「這是個啥?」
還有在女子落語里,那逸興遄飛的演技。她的手寅是個戲多,表情多,小動作多,一刻不得閑。她演的很有個人色彩,像是會忽然而來地暴起,以男性語氣駁斥別人,或是突然加快語速一頓連珠妙語,熱面笑匠。
那就是高山一実的路子。
被松村沙友理嘲了「您今兒眼睛也很小哪。」她跪坐在地上,眯著眼對著松村沙友理一陣亂拳。
提及麻辣教師時的那段貫口,不喘氣,手上動作不停,語速愈發加快,氣息愈來愈不足,一種說廢話的感覺張嘴就來,一本正經地胡謅,到最後一臉眯笑,這就是標正的高山一実。
那段落語里:
「好久不見呀(揮手),這不是那誰誰誰嘛(挑眉,眯眼,歪頭)。」
「你還真是什麼現場都來趕,真不容易啊。(亮肘子,戳人)」
「哎呀不敢當不敢當。(眯眼,側頭,大幅度擺手)」
「我畢竟是什麼偶像都愛的博愛戰士嘛。(雙手合十,置胸前,欲仙欲死狀)」
到了重點那段,她先皺眉閉眼,弓腰踉蹌,停頓,面成囧字,「電波電波桃草惠比壽東京女子流早安少女假面女子48里秋葉原榮難波博多雅加達上海台北新瀉然後是最可愛的乃木坂46。」
高山一実頓了頓,咽了口氣,接著又是一串貫口。
還有一個最典型的場景。
她演九官鳥的那一次,聲線尖戲,稍沙啞,不細提了。松村沙友理強迫她說自己可愛的時候,她一個慢騰漸出的斷句,拙劣地假裝睡著。接著她忽然醒來,一個不安的笑:劇本兒里沒寫有飯吃啊。等她看見了碗里的蟲子,站桌上動彈不得,然後手足無措,一陣尖叫。
那種出其不意的發展,帶有明烈反差的效果,只有在高山一実身上可以找到。
大家都習慣了她平時說話的強調,火急火燎,著急的勁頭,說話有時候含糊不清,音色低沉,那種「一本正經地說瞎話,我很努力去做了還是出洋相了」的反差感。
綜藝上的戲碼,沒什麼是高山一実出場,講兩句不能搞定的。
到她這個境界的,其實已經無須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了,對那些氣氛節奏,尺度分寸的把控已經到了縱心順欲,爛熟的地步了。一出場,氣氛驟然,擺個臉譜,就是笑點,你頭一次笑完了,反覆再看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再笑他個兩三次,不會膩,看不倦。
這就是綜藝上的最高境界了,返璞歸真,舉重若輕,中間的起承轉合都如流水般自如,你看的出有故意表演,耍心思動腦筋的成分,但耐不住她就是有趣,逗得滿堂彩。
這是她的優點,她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在綜藝方面做到的最盡致的地步了。
但同時,也是她的一個小小的缺點,她很難再去扮正經,我們看什麼都像是看一出滑稽默劇。那些正面角色,都有一種陰差陽錯的微妙感在。
因為她這個人身上,就存在著許多的陰差陽錯。
我們可以說她的少年歲月是陰差陽錯。她練習了十年劍道,練得一身氣力鐵骨鋼筋,生活單調得只剩下那柄竹劍。後來她放棄了劍道,沖著反叛與補償過往時光,瘋狂的迷戀屬於女孩兒的可愛東西,長發,指甲,山口百惠,道重沙由美,眼花繚亂的同性情書。
我們可以說她加入乃木坂是陰差陽錯。她本著「肯定會被唰掉」的心思報名甄選,結果卻通過了一次審查。她瞞著父母報名,因此覺得絕對會錯過位於東京的二次審查,卻跟著母親一起去城市裡買床墊,靈機一動,說:「我去逛街。」由此才趕到了甄選會場。她在歌唱審查時唱的歌太長,還沒到副歌呢就被叫停,「謝謝您嘞」。她絕望地開始跟其他孩子搭訕,自言:「是在跟未來偶像接觸」,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老家。而最後的結局是,她和我們相遇了。
我們可以說,她的偶像人生是陰差陽錯。她本著正統偶像,王道征途的想法來到這裡,在手機郵箱的資料欄里無不大膽地寫上「昭和偶像」,歌唱細節都有昔日山口百惠的輪廓在,各種隱忍克制,讓人覺得真是美人坯子,正人君子。如今,她卻是綜藝班一把手,所謂mood maker,氣氛製造機,沒什麼冷場是她一句話一個表情不能解決的。忙裡偷閒,還能在達芬奇上連載個幾千字的小說,才具正往別一方向發展。
但她最可貴的,是一直故我,心裡那一股性情,沒有變過。
這很難得,一般來說,偶像做到了這個年頭,這個歲數,大多徹底改變了,回不去了,但她一直都是這個脾氣,這個樣子,自始至終,一直都沒變。那種笑起來的痴,眯著眼的醉,動起來的大開大闔飛走如風,還有心裡的善良,柔軟,溫暖,細膩,那種性格上的討人喜歡,像是個小太陽似的,是生在骨子裡的。她並非是滿天星斗那樣的逸然散仙,遊離在世外,她很接地氣,不是頂級聰明,但絲毫不狡黠奸詐。
真是個自然純凈的好人。
我們可以很大聲地說,現在的這個高山一実和當初加入乃木坂的那個高山一実是同一個人,從沒有變過。
那個會拿老母親般慈祥的眼神望著瑪雅的人,那個會和七瀨一起吃烤肉,把肩膀借給她的人,那個會在偶像和綜藝兩邊咬牙糾結的人,那個無時無刻不感恩,體貼別人的人,那個永遠把自己立場放至最低的人,都是高山一実,這種性情,從最初開始就已經是如此了,並將繼續永遠不變地流傳下去。
前些日子我和別人提起高山一実,我說:「還記得以前去見她的時候,真的很小巧,很纖細,眼睛笑成一條縫,說話妙趣橫生。」
「她對待粉絲的情熱感受過一次就忘不了」
「性格真好呀,有許多喜歡深川麻衣的人,同時也很喜歡她。」
「多麼溫柔的一個人呀。」
「喜歡她的人應該也很溫柔吧。」
「畢竟溫柔是能互相感染的東西。」
「喜歡她的人該有多幸福啊。」
然後我們伸伸懶腰。
「真希望能一輩子喜歡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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