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立 - 美國的8090後是怎麼變成窮人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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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Carly：30不立 - 後經濟危機時代美國苦逼的8090後 （1）zhuanlan.zhihu.com

成為窮人往往不是一個獨立的事件，而是一個逐漸的過程。

貧窮很少是由於一件事情發生問題而引起的。通常情況下，這是一系列的不幸事件 - 失業，然後是車禍，然後是交不起房租被趕出門 - 這一連串事件的連鎖反應。

杜克大學教授Anirudh Krishna如何發生這種情況有著比較尖銳的解釋，他在過去的15年中採訪了1000多名陷入貧困並最終走出貧困的人。他一開始的採訪對象在印度和肯亞，但後來，他在北卡羅來納州的學生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他發現，貧困產生的機制是一樣的。

我們經常把美國的窮人看作是一群固定的人群。但事實上，克里希納說，貧窮的狀態更像一個有流水的湖，常常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他說：「有可能變窮，在貧困邊緣的人數，遠遠超過實際上貧窮的人數。」

我們現在都處於永久性的波動狀態。在1970年到2002年之間，工作年齡的美國人因為某種突然的原因，家庭收入減少一半以上的概率增加了一倍多。年輕人的危機尤其嚴重 -- 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父母輩在年輕的時候，他們之中有24％的人在貧困線邊緣徘徊；而到了90年代，這個比例上升到了37%，而這些數字似乎只會越來越糟。從1979年到2014年，只有高中畢業文憑的年輕人的貧困率增加了三倍，達到了22％。 Hacker說：「千禧一代覺得自己可以隨時失去一切。」

舉一個階層下滑的栗子。Gabriel今年19歲，住在俄勒岡州的一個小鎮。他彈鋼琴，並為了去音樂學院學習而努力攢錢。去年夏天，他在一家保健品公司工作，這並不是最有魅力的工作，但是每小時可以賺12.50美元，他希望如果他表現優異，會有更好的收入和職位。

然後，他的妹妹發生了一場車禍，不能走路必須住院。他們的媽媽因為不想失去工作所以不能請假，因此Gabriel給老闆打了電話，並留下了一個消息，說他不得不請假一天，把他妹妹從醫院帶回家。

第二天，他的勞務機構告訴他：他被解僱了。雖然Gabriel說沒有人告訴他，但是公司對意外的缺席有3次機會。他因為有一天感冒，另一天感染了葡萄球菌已經用去了2次機會，所以這次他被裁了。一位前同事告訴他，他的缺席意味著他不太可能在那裡重新找到工作。

所以現在Gabriel在Taco Time工作，和媽媽還有他的姐妹一起住在一個移動拖車裡。他的大部分工資都是用來付油費和生活必須用品，因為他媽媽的收入正在支付醫療開銷。他仍然想上大學，但目前只能勉強生存。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目光瞄準了當地非營利機構提供的電工培訓班。他告訴我：「我不明白為什麼生活會這樣難。」

答案非常簡單。在一個工作岌岌可危，安全網不再存在的經濟體中，一件倒霉的事情很容易就會成為長達數年的掙扎。

自1996年以來，從政府獲得現金援助的貧困家庭比例已經從68％下降到23％。沒有任何一個州政府的現金補貼能讓貧困家庭走出貧困。而獲取貧困補助的要求也在不斷提高，以至一些獲得福利的要求對於真正脫貧反而起了反作用。就以「貧困家庭臨時援助」福利為例，表面上支持有孩子的貧困家庭，但實際上他們要求母親儘快走入職場，離開對孩子的照顧，一些州要求婦女在生育後第二天就參加培訓或開始申請工作。

其他福利也是類似。比如房屋援助 （對於許多人來說，是否有住處，是失去了一份工作和失去一切的區別），已經被湮沒了。僅舉一例，巴爾的摩在2014年就有75000名申請人去申請1500個租房券。而食物券，每餐的標準僅為1.40美元。

說來有點好笑，現在年輕人所能獲得的幾乎所有的福利都依附於傳統的就業。 失業救濟和工人賠償僅限於僱員。 自1980年以來，唯一重大的福利擴張是「收入所得稅抵免」和「兒童稅收抵免」，而兩者都只是將工資還給已經有收入的僱員。

在過去，我們有體面的工作和強大的工會時，通過僱主來提供醫療和退休儲蓄等福利是有意義的。 但現在，自由職業者和臨時工們並沒有這樣的福利，41%工作著的8090後甚至都沒有資格參與公司的退休養老金計劃。

醫療保險又是另一座大山。

1980年代，有五分之四的員工通過工作獲得健康保險。 而現在，只有一半以上的員工有公司提供的醫保。 26到34歲的年輕人，在全國有最高的無保險率，並因此背負著最高的醫藥相關的債務。而因病致貧，因傷致貧，是讓年輕人走入貧困最常見的原因。

西雅圖的破產律師艾希禮·勞貝（Ashley Lauber）說：「我們很多人離一無所有隻有一步之遙「。 對於35歲以下的大多數客戶來說，破產的起因一般來源於車禍或醫療費用。 「你付不起你的免賠額，所以你去找網貸，拿出幾百塊錢的貸款。 然後你錯過了你的付款，收款人開始在你工作時打擾你，告訴你的上司你不能付款。 然後你的老闆漸漸就會厭倦這一切，會把你開除，於是情況會變得更糟。」對於她的很多年輕客戶來說，逃避債務和破產的區別歸結到他們唯一的安全網 - 他們的父母。

但是這個安全網並不是適用於所有人。 白人和非白人家庭之間的貧富差距很大。 對於一些少數族裔而言，幾乎每一個創造財富的途徑，高等教育，房屋所有權，獲得信貸，都被明顯的和無形的歧視剝奪了。 自經濟衰退以來，這種差距只是越來越大。 從2007年到2010年，黑人家庭的退休金賬戶減少了35％，而白人家庭的賬戶增長了9％。

結果就是，非白人的年輕人比同齡人更容易受到災難的影響。 許多白人年輕人擁有來自父母和祖父母積累的財富，用於支付學費，租金或無薪實習期間的開銷。 根據資產和社會政策研究所的資料，美國白人獲得遺產的可能性要比美國黑人高出五倍，可以用來做買房首付或還清學生貸款。 相比之下，67％的黑人家庭和71％的拉丁裔家庭沒有足夠的存款來支付三個月的生活費用。

因此，少數族裔的年輕人不但不能得到家庭的幫助，有時候還要補貼家用，他們的收入被家裡的債務和賬單吞噬。畢業四年後，黑人大學畢業生的平均學生債務幾乎是白人畢業生的2倍，而拖欠貸款的可能性是3倍。 2020年，普通白人家庭的財富，平均是普通黑人家庭財富的86倍。

想變得更加沮喪？ 坐下來想想我們年老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雖然很多年輕人並不願意考慮準備退休的財務計劃，但我們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不是金融文盲，而是複利。

未來數十年，401（k）的回報預計將下降一半。 根據僱員福利研究所（Employee Benefit Research Institute）的分析，股票市場的回報率如果每年僅僅下降2個百分點，意味著一個25歲的年輕人必須存雙倍的錢才能獲得同樣的退休金。而如果我們考慮65歲時拿社保金的情況，問題就更明顯了： 1950年，有17名美國員工支持每個退休人員，而當8090後退休時，只有兩個員工支持。

傳統上，很多美國人創造財富和生活保障的方式之一是擁有自己的房子。而對很多8090後而言，買房已經成為了一個遙遠的美國夢。

每當泰隆搬進新的公寓，他都會躺在起居室的地板上。

這是一個儀式，提醒他曾經那段無家可歸的生活。 他在喬治亞州四年無家可歸：在長椅上睡覺，在大熱天騎自行車去面試，提前一個小時到達，為了不讓握手時出汗。 而當他終於找到工作的時候，他的同事發現他在加油站的洗手間里洗了澡，他只能在同事的鄙夷下辭職了。 「他們說我無家可歸，」他說。

泰隆六年前搬到西雅圖，那時他23歲，因為他聽說西雅圖的最低工資幾乎是亞特蘭大的兩倍。 他在雜貨店找了份工作，並住在避難所里開始存錢。 從那時起，他的收入增加了，但是他住的也越來越遠。 第一站是位於柯克蘭（Kirkland）的津貼住房，在湖東面開車20分鐘。 然後，他在南面45分鐘車程的塔科馬 (Tacoma)，和女友一起租了一間房子，並有了一個兒子。 他們分手以後，他現在在更南邊的萊克伍德 (Lakewood)，租在高速公路入口旁邊的一間卧室里。

這樣的生活依然緊巴巴的。Tyrone在建築工地每小時掙17美元，這是他有史以來的最高工資。 但他是勞務工，所以他沒有病假或健康保險。 他的租金是每月1100美元，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但這也是他唯一能找到不要求支付大額訂金的房子了。

由於租金每月1號到期，而他美元7號才發工資，他的房東每月多收他100美元的滯納金。在交了房租和油錢以後，他每月只剩200美元用於食物了。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是二十七號，Tyrone告訴我他的賬號已經被清零了，他也不得不當掉他的滑板用來支付油錢。

儘管大多數新聞報道都是關於8090後啃老的故事，但泰隆這樣年收入不到3萬美元，也不能啃老只能自力更生的年輕人卻佔了更多。 我們這代人的危機，離不開房價房租上漲的危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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