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46天46人——寺田蘭世

2011年夏天,寺田蘭世遇上了改變了她一輩子的契機,乃木坂46。在那之前,她是東京一所平凡中學的初中生,生活過得稀疏平常——甚至可以說是壓抑慘淡。她沒什麼知心朋友,放學後啃著便利店買的紅豆麵包,一個人沿著河邊走回家。同學們私底下給她起外號,叫她「寺田大雄」,她也絲毫不加反駁,因為她確實就幾乎活成了大雄的樣子——除了身邊沒有哆啦A夢:學習成績墊底,體育能力糟糕透頂——50米能跑到9秒開外,手撐在單杠上動彈不得,跳高被人嘲笑「還沒有一本書的厚度高」,她甚至有點害怕球類,因此在體育課上,無論是籃球還是排球,她都極明事理地擔任記分員,與世無爭。對「大雄」這個外號,寺田蘭世也並不介意,她清楚自己確實就是這樣的女孩兒。當她因為5尺2寸的小個子淹沒在人群里,被人問道「寺田在哪兒」,她毫不顧忌地大聲回應「寺田大雄在這兒」。她覺得自己完了,人生未來的選項只剩下了兩個:去念專門學校,當個自己朝思暮想的設計師,或者做個護士——別人建議的,最保險穩定的夢想。寺田蘭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嫁個好人家,「做個溫婉顧家的好妻子」對她來說從來都太過遙遠迷離。她的父母親從小就擔心她:依這孩子的脾氣秉性,將來能否遇上喜歡她的如意郎君還是個大問題。

2016年聖誕夜前一天,選拔外的孩子們以獨立的身份登上了國民級的殿堂,東京武道館。那時候,寺田蘭世是16單的Under Center,選拔外的大當家,她理所應當的成為了其中最耀眼的明星。正演曲盡,她站在舞台中央,作最後的演出致辭。站在她左邊的,是大她8個月,上一單的當世第一人樋口日奈,眼裡溫柔款款,凝視著寺田蘭世。而她右邊的則是中田花奈,曾經奔襲如紫電驚雷的天才。寺田蘭世額前的劉海濕噠噠地落著,眼睛忽的瞥向下,或許是想起了過去曾自稱是大雄的童年時光,她停頓了一下,平靜地說:我可能就是史上最弱的Under Center了。她咬著牙,惡狠狠地自嘲,說自己數學一直不好,就是個笨蛋,但憑什麼,憑什麼一加一就得是二呢,我希望它能是一百,人的一生不該這麼被衡量。她面對著萬人級別,座無虛席的東京武道館,說著激情狂洋的,鬥志昂燃的宣言。

她在18歲零3個月整的年紀,達成了她追逐了3年的夢想,Center的位置,天下第一人的寶座——儘管只是一半,選拔之外,但她確實走到了這一步,而她還不知道的,2個月之後,她將遇上自己偶像人生中的第一次選拔。

距離她出生,18年,距離她進入乃木坂,3年9個月,在此之前她始終都是履歷平庸的陌路人,但如今,寺田蘭世做到了,我們等到了。

她賭氣,賭了一輩子,咬牙切齒地願賭不輸,終於她可以說:「好了,我算是小小地揚眉吐氣了。」

等等,有人會說,這不可能呀,寺田蘭世不一直都是一個懦弱,生怯,削肩細腰,如楊柳般輕柔脆弱的女孩兒嗎。你怎麼能這麼形容她呢,像是個出口成臟,講話帶彈舌音,會狠狠地一腳踢向路邊野貓的流氓惡棍。

但我們也都知道,沒有哪個成大事的人是沒有心氣,嫻柔似水的謙謙公子,無論是誰,都有自己的性情,只是不一定釋放在外,流露表面而已。西野七瀨因為她的倔強,從2012年冬天的陰影里走了出來,從而三度登頂;白石麻衣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性格,自己該走的路;生駒里奈告別了過去的秋田少年,才成為現在這個乃木坂的顏面。

寺田蘭世的性格,雙分而立,一邊是極度的自卑,怯懦,對自己的懷疑;一邊則是極端的不服輸,賭氣,不甘,對出人頭地的渴望,對野心的不加掩飾。

就是因為如此的性格,成就了現在的寺田蘭世,造就了她現在的所得,身份,地位,也正是這副刺刻在她骨子裡的性格,讓她經歷了那麼多的挫折落寞,瑕瑜互見。

少年負氣,奮烈自時。

寺田蘭世很小的時候就沒交到任何知心朋友,所有幼兒園的孩子們都斷言,她性格惡劣,是個惹人嫌的小姑娘,看著她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午睡時就會做上噩夢。他們都故意躲開寺田蘭世,不跟她玩,所以她大部分的時光都花在了滑滑梯和拴著保險杠的鞦韆上——因為這些遊戲不需要朋友也能自得其樂。在她升入小學後,命運依舊沒有改變。個人檔案里,每個同學給她寫的第一印象,都是毫不留情的幾個字眼:看上去很可怕。吃飯時沒人和她坐一起,放學時她一個人背著包回去,心裡沒什麼起伏——她早就習慣了。寺田蘭世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這樣的直性子到底也還是會傷到別人,朋友這東西,沒有倒也是神清氣爽,我走我的陽關路,輕鬆自在的很。

她在賭氣,你說我是個壞傢伙,那我就獨自走給你看,沒有你們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到了中學二年級的時候,班上的同學們心智稍有長進,七嘴八舌地討論起未來。這些孩子個個都是才女佳人,心氣甚高,寺田蘭世也常常被夾在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有一天他們忽然討論起將來的夢想,話題百般流轉,終於還是到了寺田蘭世嘴邊。其他同學帶著點故作俏皮的口吻,問她「蘭世將來想做什麼呀,能考上高中嗎?」她沒能說出一個字,心裡被這些言語堵住了,她沒法反駁,因為自己確實一無是處,但卻在心裡咬牙切齒,「我偏要做一些你們做不到的事。」

後來她剛好知道了乃木坂的二期生甄選,如此想到,「也許這便是那些班上的同學們都做不到的事情。」

幾年之後寺田蘭世接受採訪,改口說是因為看見了飛鳥在二單里穿著「狼之口哨」制服的生寫,萌發了想了解乃木坂的念頭,由此誕生了參加甄選的契機。但歸根結底,是那些來自中二年級的壓力與打擊,使得寺田蘭世與乃木坂相遇,一蹴而就。

她甚至連加入乃木坂都是因為賭氣,不服輸,因為不甘而產生了勇氣與幹勁。如果她真的是一個純粹的懦弱平庸的女孩兒,是無法讓自己走到這麼遠的,那些提供給她逆流而上的能量,全都來源於這副性格,她的負氣。

她後來說,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只有遭到了挫敗才會奮起,經受了羞辱方能覺醒,屈折給予她刺激,磨難令她更為清醒——所以你應該能理解她在工事中介紹自己的理想男友時肆言無忌,與其說她是受虐狂,不如說她是那種性格,「你說我是個受氣包,那我努力給你瞧瞧。」

她絕非沒有性格,心氣淡然如白紙,她只是仍在潛伏,磨牙吮血地等著一個詔令天下的時候。

因此後來,她進入了乃木坂,所做的事業大多與賭氣有關:她喜歡發手機博,每一條都嚴格要求自己,尺度分寸都會考量許久,對粉絲們的慾望有求必應,會反覆回看過去的種種經歷,長時間思考自己的不足——她耐得住寂寞,習慣了瘋狂地自我雕琢。所以她會日復一日地每天分享日常生活,辛酸苦辣,心境歷程,會持久地送出總量排全團前列的手機博數目,會像發了瘋一樣地做出一天寫50條手機博那樣的舉動,全都可以歸結為她在賭氣,不願意接受無法前進的自己。像是她2015年底曾說過的:「我希望粉絲們能喜歡我這樣一個人,所以在這方面我會全力以赴,每天我都會反省自己有沒有哪裡做的不夠好,來以此作為勉勵。」

這幾乎就是她在乃木坂里生存的方式,她取之不盡的熱力,激情,來源於她的賭氣,不甘,願賭不輸。寺田蘭世不介意暴露自己性格里偏執扭曲的一面,事實上,這正是她想去做的——想展現給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看的東西,她會想盡各種辦法自我苛責,心理暗示,自言自語,鞭笞自己的靈魂。像是扎草人施蠱毒詛咒那樣,只不過對象不是他人而是自己,她會惡狠狠地羞辱自己,說自己是個跨不過絕境的窩囊孩子,她無意中說出的對外界的,沒有對象的怨恨,其實是對自己的懊惱與憤怒。她把自己刻意逼至彈盡糧絕的地步,藉以激勵自己,榨取自己,從而獲得成長。

在乃木坂里,寺田蘭世第一次暴露出她有如此的野心,是在初入行之際,2013年夏天的時候。她交到了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算是鄉下組的三名少女:鈴木絢音,佐佐木琴子與堀未央奈。她們經常聚在一起,圍城一圈,或是食指中指搭接在一起,形成漂亮的星形,自我鼓舞:「要永遠4個人一起加油下去。」那個時候,她們尚未公開露面,僅僅只是參加了訓練課。沒有舞蹈經驗的她們,果不其然的,遭遇了老師的責罵。北野日奈子,伊藤純奈同樣不擅長舞蹈,但展現出來的笑容很是光彩照人,與她們相比,寺田蘭世們太為黯淡,「與她們相比,你們什麼都表現不出來。」,「你們根本不適合當偶像。」她們被屢次這麼說道。那時候,寺田蘭世們的習慣,是訓練課結束後一齊去一家鍾愛的家庭餐館吃晚餐,犒勞一天的奔波。她們甚至不換下運動服,在館子里大大咧咧地肆意交談。寺田蘭世沒法接受老師的批評,忽然按著桌子,挺身而起,大喊:「我希望我們四個人一起努力,未來大家能一起站到乃木坂46的中心位置上去,不適合當偶像這種話,現在說還太早了。一起加油吧。」她擔當著領袖,用言語維持著四人間的激情,以這家小小的家庭餐館為據點,傳達著自己不甘賭氣,不願服輸的精神脾性,她像是個佈道者,似是刀頭舐血,那是一種強硬的,年輕的,執著的風骨。

一旁的餐館老闆娘笑著為這群年輕人送上飯菜,輕聲跟她們說:「要加油哦。」寺田蘭世毫不猶豫地回答:「絕對會,我要逐漸獲得實力,走到更高的地方去。」那個時候,她還完全沒有料到,一個月後堀未央奈的命運。

阿拉伯歷史學家艾爾伊薩基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開羅有個家資巨萬的人,他仗義疏財,散盡家產,只剩下祖傳的房屋,不得不幹活糊口。他工作十分辛苦,一晚累得在他園子里的無花果樹下睡著了,他夢見一個衣服濕透的人從嘴裡掏出一枚金幣,對他說:「你的好運在波斯的伊斯法罕,去找吧。」 他翻山過海,終於到達了他夢中的好運之地,卻意外被軍隊逮捕。

軍隊隊長把他提去審問:「你來波斯幹什麼?」那人如實說:「有個人託夢給我,叫我來伊斯法罕,說我的好運在這裡。

隊長聽了這番話,卻告訴他:「魯莽輕信的人啊,我三次夢見開羅城的一所房子,房子後面有個日晷,日晷後面有棵無花果樹,無花果樹後面有個噴泉,噴泉底下埋著寶藏。我根本不信那個亂夢。而你這個騾子與魔鬼生的傻瓜啊,居然相信一個夢,跑了這麼多城市。別讓我在伊斯法罕再見到你了。拿幾枚錢幣走吧。」

她的夢想成為了堀未央奈的命運,我們都知道2013年秋天發生了什麼。她始終在宣言,如果要當偶像,那我就一定要做Center,做當世第一人——她仍在和中學同學賭氣,要做些「別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對此堀未央奈極為謙恭,誇讚她了不起,自己根本沒有料想過這種事情的到來。然而命運就是這樣,寺田蘭世的路稱不上順利。那是她進乃木坂以來最後悔,不甘,也是哭得最凶的一次,她絕非是在責怪堀未央奈,只是內心無法接受,無法接受這個次於他人的自己。收錄結束後,她給堀未央奈發了信息,說:「雖然說你是二期生的代表有些奇怪,但我希望你能加油,我也會為了追上你而努力,希望你能等我。」

她願意承認自己低人一等,願意說自己是弱小的少女,願意跟在後頭追趕別人,只因為她想讓別人也看看,自己也有了改變,與以往已經全然不同。

在那個阿拉伯童話故事的結尾,傻傻的主人公回到了老家,在隊長夢中的噴泉底下挖到了財寶,那是神的慷慨,命運給予他的回報與祝福。

寺田蘭世在乃木坂里,締造了兩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自行車與冰瀑。

她在暑假作業中選擇挑戰自己從沒學過的自行車,經歷了和所有初學者都會碰到的問題:平衡,速度,衝勁,協調感,以及勇氣。她最為薄弱的運動神經在這兩個軲轆前被摧毀了,無論是自行車協會的會長,還是生駒來幫忙,她都沒法更進一步。最後,終於在練習房裡倒下,摔掉黑黢黢的安全帽,回到了休息室。她算是被擊潰了嗎。正式演出的那個晚上,有相樂伊織精巧的拋球,生田繪梨花絕妙的三弦,以及寺田蘭世的過家家遊戲。她完成的不算圓滿,嘴裡念念叨叨,眼神不敢離開腳半秒,一旁的能條愛未慌亂地打著圓場,氣氛很溫暖。但終究還是完成了。

17單祈願,登山部的小傢伙們前去征服冰瀑,從前那些都是屬於男人的浪漫。生駒,秋嫂嫂哭著完成了登頂偉業。寺田蘭世倉皇地手足無措,左右分不利落,嘴裡念念有詞,惡狠狠地揮著冰鎬,對著瀑布破口大罵:你這雜種,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她半爬半拖,上了山頂,啜泣著說:「我現在沒哭吧,明明跟家人約好了不流眼淚的。多虧了大家的鼓勵才爬上了冰瀑,畢竟性格太差了,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

這幾件事就已經足以看出她的性格,寺田蘭世跟自行車杠上,跟冰瀑作對,其實都是在和自己作鬥爭,她沒法允許自己就倒在這裡,沒法接受被鼓勵了卻中道崩殂的戲碼,瘋狂壓榨自己的靈魂以此獲得前進的勇氣和動力。「你背負著這麼多人的希望,這麼多人都在看著你,你就這樣失敗了,明明說過要做Center卻連這點小困難都克服不了,未免也太窩囊了!」

她的性情讓她誕生了洶湧猛烈的鬥志,同時也無意中灼燒到了自己,很多人會看到她的野心雄略,同時也會對她心理上的幽暗,深刻,難以捉摸的情緒,時而展現出來的蠻橫,流淌著的戾氣而望而生畏。寺田蘭世的偶像生涯算不上順利圓滿,因此這個好壞並立的性格是雙刃劍,是火焰,耀人也將自焚。

寺田蘭世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她遇上困難就想盡方法克服困難,沒有困難就苛責自己,以賭氣來錘鍊雕琢自己,她始終相信自己可以出人頭地,可以有一天告訴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告訴他們說:「我要讓你們好好瞧瞧。」

我們只能接受一個人的全部,不能因為她的片面而掩蓋了全部人格。她是長著一副可愛外表的天使,也是具有掌控慾望的,出言不遜的魔王;她可以做一個溫順謙虛的好成員,也永遠不忘記自己的壯志野心,這一切都取源於她的性格。

如果不是她這樣的負氣,不甘的性格,她根本不會加入乃木坂,一生過著平凡的設計師生活,同樣,如果不是她的性格,現在她所獲得的這一切,也從來不會有過。

因為她賭氣,成就了她,因為她賭氣,也造就了她不可能一帆風順。

在寺田蘭世很小的時候,她迷戀AKB,喜歡那種熠熠生輝的光彩,她學著渡邊麻友,留起整齊的劉海,綁高雙馬尾。母親卻嚴厲,不留情面地告訴她:「在這個世界裡,比你可愛的人多的多,你是成為不了適合綁雙馬尾的可愛姑娘的。」那之後的3年,她每天都綁雙馬尾,像是跟母親賭氣似的,一天都沒有換過髮型。後來應徵乃木坂,母親一如既往地數落她,「你肯定選不上的,要是選上了,我就給你買台新手機,反正到時候你肯定會因為落選而羞愧的。」後來到了合格時,寺田蘭世昂首挺胸地告訴了她母親,這個偉大的,心思縝密的女人立即答應下來,「那我就不得不去買了呢。」她比誰都知道自家女兒的性情,即便真的像大雄一樣,萬事皆空,但她只要有一點不甘的情緒,就會立刻被點燃。

所以寺田蘭世後來回憶起來的時候,說: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母親才會故意這樣做。

寺田蘭世賭氣了一輩子,成就了她的今天,也讓她經歷了曲折,瑕瑜互見,但也正是她這樣的賭氣,讓我們得以看到她在Center上的努力與希望。這可以說是她性格的回報,也可以說,在開始的開始,一切就早已經註定好了。

推薦閱讀:

46天46人——三期生們 #1
46天46人——伊藤萬理華
46天46人——山崎憐奈,齋藤千春
踏上白雲-寫在她的第六個夏天
46天46人——伊藤純奈

TAG:乃木坂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