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周公丨通惠河的女龍王（31）

我的確被困在了同一天當中。

同一時間醒來，醒來聽到的第一句便是土狗和橘貓的對話，之後便是敖帥黑著眼圈從如家回來，再後來便是燒香還願的女人，為我頒獎的太白金星，以及給我慶祝榮升「五星好評無差評龍王」的梨園老龍王等人……

同樣的一天，我重複了一百多次。

我嘗試了各種死法，在國貿被車撞死，去央視大褲衩跳樓而死，到一號線被地鐵碾死，去全聚德的爐子里和鴨子一起被烤死，還體驗去搶劫銀行被警察開槍打死……

可死後便是新的一天，一切照舊。

我還去了很多次國外，來探究為什麼會如此。

我和霍金長談時空理論，結果因為他對中國神仙系統的不認可，我將他從輪椅上揪出來痛打一頓。

我還和特朗普對話，希望藉助美國的高科技，破解我的難題，但最終他竟然對我上下其手，這色狼！我只能打開了美國總統世代保存的箱子，按下了紅色的按鈕。地球毀滅了……

那又怎樣？醒來又重新開始。

我拜遍了天下的神仙菩薩，甚至還想去問問上帝，但他們和橘貓土狗一樣，只要等我睡過一覺，就全都刷新。

橘貓土狗敖帥誰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即便我費勁口舌，讓他們知道我們被囚住了，可第二天醒來，他們依然會重複著之前的所有行為。

他們的記憶不會延續到第二天。

逐漸的，我開始懷疑，我的世界是個虛假的世界，似乎每個人都是為我而設，整個地球上，只有我才是真實的……

也可能，連我都不是真實的。

直到那天，我在紫檀大廈樓頂喝啤酒，喝完了兩箱，便撿起地上的啤酒，向樓下的行人砸去——我知道這樣不好，反正這一切都是假的，那又如何。

漸漸的，我發現其中的規律，只要我瞄準某人去砸，其結果肯定是砸不到。所以，在一樓的星巴克門前，堆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樓下的保安想上來抓我，可我已經把頂樓的鐵門從外鎖住了。

「你們讓我上微博熱搜，我就打開！」我拿著手機刷著微博，如果帝都本地熱搜沒有關於我的新聞，我這一天就算是白過了。

保安們咣當咣當了撞了十幾分鐘門，最後不得已妥協，聯繫了朝陽警方來拘捕我。可我堂堂一個天庭公務員，豈是你們凡人能夠左右的？所以警察叔叔來了，我還是那句話：讓我上熱搜！

警察喊道：「同志，我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麼給你做熱搜！」

我告訴他們：「我是敖粥，通惠河的女龍王！我要告訴你們，龍是存在的，神仙是存在的，外星人也是存在的！」

警察：「同志，你說的都對，你長得最漂亮，最可愛，最性感，最迷人……所以，現在可以打開門了嗎？」

他們把我當成了普通女人，呵呵，我根本不吃這一套。

「熱搜呢？』

不得已，為了社會治安穩定，警察同志委託紫檀大廈里的一個傳媒公司在微博上給我買了一條五分鐘的熱搜，當我看到了#女龍王紫檀大廈樓頂耍酒瘋#的新聞之後，才心滿意足的駕雲而去。

「放縱，不能令你獲得真正的快樂。」一個聲音在我身後說道。

我回頭一看，一個老頭正跟在我的身後，我罵道：「你管得著？回家哄孫子吧！」

「年輕人，你該做點有意義的事。」

我冷笑，「意義……你若是我，就能知道，如今除了喝酒和上熱搜，根本無事可做。」

「可你每天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也不成個樣子嘛，這不是虛度光陰？」

「呵呵！舉世皆濁兮我獨清，眾人皆醉兮我獨醒。」我在雲中吟誦，「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嗝！」

半晌，他才接道：「這一聲嗝，令我想起一位故人。」

「哦？」我忽然來了興趣。

他回憶道：「那是，我幾千年來洗腳洗的最舒服的一次……」

我驚道：「絕美山莊？」

「對嘍！」

我這才正眼看他，卻見他也浮在空中，腦瓜頂沒什麼毛，僅有的頭髮還梳成了一頭小臟辮。

「你有freestyle嗎？」我問道。

他顯然不明白我在說什麼，見我盯著他辮子看，便說道：「我老家的風俗，這麼多年沒改。」

「你竟然知道絕美山莊？那你自然認識端端了！」

「當然！」

「她在哪兒？」

老頭嘿嘿一笑：「我找你來，便是為了此事。」

「你……你知道我怎麼了？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然知道，你如今每天都會重複相同的事，而且每一件事都是好事，都是你女龍王敖粥曾經奢望的，但現實中並未得到。」

「對！」我頭皮發麻，我隱隱感覺，我將要得救了。

「你被困在夢裡了！」

「夢？這是一場夢？」

「對嘍！」他將臟辮甩向腦後，自以為這樣做很瀟洒，「你一直在做夢，不止你，所有人都在做夢。」

「你又怎麼知道？」

他嘿嘿一笑：「夢本就是我的研究範疇，老夫是……」

「弗洛伊德！」我大喊一聲。

他右手扶額：「別提那老傢伙，他那《夢的解析》我全篇翻完，簡直是對我的侮辱！我的《周公解夢》才應是世界唯一的解夢權威著作……」

「周公？！」

他微微一笑，「小龍女啊，你終於知道我是誰了……」

我緊緊的攥住周公的雙手：「老周，你咋才來啊！」

「我早就來找過你啊！不過，被你誤殺20次！被警察殺死15次！被你激怒的普通民眾殺死9次！還被核彈炸死過一次……唉，也就是在夢裡，真實生活中我姬旦可不敢跟你這麼玩！」

「雞蛋？」

「姬旦！我名字叫姬旦！」

我終於見到親人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被困在夢裡？」

「不只是你，全世界清醒的人沒幾個。三界的夢境系統被人入侵了，而我修復了很久，也沒有成功。但我找到了癥結所在，只能從你入手。」

「為什麼是我？」

「因為小白龍是你放出來的。」

「這……和小白龍有關？」

「控制你們夢境的就是他，他讓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夢裡，滿足每個人心中最迫切期望之事。我之所以要來找你，因為只有你，才能阻止他！」

「可我該如何阻止他？」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對天庭的報復！取經團隊被天庭人為陷害，小白龍妄圖通過這種方式，逼迫天帝為他的師父和師兄翻案！」

「難道……當年真的是天庭故意陷害他們，害死了唐僧、孫悟空和沙僧？」

周公長嘆一聲：「你還是有空去看看論壇的八卦貼子，我也是從論壇得到的消息，老夫就不詳說了……我之所以找你，不只是因為你與這件事有命中注定的聯繫，更因為你是個有理想，有抱負，心系蒼生的女龍王！」

「可我跟小白龍的實力差著好幾個豬八戒呢，我縱然見到他，也沒能力阻止他！」

「你一個人自然不可以，但你若叫上你的橘貓、土狗，以及端端、張浩哲，自然能夠對付得了！」

我驚詫的閉不上嘴：「兩頭禽獸，一個洗腳婆子和一個養生瘋子？你真的沒開玩笑？」

「你看到的是禽獸與瘋子，可我看到的，卻是完美的五行大陣！」

「五行大陣又是什麼東西？」

「你們排成五行大陣，我再幫你們一把，便能召喚出唐僧的亡靈，你們固然敵不過小白龍，但唐僧自然可以降服他。」

我明白了。

「信了吧？」

「不信也不行，總之，我早就活膩了！就算再去送一次死。」

老周公從懷裡摸出一個雞蛋，遞給我。我握在手裡，雞蛋尚溫熱。

周公道：「我教你一句咒語，你便可以在不同人的夢境中穿越，你去把其他四人喚醒，組成五行大陣之時，小白龍自然就出來了。」

說罷，他在我耳邊低語：「夜有紛紛夢，神魂預吉凶，莊周虛化蝶，呂望兆飛熊。丁固生松貴，江海得筆聰，黃粱巫峽事，非此莫能窮。」

我瞑目記憶，不禁感嘆：「未免太長了吧！」

「還有個短的。」說罷，他又在我耳邊低語，「我和你，心連心，共住地球村，為夢想，千里行，相會在北京……記住了嗎？」

「記住了！」

我話音剛落，發現周圍一切全都變了。本來是藍天白雲，如今卻是一片混沌，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周公？」

沒人回應。

「姬旦……」

卻聽我手中的雞蛋道：「在這裡！」

「你什麼時候跑雞蛋里去了？」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雞蛋，而是我操控夢境的儀器，裡面各種儀器你肯定沒見過……準備好了嗎，你打算先去誰的夢境？」

「額……那……土狗吧！」

五分鐘之後，我絲毫未動。

「怎麼了？我為什麼沒變化？」

周公的聲音從蛋殼裡傳來：「土狗二字，應該如何拼寫？T-o-g-o？」

這傢伙哪兒學的拼音，「是TU土，GOU狗。」

「U在鍵盤哪裡？」

「……」

「找到了！」

白光一閃，我忽然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公園裡。遠處，一群狗真亂鬨哄的不知道做什麼。我走了過去，卻見那群狗簇擁著土狗，將它圍在垓心。

卻聽土狗向周圍的母狗道：「愛妃們，你們不必心急，我自然會一個個的臨幸……」

什麼東西！我怒喝一聲：「土狗，你在幹嘛？」

它斜著眼看向我：「喲喲，我當是誰，原來是敖粥啊，我的狗窩，給我清洗完了嗎！」

一臉的不可一世！

我闖進狗群，一把將土狗拎起來：「給我仔細看清楚，你讓誰去清洗狗窩？」

土狗大喊：「護駕，護駕啊！」

遠處的林中，一群露著大腿的老大爺揮舞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呼喊著朝我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