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

一天若是沒吃上一頓宵夜,日子總覺著慢悠悠地沒有過完。 ——折木

文章受張公子幾篇美食佳作啟發而成,雷同之處頗多,先行致歉。


來到大學之前,我一直沒有養成吃夜宵的習慣。原因不外乎是中學時代不如大學一般自由自在,能由著性子把睡覺的時間借著各種理由一推再推。即使在食堂享受過豐盛的晚餐,漫漫長夜如果不來上一頓夜宵,肚子里藏著的「小我」怎麼也不願意乖乖安眠。

我生於、長於淮河畔一座小城,氣候雖說不比江南水鄉的四季溫潤,然而自是無法和北京凜冽的秋風和冬夜的寒冷比擬。初來北京的那個冬季,正逢京城四十年不遇的寒冬,忙完了一天的活計,肚裡僅剩的一些存貨也被拿去抵禦寒冷了,又激蕩起「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思鄉之情,身體和靈魂的寒冷自然沒法全指望著羽絨服和暖氣片。揣上手機裹緊大衣溜達出校門,看到一鍋鍋煙火升騰,才有一種感覺「嗯,這樣才是極好的」。

中學時代在南方小城,即使功課再晚,最多也是一杯牛奶、一碟水果,取一分清涼爽利,能抖擻精神再戰書本。在北方的秋冬宵夜,就得要一份豪邁粗狂。本來嘛,華燈初上時,白天還精打細算著「吃一口肉等於多少脂肪等於多久的健身房跑步」的心緒,早被午夜時分連饞帶餓給驅散,變成了「老子就是要放縱一回」的大山大河大江大海。所以,宵夜比三頓正餐要家常市井得多。既溫且飽,才是冬天宵夜的王道。學校西門外,常有到處和城管打游擊的小炒攤、小推車,隔著老遠都聽見一片辣椒、油、鍋鏟的噼里啪啦。炒粉炒飯、炸串麵筋,還有最火爆的烤冷麵之類,無數剛自習完從西門蜂擁而出的學生、附近工地結束一天操勞的工人、小區打麻將打累了的大叔吃得油光滿面聲情並茂。這些小吃大多味道並不出彩,甚至有些過於辛辣刺激,但油香重熱氣足,能勾引方圓一里那些午夜清澈見底的胃。熱氣騰騰,端的是一派好威風;油煙氤氳下,還沒吃就彷彿已經被這宵夜大軍的生氣給填飽了。當然,北京冬天夜幕下最刺激的,莫過於轟轟烈烈的烤串大軍:各式烤串在炭火上方醞釀出大粒的油滴,各類香料隨吆喝聲刺鼻在油鍋里銀花四濺,爐火旁人們不住地搓著手,顛著腳嘴裡還嘟囔著興奮的心情,有那麼一點「偷著不如偷不著」的懸念刺激感。

我不喜在寒夜留在戶外現吃這些小食,喜歡拎一小份炒飯,急吼吼地豎起衣領趕回自己溫暖的小窩,趁著還未熄燈靠在床鋪上獨自一人享受那種飽腹感,憑著一口炒飯的充實滿足,狐假虎威地對舍友說再給我倒上半杯可樂。後來幾次在京城獨自遊玩,也去了幾次平時沒機會去的精雅飯館,吃著西班牙海鮮炒飯就著小杯紅酒,都會想到冬天裡很多次的炒飯配可樂這個勁兒,真是一點都不遜色。

我看《蔡瀾談吃》里說,黑澤明是一日四食主義者,過了八十歲,他還說:「早餐,是身體的營養;夜宵,是精神上的營養。」深夜是他學習的時間,肚子餓了,當然要吃東西,所以宵夜是精神的營養那句話由此得來。晚年黑澤明身體不是很好,醫生勸他戒吃雞蛋。他老人家本來不愛吃雞蛋,一聽此話,卻開始狂吃雞蛋。「心有掛礙就是不好!不是不叫我幹什麼嗎?我偏幹什麼!」要的就是這個信馬由韁的勁兒。

問過一些同學,都說著曾有經歷是晚上吃了很多東西,但是胃依然沒有任何感覺,心裡卻越吃越難過。或許食物真的有關靈魂,沒有了白天的奔忙喧囂,黑夜裡升騰起的往往就是剝去偽裝的靈魂,和一份慰藉靈魂的夜宵。胃才是與心最近的器官,深夜才是與靈魂最好的見面時間。正如《孤獨的美食家》里開篇的那句話:「不被時間和社會束縛,幸福地填飽肚子的時候,短時間他內變得隨心所欲,變得自由,誰也別打擾,毫不費神地吃東西的這種孤高行為,只是這種行為能夠與現代人平等,能夠最大程度得到治癒。」正是這樣,我才能懷著感恩的心,在深夜用一份份美食喚醒自己曾經麻木的靈魂。

每個孤獨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深夜裡一盞孤燈前的美食,能讓人在冬夜裡,伸一個舒展活泛的懶腰,有了能安然睡進被窩的從容。不過睡前,我還是從電腦前起身,靜悄悄地躡足到柜子邊,泡上一碗麥片,心滿意足地坐回電腦前,過完了這悠長的一天。


我熱愛美食,之所以單獨寫出夜宵帶給我的感受,實在是因為盯著電腦前的麥片和冷麵,無法抑制靈魂的悸動。對於同樣熱愛美食的人們,無論貧富貴賤,不論所喜愛的食物是昂貴精緻還是平凡廉價,只要是真心喜歡美食的人,一定都會彼此尊重,相互理解相見恨晚,最了解和欣賞那「只為那一口」的勁兒。

折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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