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少年】二、念念不忘,早有迴響

一、

撓子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美女,這一點我從初中就知道了。

她的五官就很不精緻,鼻子也塌,眼睛也小。

最致命的是,她還有一個大「啵兒嘍」,就是額頭。

幾縷當時還不流行的空氣劉海兒像門帘子似的搭在她額前,真是不好看。

暉哥叫她「啵兒嘍魚」,也不知哪像魚,現在想想,可能是章魚,也可能是獅子頭金魚。

初一的時候撓子和暉哥坐在我後面,他們幾乎天天要吵架,暉哥天天欺負撓子,撓子就哭。

美人哭,我形容詞很多,撓子哭,那就是哭。可哭也沒用,暉哥還是欺負她。

和撓子不同,暉哥長得又高又帥,成績好人緣佳,就是我媽嘴裡的別人家孩子,這樣的孩子做什麼應該都是對的。

欺負撓子,應該是因為撓子欠欺負。

初中不是小學,哪怕我們的年紀不過是其他省份的小學六年級,所以告老師沒用。

撓子每天默默地流淚,終於有一天狠狠地宣洩了一番,哭了個天崩地裂。

看,我這才找到個形容撓子哭的詞。

撓子咧著大嘴,哭聲又干又啞,像是不知道在嘟囔什麼,興許是和暉哥爭吵的事,眼中卻沒幾滴淚。暉哥氣哄哄的冷眼旁觀:「嚇唬誰啊,乾打雷不下雨。」撓子聽完,眼淚又奔流而出,就像是馬桶沖水。

這應該就是第二類系統條件反射。

這一下非同小可,初中老師雖不像小學老師那樣事必躬親,但也不是瞎子聾子。

他們兩個被老師叫出去談了好久,回來的時候都哭了。

這之後暉哥還是欺負撓子,撓子也試圖反擊,但沒什麼威力,因為暉哥無懈可擊。

可再後來不知道是哪一天開始,他卻好像突然轉了性,不欺負撓子了。

暉哥不欺負撓子,我們這些旁觀起鬨的就自然的散了,沒人自找沒趣,於是突然整個班裡,就再沒人欺負撓子了。

我除了一句「我喜歡你」,哪是藏得住話的人。幾天後終於忍不住問了暉哥,暉哥不無懊惱但也神神秘秘的笑著,沒細說,就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有人不樂意了唄。」

打那以後撓子好像變了個人,成績突飛猛進,人就也跟著自信了,和別的女孩聊天都眉飛色舞的,甚至她那「啵兒嘍」,好像都小了一圈,不再那麼顯眼了,劉海兒也不軟趴趴的耷拉著,真的有空氣了。

撓子是有了心上人了。

二、

有人說,小地方的少男少女們,矜持得像一把把收緊的雨傘。

撓子也很矜持,矜持到我看不出她喜歡誰,但她也不矜持,她開始打扮自己。

可她的打扮手法很是拙劣,也許她從來沒想把外貌當成自己制勝的法寶,又也許當時她早就表明了自己的心跡,只是這與我無關,我並不如何關注她罷了。

初中四年,眨眼間就變成匆匆那年,暉哥和撓子只坐了半年同桌,我和撓子也只做了半年前後桌。我們考上同一所高中,暉哥則去了更好的學校。

畢業聚會那天在ktv,歌過三巡,暉哥突然拽著我,又是神神秘秘的問:「你知道撓子喜歡誰嗎?」

我說不知道啊,暉哥說你真不知道? 我說我真不知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事了。暉哥於是沖著坐在女生堆里的撓子努了努嘴,「你看她那樣就知道,她喜歡的人沒來!」哦,沒來啊,可沒來的人多了。

「她喜歡的啊……是郭哥!」暉哥嘆了口氣,接麥去唱《七里香》了。

她喜歡郭哥。

原來她喜歡的是郭哥。

郭哥是另一種畫風的別人家孩子。

出身體制內的他,從小被系統里的老師們照顧有佳。他樣子有型成績優異,朗誦才藝也是一絕,每學期開學站在升旗台上抹紅臉蛋紅嘴唇兒一本正經開腔的準是他。

這對象可真不賴,看來撓子她爸和我爸的想法一樣。

要找就找個好的。

可我再一想,這四年里,撓子和郭哥哪有什麼交集?

好像從沒見過她們說話。

想來撓子也是暗戀郭哥吧。

我突然有些理解她,看看她有些落寞的臉,再環顧四周,嘆了口氣。

他們這一別,不知何時才再見。

三、

他們再見的時候,是下個學期,也就是兩個月後。

沒什麼懸念的,郭哥和我們也考了同一所高中。

畢竟我們區的省重點就這麼一所,不想往外考的基本上就是一路十幾年的校友了。

小地方真好。

我在分班大會上巧遇撓子,見到她時她正死盯著階梯教室里那塊小幕布,嘴裡也不知道念叨著什麼,估計是求財神爺保佑她能和郭哥分到一班吧。

可惜她好像拜錯了神,郭哥成績優異,自然是進入實驗班成了實驗品,而我們這些「辣雞」,則連成為實驗品的資格都不太有,只好看臉隨便分了幾個班。

撓子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依然是落寞的走了。我和幾個同學扯了扯淡,就也走了。郭哥則甚至沒出現。

高中生活沒有想像的緊張,至少高一的沒有。我就正好繼續初四未竟的事業,在課堂上把小說看了個爽。

小說看得一多,語感就特別的強,以至於我做題的時候經常都感覺他們的題干是有語病的。

都說不明白話,出什麼題?

他們出題都說不清楚是什麼意思,我還做什麼做。

直到班任沒收了我的手機。

高一時班任是個瘋瘋癲癲的語文老師,正好也教實驗班。她拿著我的手機在班裡把我批判了一番,接著豎起一個正面典型——撓子。

這一年我實在是深居簡出,而撓子的班級離男廁所遠了些,不是我的活動範圍。

沒想到再一次聽見她的消息竟然是在此時此刻。

撓子考進了實驗班。

我肅然起敬,能在這麼多病句里把答案做對,真是個人才。

為了男人連病句都不在乎了,真是場真愛。

四、

從此之後我沒了手機,沒了小說可看,現實世界一點一點涌回我的生活,撓子的消息也跟著多了起來。

原來撓子從剛上高一就開始玩了命的往實驗班考,連跪幾次,哭了幾場,這次終於是如願以償了。

按說撓子這也算是個轟轟烈烈的開始了,接下來就該上演死纏爛打、海誓山盟的劇情了吧。

可撓子卻按兵不動起來,認真貫徹落實了實驗班的班訓:進了實驗班,做好實驗品。

他倆彷彿是進入了初中生活的2.0版,至少和吃瓜群眾的期待相悖,他們悄然退出了話題中心。

唯一可以反覆確認的近況是,撓子一直在追,也一直沒有追到郭哥。

手機隨著班任的跳槽回到了我手裡,可是我對小說卻不再有那麼大的興趣了。

如果說小說是一直在套路和反套路中形成新套路,人生除了現實的殘酷,則沒什麼套路可言。

撓子後來是怎麼追到了郭哥,成為了一個迷。

再有他們消息的時候,兩人已經在剛剛風靡的朋友圈裡秀起了恩愛。

可隨之而來的,也是長達四年的異地戀。

撓子考到了外省,郭哥則留在本省,兩人從此天各一方。

於是每次初中同學小聚時候,總能傳出兩人情變的消息。

是不是真的無人知曉,我只知道,沒過多久,他倆還是會繼續在朋友圈中恩愛。

異地很難,也許他們真的掙扎過,想過放棄。

最後卻還是選擇了彼此。

這足以令人羨慕了。

五、

復讀結束的那年暑假,我找了這幫初中好友吃飯,郭哥也來了。

席間他爆了個料。

他和撓子其實早就在一塊了。

早到可以追溯到初中。

我們目瞪口呆,驚得筷子掉了一地。

只有暉哥笑而不語。

郭哥開始和我們吐起苦水來。他出身「體制內」,學校里一大半教職員工都「照拂」著他,關注著他成長的點點滴滴,別說早戀了,他哪裡有自由可言。

但真愛可沒有早晚。

兩人只好在人前低調,人後才去甜蜜。

原來撓子眼中的落寞並非是得不到愛人的悲傷,而是無法與愛人在陽光下牽手的遺憾。

原來撓子高中上演的勵志追男仔,其實是一出織女會牛郎。

原來根本沒有太多苦苦的追求,只有兩人多年錦衣夜行似的執子之手。

原來念念不忘的,早已有了迴響。

六、

撓子後來考研回了這邊,第二年郭哥也讀了研,兩人終於結束了異地戀情。

一路走來,我見了太多對兒同學們的戀情。

有的如煙花一般絢爛,有的如流星一般閃爍,自然是美好的,只不過都太短暫了。

而這麼多年,還在一起的,就只有他們。

撓子發在朋友圈的照片仍是說不上漂亮,只是這一次,我的腦中終於湧出了無數的形容詞來。

那些詞兒啊,以前都是用來形容愛的,現在我用它們,來形容撓子的笑顏。

《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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