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雨手澤】大熱書館:書店裡的盛世光陰

編者按:先祝大家新年快樂!

本文原作者是阿踢,原文摘自其個人公眾號「阿踢的二十世紀」。多謝阿踢分享這篇文章,順便推薦大家關注她的公眾號。(詳情見文末)


離開常州前的最後一夜,結識了一位新朋友阿科,極度愛書分子,交代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幫他搬書,少說也有一千來冊。老孟開車載著我和阿科,穿過常州那些相似的街道,三人閑談間車裡緩緩響起一首老歌的前奏,我聽了幾秒,問了一句:「是陳升嗎?」阿科打趣道:「是陳升,看來你真是個老人了。」老孟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有時一個人開車,聽著這些歌,我也覺得自己很老了。」

老孟其實一點都不老,反而是個長相明亮的年輕姑娘,經營一家小店名為大熱書館,微信頭像常年用舒淇。此次再度相見,幾番言笑,眉眼之中竟真的有了些舒淇的味道。名號這種東西,有人用來查漏補缺,有人用來揚長避短,像老孟這樣與名號南轅北轍的,不多見。我問她為什麼叫老孟,她擺出一副陰謀得逞的得意,說:「是為了讓別人錯覺我是個扶著眼鏡坐在書店裡不苟言笑的老先生啊,你呢,起初有沒有被我騙到?」

我當然沒有。

起初知道大熱書館,還是在微博看到張國榮粉絲分享的圖片,常州有家大熱書館,店主鍾情張國榮,店名便取用了哥哥兩千年的專輯名——《大熱》。張國榮的主題店遇過不少,也上過情懷的當,吃了難以下咽的茶餐廳「當年情」,鐵骨錚錚地發誓從此與此類店鋪劃清界限。但以歌名命名的書店還是頭回聽說,又沒了骨氣。那時我人在南京,距離常州不足一個鍾,無奈工作忙碌,一直到離開南京回巢北上,也沒抽出空閑得見大熱書館一面。

去年回南京探望老東家先鋒書店,又想起常州大熱書館,去微博搜刮信息後憑直覺盲猜到了店主老孟的微信。添加好友時發現對方簽名寫了一句「讓容貌刻在途上終生欣賞」,竟是黃耀明《永恆》的歌詞。我在驗證信息里小心翼翼寫下:「你好,我也是喜歡明哥的。」沒多久通過了驗證,我詢問了書店營業時間,為了拉近關係還特意講了幾句黃耀明。

另一位朋友得知我去了常州,問我去做什麼。我說,逛書店,大熱書館。那位朋友顯然很詫異,問道:「大熱是書店的名字?」是啊,就是張國榮的那個「大熱」。我也發覺有些古怪,張國榮的經典歌曲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是大熱,為什麼不是「紅書店」。

走進大熱書館時是上午十點多,一名長發大眼的姑娘正在吧台後面的小廚房裡忙碌,聽到門鈴聲響,走回店裡和我打招呼。我問她是不是店主,她回答不是,告訴我店主老孟下午會在店裡。我向姑娘自我簡介,但不好意思把明哥講出口,只說自己是張國榮的粉絲,來常州拜會店主。那位姑娘說,既然喜歡張國榮,那應該更喜歡我們書館的二樓。說完便引我上樓,開了燈請我自由參觀,又下樓繼續忙工作。

我抬頭看著那面張國榮牆,寧采臣、十二少、歐陽鋒、何寶榮,各個年代的經典扮相盡在眼前,還有紅黃綠三種顏色的《大熱》專輯封面,牆下一個老舊的柜子,隨意陳列著幾本張國榮相關的書籍雜誌,有些年代久遠的可以追溯到其尚且在世時。我坐在沙發上翻看,給老孟發微信,告訴她我已到店,正在二樓參觀。

她告訴我店裡有邁克、林奕華、周耀輝等人的書,又說起早些年看演唱會的事。我則講起前幾天在南京先鋒書店參加林奕華的簽書會,我硬是請他幫我在新書上籤了一句二十年前他寫給達明一派的歌詞——「任末期盛世鬧市光臨」。林奕華自己也有些記不得那句是他的作品,思索幾秒才想起來,問我是不是喜歡明哥。老孟說她聽達明一派之前就讀過邁克的書,很有趣,後來無意中發現達明的一些老歌也是邁克作詞,激動地上網查詢,果然是他。

隨後我下樓,觀察書架。店面雖小,書籍數量不算多,但選書品位極好,種類也很廣泛,只是擺放有些參差不齊。後來才知道老孟理書有一套自己的規則,國外作家一類,日本作家一類,散文一類,藝術一類,已經過世的一類,絕不出售的一類,書名中含有「你」字的一類,不喜歡的一類,實在看不過眼的,統統打去特價書區,4.9折儘快出手,免得礙眼。

除去書籍,進門處的平台和收銀台旁邊的牆上還陳列著幾張張國榮的黑膠,頗有些年代感。另有一套大熱書館定製的木質書籤,一套四支,分別是春夏秋冬四時風物,反面是張國榮《春夏秋冬》的歌詞,「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後續暑天、秋天、冬天。

牆面高一點的位置懸掛了一幅畫,紅色信箱飄出白色字元,隱然可見大熱書館四個字匿於其間,還有Leslie、Book等字樣,左下角手書幾句洛夫的詩「塔頂的星子還在,巍峨還在,長空的蔚藍亦還在,我仍拾級而上」,不知有意還是巧合,畫的下面擺了一架梯子。

我給大眼睛姑娘打過招呼,決定吃過午飯再回來等店主老孟。

午飯後回到大熱書館,進門前依稀聽到店內在播一段熟悉的旋律,靜心細聽原來是《儂本多情》的鋼琴曲。走進店門,上午見過的那位大眼睛姑娘向我指指角落裡的年輕女生,示意那就是店主老孟。

那天老孟頭戴一頂淺色郵差帽,鼻樑上架著復古圓框眼鏡,坐在書架下面和另一個人輕聲交談,像個隱於鬧市的地下工作者,也有些像《無恥混蛋》里的梅拉尼·羅蘭,只是還欠一根煙。

待她結束手頭工作,我向她介紹我就是微信里的阿踢,她請我落座,問我喜歡喝什麼,我說美式就好。隨後,我們兩個初次會面的人,一聊就是一下午,因為有著共同喜愛的人。

老孟告訴我,大熱書館曾經搬遷過,在之前的店面,張國榮的海報在一樓,搬到這邊之後,就把海報移到了二樓,因為雖然喜歡張國榮,卻不想以此為噱頭,把他放在二樓,喜歡他的人還是會看到。而內心深處最愛的黃耀明,連二樓也沒他的位置,放在心裡就好。

果然有些地下工作者的作風。我坦言相告,雖是為了張國榮而來,但黃耀明才是我心口一粒硃砂痣,也是昏暗中的一盞明燈,任年代久遠世道艱難,難以泯滅,看到你店裡有一張你由阿姆斯特丹寄回來的明信片,上面寫著「找我的一種旅行,自由地天昏地暗」,知道你也是同道中人。

老孟說那年在國外,特意買了一張布魯塞爾到阿姆斯特丹的火車票,只為了飛越幾十個小鎮,幾千里土地,幾千萬個人。上車前還買了一束黃花,是為了終站不是回家。身邊沒什麼人知道黃耀明,有時會在店裡播幾首,但有些歌根本不捨得給旁人聽。

我們像對暗號一樣彼此滲透,一句句嚴絲合縫,現在想來也有些知己相逢的況味。原來那年廣州兜兜轉轉之後聽了幾天幾夜《一個人在途上》的不只是我一個,原來喜歡《美麗的謊言》這種冷門歌曲的也有她。我和她也都有些自恃清高,倦看蒼生懶理世間,享受精神的逍遙,但都喜歡招搖過市,活得有煙火氣息,一個是千嬌百美,一個是濃情厚愛,生命是一個人在途上,也是美麗的謊言。

對完暗號,老孟向我介紹店內書籍,一本周耀輝的《多重奏》,是她從香港書展背回來的,原是有兩本,其中一本賣給了公元1874,剩下一本反反覆復移進非賣區又移出,恰好我在的這一天,這本書不在非賣區。沒料到翻開那本書竟然掉出一張粉紅色卡片,我還沒看清楚,老孟便驚呼:「太可怕了,還好我發現了,不然黃耀明的簽名也被你一起買走了。唉,如果你在一家書店買了一本書,裡面竟藏有一張黃耀明的簽名,你作何感想?」

卡片已經被她收走了,我還如何感想。我心中懊悔不已,提醒自己以後翻書時應該更加小心一些。

談及店內選書,老孟坦言自己並不抗拒暢銷書。「雖然我在賣這些書,但不代表我都會讀呀!」她說完隨即又補充一句,「有時看到我選來的那些冷門書被人買走,真的很開心。」

店內來了幾位熟客,老孟招呼客人,我獨自遊走。看到老孟在店裡布置的那些小心思,樓梯上張貼著老孟親筆寫的幾張閱讀推薦,老孟用油漆筆寫在鏡子上的幾行詩,衛生間牆壁上老孟用鉛筆淡淡寫下「愛書才會贏」,用A4紙列印出來的一篇名為「盲選」的文章。

「你的盲選是怎樣選?」我問老孟。

「我讀完一本書,寫書評,但不提及書名,有興趣的顧客可以自願選購。」老孟嘆了一口氣,「最近有顧客一直催我寫下一期盲選,但我一直有其他事情忙,都耽擱了。」

我買了《多重奏》《零度看張》《狐狸尾巴》《耳朵借我》,還有那本「盲選」,老孟笑我實在夠信任她。時間差不多到了,老孟開車送我去常州北站。告別之際依依不捨,她說之前時常遇到張國榮歌迷,這次竟遇到了黃耀明歌迷,是開店以來唯一一位,大熱書館開在常州,不是什麼旅遊城市,書業也不算髮達,卻有人特意尋訪至此,也是有幸。

我成了老孟開店以來唯一一位黃耀明歌迷,老孟成了我認識的所有書店店主中唯一一位同道中人。回家後我為大熱書館寫文章,從頭至尾偷窺了老孟的微信朋友圈,才明白大熱書館被我喜愛的原因,老孟是個非常有趣的姑娘。

她的有趣表現在某天夜裡23:58對著臨期酸奶大喊:「還有兩分鐘過期,快喝!」也會在捏完巧克力之後,心疼地說:「從成本考慮,今天的晚餐是舔乾淨這兩隻手套。」至於她最喜歡的三項工作,理書插花換燈泡。

今年年初,達明一派30周年演唱會公布了日期,那幾日朋友們見面最常問的幾句便是「看不看?」「看幾場?」我和老孟也不例外,我三場她兩場。今年的氣氛尤其悲壯,風狂雨急,人人自危,大家都明白,達明的演唱會從此以後看一場少一場,能去的都去了,「三月紅館見」彷彿成了一句美麗的期許。

我托老孟幫我買一本100毛,她說三月份去紅館時帶給我,又問我到時我們去哪裡喝酒。那幾天我恰好決定尋訪各地書店,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或許不用等到三月份,我們就會再次相見了。老孟不解,只說了一句,不管在哪裡相見,我都想帶你去喝酒。

前幾日再度突襲大熱書館,我另外帶了一位朋友,也是達明一派的歌迷。老孟見我們進店,請我們吃剛剛出爐的司康。我捏在手裡,微微溫熱,香氣四溢,原來大熱書館的甜品做得也不錯。此次相見,老孟不再戴帽子,圓框眼鏡也不戴了,面容更加清晰,也更明亮了,大熱書館書架上的圖書也更新了幾次。

我們一起上二樓,我和朋友看到房間中央一個書架上單獨擺放了一期《字花》,還是六七年前的。「我非常喜歡這一期,就一直擺在這裡了。」老孟翻開那本《字花》,給我們看其中一頁,「這個苦字,寫得有些苦中作樂的感覺,我受這個字的影響,也這樣寫苦字。」

什麼是苦,生而為人,七災八難,十年九荒,無人不苦,最難得是一清二白。

當晚我送走朋友,開始在常州短住。隔日天氣驟變,我出門輕裝簡行,沒帶冬衣,只得躲在房間里讀書寫字。不巧的是,這幾日恰逢老孟搬家,只能抽空陪我。

那晚我實在呆不住,冒著風雨外出尋找書店,按地圖找到了武進區的書式生活,一座三層高的玻璃房子,寒冷的春夜中透著暖黃的光。我開門走進店裡,一位中年男子正巧搬著幾盆花下樓,見到我便對我說:「可以到樓上看一下,我們樓上還有好幾層。」一問原來是書式生活的負責人程先生。

程先生請我喝咖啡,聊起來大熱書館的老孟,他說:「老孟那邊現在搞得很有文藝氛圍,兩年前我們見面,那段時間她也覺得快撐不下去了,後來卻一路開下去了。」

我從未問過老孟有關書店經營方面的問題,總覺得不該問也不需問。但凡一個做書店的,都該有點視死如歸的氣節,真想賺大錢,就不會開書店了,既然開了書店,一早該預料到會經歷多少磨難,都是甘願的。

老孟搬家一連忙了好多天,中間有一晚抽出時間陪我吃飯。聊到興頭上,她說想喝酒,我說你開車來的,她說找朋友來接,扭頭要了一大瓶梅子酒。兩個人趁著酒勁兒,把各自許多陳年往事翻出來聊,她喝過酒的眼睛越來越亮,笑意潛在眼角,她說:「其實我從未想過要把店開大,也曾經有人找過我,想要買我的店,或者合夥開店,我都拒絕了。有段時間有些消沉,有人要買店,我已經同意了,即將簽合同。但那天早晨一覺醒來,突然發現根本不想把這家店交出去。書店一旦有了其他人參與,有了資金支持,規模肯定會擴大,但都不是我原來想要的了。我現在的生活就是打理這家小店,也給自己一個安靜的地方讀書,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如果有了很多錢,我想要的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讀書,和現在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正思索著她的話,她突然又說:「所以,如果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儘管去做吧。從前你用了一個很古怪的理由選擇去南京,現在又用另一個更加古怪的理由選擇去廣州,這些都是你想要的。真到了該做選擇的時候,你就會像我當初一樣,知道自己最舍不下什麼。」

我問她大熱書館因何而叫「大熱」,她告訴我,除了《大熱》是張國榮的歌名,也是因為偶然發現大熱的拼音「Dare」重新排列組合就是「Read」。

吃過飯後,我和老孟挽著胳膊走了一小段,逛三十步的街,還有許多話沒說完就走到了停車場。她的朋友在等她,我們上了車,老孟用音箱播了一首黃耀明翻唱的《勁草嬌花》。

落花令人魂欲斷 桃李爭春竟誰艷 自覺是苦也是甜 捱盡相思腸斷

老孟對她的朋友說:「車后座那位,是我這輛車上坐過的唯一一位懂黃耀明的人。」

那位朋友不假思索地問:「她有多懂黃耀明?」

老孟說:「你有多不懂,她就有多懂。」

明白一個人何其難,如何敢說懂,那一刻我竟也明白自覺是苦也是甜,也甘願以苦作甜。

離開常州前那天晚上,再去大熱書館,老孟正伏案寫新一期的閱讀推薦。我坐過去,發現她推薦的是《1984》和《美麗新世界》,反烏托邦三部曲其中之二。她見我來了,問我如何畫一雙兇惡的眼睛,看起來好像在監視人群,又問我要不要把周圍那群面目模糊的人都畫成面目模糊的鬼。過了一小會兒,寫到了《美麗新世界》,她在紙上畫了幾個方框,自言自語地說著電視機怎麼畫,掌機怎麼畫。

第一次到大熱書館時遇到的那位大眼睛姑娘恰好也在店裡,送了老孟一隻大理石錶盤做喬遷禮物。錶盤上沒有數字,老孟拿起手中的馬克筆,在四角寫上「叄」「Six」「Ⅸ」「12點」,她說這是一隻集漢字、英文、羅馬數字、阿拉伯數字等多種文化為一體的意識流時鐘。我把紅色馬克筆遞給她,讓她在1點的位置補上一個「13點」,她照做了。

老孟說,這隻時鐘告訴我們,時間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我們只需看個大概。

真是一座神鍾,我竟然親眼見證了一座神鐘的誕生。最神奇的是,秒針經過分針時總是戀戀不捨,必須手動撥開,老孟仰天長嘆:「真是斷腸人在天涯!」

第二天老孟開車送我去車站,一路上還是在聊書,又是沒把話說完就到了車站,只好說三月份香港再見,便告了別。上車以後,微信顯示老孟發來一張照片,黃色的洋牡丹,黃色的雛菊,黃色的野百合。她告訴我:「回家路上買了點花,好像只鍾愛黃花。應該去車站之前買,這樣你就可以把黃花放在車窗前。」我說:「沒關係,三個星期之後,我買一束黃花從廣州坐火車去香港,就放在車窗前。」

我們說的是那首《親愛的瑪嘉烈》。

穿過一列平原 穿過一列長街 宇宙溫暖寂靜沒有花 車在車站停留 窗外一列黃花 渴睡的你睡著沒見它

此時此刻,老孟在我心裡早已不是尋常的書店店主,大熱書館也不是尋常書店。《親愛的瑪嘉烈》里的那位主角,仿似《忽而今夏》里那位少年長大後的模樣,他在旅途中遇見行裝更多年資更淺離家更遠的另一位慘綠青年,心中唯有祝福。

「誠心祝福你捱得到新天地。」

老孟比我大三歲,她懂我因何出走,因何不想回家。對我來說,最溫暖的一句也莫過於:「給阿踢下碗餛飩,記得她不吃蔥花。」

待我到了蘇州,住在平江路的青年旅舍,晚上和在大熱書館相識的阿科跑去小店吃宵夜喝黃酒,他讓我問老孟周末來不來蘇州。老孟一副抓狂的樣子,她說:「此刻我正跪在狂風中的地上整理阿科留下來的幾千本書!」

我知道老孟一向很懶,但對圖書一向用心。剛剛整理照片時,我發現大熱書館的玻璃門上貼的一對紅字「吉祥」「如意」,下面竟然還寫著「丙申大利」,今年可是丁酉年了。

但我遇到大熱書館那年確是丙申年,那就丙申大利。離開你六十年,誰捨得改變,但願下個丙申,大熱書館依然大利。


作者簡介:

阿踢,一條生命,一條在(31°32′N ,120°62′E)停留的生命。

原文鏈接:大熱書館:書店裡的盛世光陰


編者再按:「舊雨手澤」這個標題是我老子取的。我打算給專欄新開一欄目,以重遊某榮走過的故地為主題,和老子討論該以什麼命名。老子先讓我想,我自然而然想到了八十歲的陸遊回憶與昔日戀人重逢沈園而創作的《沈園二首》。其中有一句是:」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我打算用「沈園柳老」作題。

老子笑曰:不妥。

我搜遍了唐宋元明清的詩詞歌賦曲,還是想不到一個有味道的名字。

老子題「舊雨手澤」四字,實在妙極。

「舊雨」出自《全唐文》卷三百六十《杜甫二·秋述》。"常時車馬之客,舊,雨來;今,雨不來。"意思是過去賓客遇雨也來,而今遇雨卻不來了。後來"舊雨"被延伸作為老友的代稱。"手澤"典出《禮記註疏》卷三十〈玉藻〉:"父沒而不能讀父之書,手澤存焉爾。"手澤猶手汗。後遂以"手澤"指稱先人或前輩的遺墨、遺物等。「舊雨手澤」不言而喻。

不過這個專題的第一篇文章卻著實跑題了,大熱圖書館並沒有某榮的舊跡,只是有心人托他之名而建。但是我也可以自我辯解:因信稱義,此處安心即是我鄉,就像哪怕覓食時去一家僅僅和他重名的國榮小吃店 ,我也能吃得很開心。

(順便告訴在西安的朋友們,正對著大雁塔廣場,左邊有一家「國榮攝影」店,不過也只是重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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