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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62

徐無鬼和楚王立即走向船艙,親衛軍去收戰船的船錨,準備駕駛戰船離開。

船艙里,徐無鬼看到了長達十幾張,高達五丈的連弩機括,機括的後方全部是三百個木人,這些木人機械性的搖動牛筋齒輪,當齒輪把牛筋綳到滿弦的時候,木人的臂膀鬆動,齒輪頓時鬆開,六百根牛筋同時綳起,六百根弩箭從連弩機括中飛出,衝天而起,飛到了白帝城山上。

楚王看的目瞪口呆,「卧龍的木甲術竟然巧妙到了這個地步!」

「任囂城對戰場的計算,和驅動木甲術的本領是天下無雙。」徐無鬼說,「但是他太驕傲了。認為沒人敢涉險進犯他布置的最強大的環節。其實這事簡單的很,我師父說過,看起來對手最無懈可擊的地方,就是敵人的弱點。」

親衛軍已經把鐵錨收起,戰船開始順著江水向下游移動。在蜀軍趕到江邊之前,親衛軍拼力搖槳,戰船駛入江中幾十丈,蜀軍保持著陣型一直走到了江水齊腰深的地方,才止住了追趕。看著戰船離開卻無計可施。

飛火珠從天而降,擊中了戰船的左舷,頓時大火將左舷的甲板全部燃燒。但是接下來的幾個飛火珠都落入了左舷外的江水裡,江水上冒起了火焰。親衛軍手足無措。

徐無鬼大聲說:「船上一定有滅火的物事。」

親衛軍紛紛尋找,慌亂之中,那裡能找到任何滅火的物事。

「任囂城擅長用火,他一定在戰船上布置了滅火的機括。」徐無鬼冷靜的說,「再找找。」

「不用找了。」楚王指著左舷上方的船艙。

左舷上方的船艙伸出了十幾個銅製虎頭,每個虎頭同時噴出了巨大的水流,瞬間將左舷的大火澆滅。」

徐無鬼走到了虎頭之下,不明白任囂城的這個木甲術到底是什麼道理,能夠把江水抽到船艙的上方,通過銅虎頭滅火。火焰被澆滅之後,虎頭慢慢的縮回,看不到任何痕迹。

戰船已經駛入了江心,木車順著江灘移動,任囂城仍舊沒有放棄。

楚王看著木車還在移動,「為什麼蜀軍還有用飛火珠攻擊我們的打算?」

「因為,我們的戰船,再行駛四百丈,就會停在江心。」徐無鬼指向了江邊的另一艘戰船,「兩條船之間還有三條鐵鏈連接,我們跑不掉。」

江邊的飛火珠木車仍然在繼續慢慢的移動,江邊本無路可走,全部是亂石和淺灘,但是飛火珠木車是非常靈巧的木甲機關,當年孔明的木牛流馬用於運送糧草,在山地溝澗行走,木車伸出了木腿,如同蜘蛛一樣蹣跚而行。只是速度較為緩慢而已。

徐無鬼似乎能看到任囂城沉著堅定地指揮蜀軍清除江邊的亂石,給木車的木腿騰出落地的空地。

時間在飛快的流逝,戰船上的楚王和岸邊的任囂城都在搶奪時間。楚王的親衛軍正在用盡一切辦法解開綁縛在右舷上的三根鎖鏈。

鐵鎖橫江的鎖鏈纏繞在戰船的船身,並不是靠鎖環鎖在右舷。

徐無鬼看到江邊的飛火珠木車已經停止了移動,木腿收縮,木車穩穩的降到了地面。以任囂城的計算,楚王所在的戰船如果不擺脫鐵鎖橫江另一艘船隻的鐵鏈,必定無法逃脫飛火珠的攻擊。

戰船已經繞過了彎曲江面最開闊的部位,戰船右舷開始傾斜,沉在江底鐵鏈已經開始吃力,從江底之下慢慢抬起。徐無鬼立即指揮楚王的親衛軍調轉船頭的方向,船尾對著下游,避免鐵鏈從江底升起,將戰船掀翻。

三條鐵鏈已經慢慢的從江水中升起來,隨著戰船繼續朝著下游和南岸漂蕩,鐵鏈全部從江水中抬起,戰船猛然停止,戰船上的楚軍站立不穩,好在楚軍本來就擅長水戰,並沒有被強大的慣性摔倒在甲板上。

戰船被三條鐵鏈拉扯住,在江面上無法移動。徐無鬼在計算時間,很快任囂城車木車距離投擲第一撥飛火珠就要飛過來了。任囂城的木甲術高強,四個飛火珠同時擊中戰船後,戰船用於滅火的虎頭水口絕無撲滅火焰的可能。

楚王也看到了自己的處境,臉色並不慌亂,「你能下水嗎?」

徐無鬼搖頭,「沒用的,即便殿下和親衛軍擅長水性,江水湍急,你們也無法游到南岸,而是被江水捲入夔門。」

夔門之下是十幾里江水兩側都是筆直的懸崖峭壁,常人根本無法逃脫。

第一撥飛火珠從北岸騰空而起,朝著戰船方向落下。但是在距離戰船幾丈遠的江面落下了。任囂城比徐無鬼預想的要急切,或者任囂城已經志在必得,為了下一輪攻擊,調整木車的攻擊距離。

無論如何,木車投擲的下一輪飛火珠一定會毫無誤差的擊中戰船。

楚王無計可施。等著任囂城的致命一擊。

楚王突然看到徐無鬼的臉色並沒有絕望,「其實你知道戰船會被鎖在這裡?」

徐無鬼點頭。

「真正逃離的計策,並不是乘船離開?」

「真正離開的計策是,」徐無鬼不再隱瞞,「從南岸上岸,步行回楚地。」

楚王終於明白了徐無鬼的計劃,「你要讓蜀軍親眼看著戰船被飛火珠燒毀。」

「蜀軍已經大獲全勝,如果不這樣,他們南渡後,會很快追上殿下。」

「可是你算錯了一件事情。」楚王說,「拉縴的贔屓,孤無法再召喚出來了。」

徐無鬼看著江面,然後轉頭向楚王微笑,「殿下漏算了一件事情。」

楚王似乎明白了徐無鬼為什麼在這個狀況下仍舊保持著冷靜。

徐無鬼看著江面的水流,對楚王說:「李冰治水,尤以蜀地和楚地江水最為兇險,因此在蜀楚兩地的江水河床之下,埋下了二十五個鎮守神獸。分別是橫介和玉蟾;獬豸; 朏朏和諸犍;重明鳥;饕餮; 檮杌和金烏和陸吾;角圭;當康;滅蒙和烏雉;夔;鳳凰; 犼和白澤;贔屓和傲天;猇和冉遺;畢方、混沌、鬼車。」

楚王聽到徐無鬼列出了大江的鎮守廿五神獸出來,終於明白了徐無鬼為什麼胸有成竹。

「少都符孤喚出了贔屓。」楚王說,「贔屓拉縴孤的戰船入蜀。這廿五個神獸,跟你也有淵源?」

「廿五神獸,憑藉李冰的法術,無法在四方收服廿五個神獸,因此這些神獸,都是我們四象鎮守門人收服而來。少都符所屬的門派單狐山當年的門人冢虎,收服的是贔屓、傲天、橫介、玉蟾、重明鳥、饕餮、朏朏、諸犍、金烏、陸吾、當康、鳳凰、白澤、畢方、混沌、角圭。」

「單狐山竟然能收服這麼多神獸?!」楚王懊悔的說,「早知如此,孤就不讓少都符去往齊國,而應該留在楚地。」

「黃帝征戰蚩尤,身邊有一個叫力牧的大臣,力牧善於驅使各種動物和神獸,藉助猛獸的力量,幫助黃帝戰勝蚩尤。黃帝斬殺蚩尤,驅趕蚩尤的九黎到了南方,力牧獲得了鎮北巫師的地位,建立門派在單狐山,也就是單狐山大鵬殿的先祖。單狐山門人擅長驅使世間一切飛禽走獸就是延續了力牧的能力。因此在李冰治水的時候,單狐山收服的神獸最多。贔屓本就是當年的冢虎收服,少都符召喚贔屓,當然是毫不出奇。」

「看來夔就是你們中曲山門人當年收服,驅使到了白帝城之下了。」楚王徹底的明白。

「中曲山收服的神獸並不多,偏偏剛好有夔,另一個是鬼車。」徐無鬼鎮定的說,「當我看到殿下戰船被贔屓拉上了蜀地,就想過,如果楚王失利,回到楚地的神獸,只能由我來召喚出來。如此的巧合,應該是殿下的天命所歸。」

徐無鬼看了看江面,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嘴裡念念有詞,然後將符咒扔入江水。戰船的江面附近一片翻騰。江水中發出了一陣如雷聲一般的吼聲。

一頭巨大的黑魚從水中冒起。黑魚巨大,與贔屓不相上下,只是身體漆黑,後背也沒有贔屓那麼平坦,背上冒出無數的尖刺,可以讓人站立在魚背上抱住。

楚王和徐無鬼跳上了夔獸的後背,楚王命令親衛軍也全部跳下戰船。

可是戰船上的親衛軍準備跳下的時候,戰船上衝天的火焰冒起,十幾名親衛軍身體頓時沒入了火海。

大江北岸投擲的四個飛火珠全部擊中了戰船,船頭到船尾全部起火。

楚王和徐無鬼抱住魚背上的尖刺,看著戰船騰起火焰,親衛軍的身體與站船上的物事在火焰中頓時化作飛灰,著火的戰船將站在夔獸上的徐無鬼和楚王與蜀軍隔開。

夔獸無角,徐無鬼爬到了夔獸的頭部,輕輕拍打夔獸頭頂的眼睛,夔獸扭轉身體,慢慢的游向南岸。

當巨大的戰船在江中燒毀沉沒的時候,夔獸已經將楚王和徐無鬼送到了南岸。

楚王失落至極:「孤率領戰船百艘入蜀,沒想到回去的時候,只剩下孤一人。如果被蜀王親自擊敗也就罷了,可偏偏連蜀王的面都沒有見到,被他手下的將領擊敗。」

徐無鬼也無話可說:「任囂城本就是卧龍一脈,在蜀地如魚得水,殿下敗在他的手上,並不折損顏面。」

楚王嘿嘿的笑起來,笑了一會,朝著西方冤望看了很久。

「走吧。」楚王說,「只是這一路要通過南蠻之地,孤征伐南蠻多年,能不能走過,就看造化了。」

「從現在開始,殿下不要再自稱孤家,」徐無鬼說,「不如自稱是蜀地流民,避禍去楚地。」

「讓我自稱劣民?」楚王猶豫不決。

「殿下尊貴久了,」徐無鬼苦笑,「看看你們景朝的天下,是如何對待劣民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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