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器材店 | 慾望之網 (1)
作者 | 袋鼠花 編輯 | 陳楚
我今年26歲,還是個處男。
說來悲哀,從小學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沒有女人緣。
我出生在農村,最擅長的是在田地里撒野,長大以後干著一份沒有前途的職業,半年前還染上了難以啟齒的毛病。
面對女人,除了自卑,一無所有。
忍受著心中苦悶,我努力保持昂首挺胸、面帶微笑的姿勢,在醫院走廊上緩緩走過,與擦肩而過的病人家屬、護士打招呼。
雖然只是一個保安,但仍然想獲得尊重。實現這一點,最重要的是盡職盡責,這是我在北京當了八年保安總結出來的心得。
登上醫護大樓頂層,拐到西南角,這裡沒有病房,只有電機室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春節以來的陰霾一散而光,雪白的陽光透過窗戶,被窗棱切割著一個個斜四方塊。我望向窗外,遠處的高樓群在陽光照射下,宛如附著水汽般閃閃發亮。
前方拐角處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仔細一聽,竟然是護士長秦梅如的聲音。我本想趕緊走開,但那聲音急躁不安,與平常的秦梅如大不一樣。我有些擔心,不由定在原地。
只聽秦梅如說,「你們別自做主張,我不會去見那個男的。」
原來是在打電話。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秦梅如冷笑一聲,「我本來就是完整的女人,不需要證明,你們也不要受閑言閑語的影響,要有自己的主心骨。」
對方又說了些什麼,秦梅如的口氣轉為黯然,「弟弟的事我會多想辦法,至於辭職,我再考慮考慮……」
「辭職」兩個字像一記悶棍,狠狠打在我心上。我猝不及防,身子晃了晃才穩住神,慢慢退後幾步,沿著樓梯往下走。
雙腿無意識地前後交替,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位於樓後的小池塘邊。
池水的陰影處,結著一層糖霜般的薄冰,楓樹和銀杏樹的黑色枝椏像張開的手掌,探向灰藍色的天空。
秦梅如會辭職嗎?
不會的,我使勁搖頭。我們剛剛歷經千辛萬苦,搬到這個新院址,她絕對不會離開。畢竟,沒有人比她對安心醫院付出得更多。
記得去年春天,醫院搬遷的消息剛傳出,這一帶的居民立刻鬧翻天。有人害怕門口變成殯葬一條街,有人害怕房子貶值,有人擔心孩子的成長環境,有人乾脆只是覺得晦氣。總之,新院址門口天天有人抗議。
這全都因為安心醫院不是一家普通醫院。作為本市第一家臨終關懷康復醫院,住進這裡的不是時日無多的垂危老人,就是康復機會渺茫的重症病人。換句話說,很多人在這裡度過生命旅程中的最後一站。
秦梅如絕對不會放棄這裡的病患,我安慰自己。
這麼一想,我輕輕舒口氣,轉身走回醫院大樓。穿過接待廳,正好看見剛剛走下樓梯的秦梅如。
她臉色蒼白,眼圈微微發紅。
「梅如,你還好吧?」我情不自禁地迎上去,關切地問道。
「哦,沒事。」秦梅如淡淡一笑,抬起手輕輕揉了下眼睛。
「那就好。」我笨拙地安慰她,「病人們都需要你,你要保重身體。」
「嗯。」秦梅如欲言又止。
「你……」我想問她弟弟的事,話到嘴邊又趕緊改口,「如果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偷聽電話。
「謝謝你。」秦梅如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那我繼續巡邏去了。」我勉強向前移動腳步。
「小葵!」剛走出兩步,我聽見秦梅如在身後低聲喊道。
我立刻停下腳步,回過頭。
「能問你個問題嗎?」秦梅如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聲音因為心神不寧而微微顫抖。
我的心裡不由生出憐惜之情。
「什麼事?」
秦梅如低頭看著腳尖,過了好幾秒鐘才抬起頭,烏黑的眼睛看著我:「……我年紀不小了,你覺得我應該繼續留在北京嗎,還是回老家比較好?」
我的心凍結在胸口。
你不能走!我幾乎要脫口而出,但有個聲音立刻在心裡說:你是誰?你有這個資格嗎?
我咳嗽一聲,假裝冷靜地回答:「這個嘛,應該取決於你的事業發展。」
言外之意是,當然北京更有利於事業發展。
但秦梅如的臉色頓時黯淡無光,勉強笑笑說:「也對,這事還得我自己決定。」
看著秦梅如的背影,我的嘴裡又苦又辣,像灌了一整瓶芥末醬。
這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袋空空洞洞,身體內部像有冷風呼呼刮著。
一種深入骨髓的挫敗感籠罩著我,讓我痛苦不堪,迫切想尋找一個出口,擺脫這種難以忍耐的失落和孤獨。
幾乎在無意識中,我爬到電腦前。
挪動滑鼠打開網頁時,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不,我已經決定不再看色情片了。拿出點意志力來,你這個懦夫!
我關掉電腦,重新躺下。
黑暗中,什麼東西啃噬著我的身體,讓我不得安寧。
滾開,別來煩我!
但那東西不依不饒,揮之不去。
內心深處的罅隙間冒出一個細弱的聲音:別壓抑了,這是每個正常男人都有的再正常不過的需求,如果沒有,那才叫不正常。
我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對啊,這只是正常需求。
見我點頭稱是,那聲音立刻扶搖直上,氣壯如牛:就一次,能怎麼樣呢?就一次而已!
我再也忍耐不住,「騰」地一下坐起身,再次爬到電腦前。
手停在滑鼠上,我的最後一絲理智發出警告:停下,停下,你一定會後悔!
但太遲了。裸露的身體、低低的喘息和糾纏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出現在我眼前,隨之湧起的饑渴感如浩浩蕩蕩的蟻群,徹底將我淹沒。
我放棄掙扎,飛快打開網頁,輸入網址,隨手點開一個視頻。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背心的年輕女孩,伸手撩動長發,嘴唇誘人地半張著,雙手順著半裸的胸部往下慢慢移動,身體隨之後仰,露出同樣裸露的修長大腿……
呼吸跟著急促起來,左手不知不覺往下探。十幾秒後,我感到一陣眩暈的快感,緊接著疲憊的身體從雲端重重跌落,摔在硌人的床板上。
我把濕漉漉的紙團扔向床頭的小柜子,然後一動不動地躺了好一會兒。
腹部右下方又傳來陣陣隱痛,我彷彿從噩夢中驚醒。
我究竟在幹什麼?
快感彷彿已經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空虛和悔恨湧上心頭,輪番折磨著我。
哈哈,你真是愚蠢懦弱。
哈哈,你真是無可救藥。
刺耳的嘲笑聲在耳邊持續迴響,讓我無處遁形。
絕望中,那個念頭再次冒了出來:也許應該試試那家店的東西……
那個東西……
但是,三萬塊錢,那是我工作八年的全部積蓄。
啊,我真是個失敗透頂的男人。
我裹著幾乎能擰出水來的被子,心中充滿對自己的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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