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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樓

整理電腦翻出來高中時代的一個舊稿,當年的武俠夢啊。


洛十六賭輸了錢,一臉悶氣地在對街的小酒館裡喝悶酒。

t酒是個好東西,洛十六一連牛飲了三大碗,眼前就晃啊晃得看不清。他發起性來,將酒肆里的木桌拍得山響,口中含含混混地叫起來:

t「小二!上好的酒再給爺端上來!」

t 旁邊的酒客有的也轉過臉來,都是一臉的笑:「小十六,在外頭喝多了酒,當心進不了家門……」

t那小二提了個大罈子過來,笑嘻嘻地給他滿上一碗,問道:「洛爺今日可是發餉了?」

t發餉、發餉......洛十六一時間又想起那閃亮的銀錢來,心裡熱剌剌地肉疼,便乜斜了眼看那小二,似乎這小王八蛋也來嘲弄自己,不覺麵皮一青,破口大罵:

t「怎麼……討打么?怕你差爺掏不起酒……錢?」

t那小二拎著罈子,臉上堆起笑來:「小的哪兒敢啊!只不過看見洛爺平日里只飲三大白,今日個換了這海碗,還不住口要酒,肯定是碰到什麼高興事兒了。」

t洛十六聽到這裡,心裡很是燥得慌,便從懷裡摸出一個小銀錠,啪的一聲甩在桌子上,仍舊提高了嗓門:「告訴你!今日這一大罈子,差爺我全要了!剩下的錢給你打賞……」

t「得了,您吶!」這小二倒是見錢眼開,樂呵呵地收下銀子,不多時又提來一罈子酒,打躬作揖地賠笑,「洛爺您給了這麼多銀子,我又給您提了一罈子來,洛爺您慢用!」

t小二故意使壞了,那四周的食客都眉開眼笑,交頭接耳起來,一副副嘴臉與店小二的笑容圍繞在他的周遭里,亂鬨哄的十分令人生厭。洛十六眯著醉眼,盯著桌子上的兩罈子酒,那滾圓的罈子上彷彿也綻出笑容來,洛十六嘟囔著:「你們都要看爺的笑話么?」

t說著就將身上的差服脫下來,準備赤膊上陣。他本來就年輕,自小又是個浮誇的品格,念書許多年也都荒廢了過去,近幾年仗著家裡才謀了個東門小吏的差事,卻仍是每天喝酒賭博。這架勢一擺,四下里早就有人搖起頭來。

t洛十六卻已經端起海碗,仰頭咕嘟咕嘟幾口喝乾。他又滿上一碗,待再喝時,旁邊早有人叫起好來,一眾食客也都不吃飯了,只看著他出醜,低低的笑充斥在這件不大的酒肆里。

t但聽得有人叫好,洛十六得酒興也十分湧上來,更加地豪氣干雲,眼睛都不眨就又飲下兩碗,登時便十二分醉了,他晃了晃腦袋,朝著門外不遠處賭場的方向使勁吐了一口濃痰:

t「呸!我素來敬咱們碼頭上跑的漢子,仗義、爽氣……誰料到今天遇到個娼婦養的,使灌了水銀的骰子,把你洛爺當羊牯戲耍……」

t「小十六,你素來不就是當羊牯的嗎……」酒肆里有客人嚷了一句,食客們聽了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t洛十六有些費力地回過頭去,舉起右手的食指,沖那位客人搖一搖:「羊牯?四爺你忘了兩個月前是誰輸給我銀子,輸得急了,又掀桌子又罵人的……」

t那所謂的四爺麵皮一紅,支吾幾聲倒是說不出什麼來了。他尷尬地咳了幾聲,才又高聲應道:「輸了銀子,還喝的爛醉,回家小心你自己的腿......」

t洛十六愣了愣神,反倒是笑起來了:「我告訴你們,我誰也不怵!老子自己掙的錢,愛怎麼玩怎麼玩!」

t東桌上的劉二將酒噴了出來,四下里又是一陣長笑,有人問道:「怎麼前兩個月,祝家兄弟告訴我咱們這兒有個誰這麼大了在家還挨老太太的藤條,背上都青一片紫一片的,總不會是摔出來的吧!」

t「祝貂個王八蛋,我不揭他的短,他到嚼上舌頭了。」這祝貂,是他從小一塊兒玩大的好兄弟,家境頗為殷實,每次洛十六賭輸了銀子,總免不了到他那裡得些救濟周轉一番。他又喝一口酒,嘿嘿地壞笑了幾聲,壓低了嗓子道:「也不知道是誰仗著有幾個錢兒,到醉春樓去偷腥,惹了大宗,給人打出來,左腿到現在還不利索呢!」

t「十六兒,這偷的是誰?惹得又是誰啊?」不少人都起鬨,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男人特有的壞笑。

t洛十六放下酒碗,撓一撓頭,醉意朦朧地說:「這偷的......是醉春樓的一個琴妓,叫什麼『青』啊還是『紅』啊的……也記不大清了,不過這惹的,倒是個大人物......」

t他拍一拍胸口,打出一個酒嗝來:「你道是誰?」他壓了壓嗓門,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便是咱們現如今四公子——」

t「他媽的要我說,他這個公子當得也夠窩囊,合著府里正妃看的緊,不叫他納側妃,就一直在醉春樓養著。他媽的堂堂一個公子,也怕老婆啊!」

t洛十六哈哈大笑,仰首又灌下一碗酒。可座下眾人卻再也不敢發出聲了,洛十六這幾句話是辱罵穹公四公子路容恭,在穹公封國內,況且是在穹都普蘭的鬧市間,嚼舌頭亂說公爺家的閑話,言者無意,聽者可都是有罪的,到時候洛十六給拉出去蹲號子,這些聽的人也自然免不了受點苦頭。

t於是一干人等又悄悄地隱去了,小酒館裡一時間復又冷清了下來,只有洛十六一個人兀自自說自話,渾然不覺。

t門外蹩進一個穿黑氅的男人,一言不發地坐在了洛十六的對面。他拿起一隻海碗,道:「朋友,借一碗酒喝。」

t「酒?」洛十六努力地睜了睜眼,笑著拍了拍肚皮,「有的是!有的是酒!」

t那男人於是倒了一碗酒,仰首一飲而盡。

t「我的酒怎麼樣?」洛十六含混不清地問道。

t「比女兒紅差些,比燒白好些。」男人也看著他,「是有很多年沒有喝過這麼夠勁兒的酒了。」

t「對!就是夠勁兒!」洛十六大笑著說。

t「那麼,朋友如何稱呼?」男人的眼睛裡忽然放射出一道一樣的光彩。

t「洛......洛思塵,他們都叫我洛十六。」洛十六乾笑了幾聲,「看樣子老兄是外地來的?」

t「海對岸璃國,若華城遠道而來。」男人低頭答道。

t「不容易,不容易,從庸常一路趕來……」洛十六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瘦長臉,高個子,眼睛裡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嘴角間似乎總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t「是個商人吧!告訴兄弟,販的是什麼東西?兄弟在商行有幾個好兄弟,我幫你說道說道......」洛十六眯著醉眼奸笑,「少說多賺他個一兩成!到時候可得請我喝酒……」

t「多謝洛兄美意了。」男子一揖,道,「其實在下來普蘭,並不是來做生意的。他們選上我,是因為我臉生。」

t「臉生?」洛十六疑惑道,「什麼意思?」

t「不瞞洛兄,在下是來找一個人的。」男子壓低了聲音,身子向前一湊。

t「找人?」洛十六略一轉念,不覺又掛上了笑,「這你可找對人了!兄弟我在城門干公差,打小兒就在這城裡摸打,什麼人咱找不到?」

t「洛兄可認識一個姓寒的人?」

t「韓?」洛十六皺眉,「這普蘭姓韓的人可海了去了,不知兄弟你找哪一個?」

t「洛兄,此寒非彼韓也!我找的這個人,姓寒……」男人用手輕叩著桌面,「你應該曉得的,寒冷的寒。」

t「寒?」似乎真的有一股寒氣從脊背升起來,洛十六的酒似乎也醒了幾分。

t「對,一個姓寒的人……」男人熱切地注視著洛十六的雙眼。不知為何,洛十六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讓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t「我……沒有聽說過……」洛十六慌張地講。

t「你應當知道的啊......」男子輕輕地笑,不溫不火地笑,「你聽說過有一句詩是這麼說的,『海水知天寒』……這個『寒』字,就是我要找的人啊!」

t「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洛十六緊張地後退,終於轉過身去,像是遭了瘟神一樣奪路而逃。

t座上的男人依舊是輕輕地笑,依舊是那樣的不溫不火,他又飲下一杯酒,搖搖頭笑著離開了。


t寒……

t洛十六今天確實有些上了頭,跑出酒肆沒多久便睡倒在地,人事不省。這麼些日子以來,確實也乏得緊了。他睡的是那樣那樣的沉,一個又一個詭異的怪夢走馬燈一般閃過,一起組成了那個讓他毛骨悚然的字——

t寒……

t似乎有人在極遠處幽怨地歌唱著,那聲音漸漸的逼近他,將他的心裹挾著,在一片虛空中飛舞,他的意識也漸漸融入到這漸漸有些狂悖的歌聲之中……

t他只覺得全身上下億萬個毛孔都舒張開來,飄呀飄的……

t就掉了地!

t他勉強睜開雙眼,有一張熟悉的臉孔正笑眯眯地對著他。那張臉的主人開口說:「小洛,今日個晚上是在哪兒喝的酒啊?」

t「大……大人……」洛十六的面部猛一抽搐,慌忙跳起來,略一遲疑,又俯身跪下,懦道:「程大人,小的貪酒誤了公事,還請大人責罰。」

t「你是說……公事?」笑眯眯的大人豎起了一根手指,輕輕一搖,「不,今天沒有什麼公事。就算是有公事,你今天也不在輪值,哪怕你去逛窯子賭博,我程學憲也不會大半夜的不睡覺來這大牢審你。」

t「大牢?」洛十六怯生生地問,那頭上卻早像是大晴天忽地打過一道驚雷。

t「對,大牢。」程大人略帶憐憫地乾笑,「這還算不錯,四公子本來想直接把你送進水牢,現在卻給你安排了個單間。」

t「單間?」洛十六顫聲道。

t「是啊,單間。天字三號,當年只有逆賊姜爍陽住過一個月。」程大人嘆了一口氣,「誹謗宗室是大罪,與叛國謀逆相當,你明天中午前吃個飽飯,好歹也當個飽死鬼。」

t洛十六霎時間癱軟在地,大聲嚎啕:「人救救我吧!小的只不過酒後失言,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而已,怎麼一覺醒來就要開刀問斬了啊——」

t「不。」程學憲豎起一根手指,仍舊是搖了搖,道,「不是開刀問斬,是五馬分屍。」

t「不要啊!我不要死啊!」洛十六哭得愈發響亮,「大人您無論如何也得救救我啊!好歹我在您手底下做過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t「哎......我一個芝麻大的官,連你個全屍都保不了,還求什麼情?」程學憲大搖其頭,「要怪啊,還得怪你這張破嘴,可勁兒灌那些黃湯吧你……」

t左近里那些獄卒聽到這裡,都大感喝酒誤事,弄不好還要丟了性命,不由得紛紛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引以為戒。

t但是酒香就那麼不合時宜地飄過來了……

t不僅有上好的酒,似乎還有上好的肉食,一陣陣肉香也漸次飄過來,令獄卒們飄飄欲仙,再加上酒香醉人,大家也都覺得有些醺醺然,覺得美酒還是要的好,剛才所想卻早不知拋到了何處……

t監牢外走進一個黑甲的武士,手裡提著一個紅漆食盒。武士走上前來,俯身交給程學憲,程學憲略點一點頭,於是那武士一揖,轉身離開,就像他的到來一樣悄無聲息。

t程學憲確實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好歹你也是我的下屬,今日就陪你喝些酒,過了明早你就該上路了……」

t洛十六淚眼滂沱,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t「這道菜是城裡最好的籠晴樓的招牌菜啊!魚是跨海從下窪運來的醰魚,燒出來有御貢薔薇露的酒香。這種血里淌酒的魚可是貢品,真真的是千金易得,一尾難求……」程學憲說著,那些獄卒不約而同地砸了咂嘴,程學憲愣了愣,接著說道,「有這一尾魚,也算是不辱沒你這條命了!吃吧,吃了好安心上路……」

t程學憲的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冷笑,他往過推了推盤子:

t「吃吧,吃吧……」

t忽然,桌角一歪,盤子里的魚一不小心就從盤子里滑了出來,程學憲忙伸出手去,卻只按住了盤子,那魚竟是滑到了桌子下面。程學憲見狀長出一口氣,嘆道:「可惜了,可惜了,到底是你福薄……」

t一眾獄卒看得心裡劇痛,紛紛湧上去收拾,這魚平日只有達官顯貴才見得到,價格想來也在數百金銖以上,實在是珍饈美味,大家心裡都想,能捎一塊入肚才對得起自己每日早起貪黑。

t亂鬨哄中,程學憲輕輕敲著那盤子的邊沿,意味深長地說,「都說是玉盤珍饈,看這盤子的做工,也頗為不俗呢……」

t他說著,又將盤子推向了洛十六。

t洛十六心灰意冷,斜眼看來,看到第二眼上,卻早已雙目圓睜。

t那盤子的中間,竟然是一幅字……

t「寒風過處,命懸南樓!」

t程學憲冷冷一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洛十六。

t「你到底是……」洛十六顫聲問道。

t「我只是讓你明白自己為什麼死。」程學憲道,「以後每年的明天,我會到你的墳上給你上一柱香。」

t程學憲起身,準備出牢門,他背著身子,忽然又說:

t「其實人這一輩子,這條命何嘗又捏在自己的手裡呢?」


t洛十六的心在天際和谷底之間徘徊。

t他的手中捧著那個盤子,思緒彷彿一時間回到了很久的從前。他記不清到底是什麼年月,有一個穿著便裝的男人,用長滿鬍渣的下巴蹭著他的小臉兒,嘴裡不住的叫著:

t「思塵,思塵……」

t少年時的記憶,他大多早已忘卻了。不知為何,只有這一幅畫面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從三四歲歲起,他的記憶里就再也沒有這個抱著他的男人了。

t他的父親從小就對他很冷淡,總是對著他不住地搖頭,逼他讀書寫字,逼他習武騎射,偏偏他又是個不上進的性格,不僅學業無成,反而天天到處闖禍。每當這個時候,父親就會用皮鞭結結實實地抽他一頓……

t然後,父親總會罰他徹夜跪在祠堂正中的排位前。

t那牌位上寫著——

t「溟振武縣君寒氏南樓公之位。」

t這塊牌位伴隨著他十餘年的記憶,他每天都會見到父親早晚兩次進香禱告,直到兩年前父親過世,這塊牌位便被二娘「請」出了祠堂,摔成了八塊。

t似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全家的人都開始變得對他很冷淡,他每天回不回家似乎都成了一件無所謂的事情,只是每個月的餉銀,卻要分文不少地交上去,有時候賭錢輸掉了,太太便會對他板起臉來,拿藤條一頓狠打。

t似乎許久以來盤桓在心裡的複雜感情,被殘餘的酒氣醞釀成了一種讓他茫然的東西,他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地對他說……

t你就要死了……

t死亡?!

t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死亡,他只是茫然的賭他的錢、喝他的酒,一天又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裡人發善心,給他找個老婆,平平庸庸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t不知為什麼他忽然就抱緊了那個盤子,彷彿有一些東西只能對它傾訴,人若轉蓬的日子,他所能抓緊的,似乎也只有這一個盤子。

t紛紛然的思緒盤桓糾結,似乎是又睡著了,但那種心酸的味道卻又是那樣的真切......

t許久許久之後,他聽到黑暗裡有人在笑。

t很低的笑……卻似乎能夠穿透人的脊背,讓人一陣又一陣的發寒。

t洛十六睜開眼,一片黑暗中,借著月光,似乎有一個幽靈一般的影子。他警覺地坐起身來,詭異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飄過來,讓他渾身上下都僵住一般,不敢稍動。

t「媽的誰在笑?家裡死人氣糊塗了?哭喪啊……」有獄卒的聲音響起,「媽的敢吵你差爺睡覺,明天小心掉一層皮……」

t獄卒嘟囔著,從懷裡掏出鑰匙,打了一個悠長的哈欠。一陣窸窣的響聲過後,門開了,蠟燭昏黃的光透過門照射進來。洛十六緊張地四處查探,柵欄外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t「剛是你怪笑嗎?」獄卒走上前來,一臉不滿地大罵,「就算你明天上路,今日個也得守這大牢里的規矩!叫喪啊你!你睡不著爺還要睡呢,再笑的話……」

t洛十六的眼神忽然顯現出十二分的恐懼,他用手指著獄卒的身後:

t「鬼……鬼啊!……」

t「鬼?!呸!」獄卒打著哈欠,「告訴你,差爺這輩子送走過多少死囚自己都數不清了,也沒見過一個像你嚇成這樣的。如果真有鬼,你死了不妨回來給我捎個話兒......」

t說著說著,他似乎覺得有一絲寒意從後背冒出來,讓人滿身的不自在。他慢慢的回頭,卻訝然看到一個面色蒼白、一身白衣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後,那一雙空洞的眼裡彷彿沒有一絲生氣。

t男人又笑,那種低沉的笑聲彷彿是從地獄裡傳來的哀樂。

t獄卒只覺渾身一軟,顫顫巍巍地叫道:「鬼啊!……」

t白衣的男人揚了揚袖子,洛十六完全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那個獄卒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一顆人頭滾到了地上,血如同噴泉一般濺到了洛十六的臉上,然後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去,滴在手裡的盤子上。

t獄卒沒有了頭的屍體倒在地上,發出低低的悶響。他手裡的燭台也掉在地上,划出一道暈黃的線,一切又歸於黑暗。

t洛十六軟倒在地上,慌亂地擦去臉上粘稠的血,連聲音里都帶著無比的恐懼:「求求你不要殺我……」

t月下,男人的白衣上彷彿綻開了一朵妖艷的玫瑰,他抬起頭來,嘴角間始終是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就在洛十六手腳冰涼不知如何逃生的時候,白衣男人忽然卻跪倒在地,他說:

t「屬下來遲,見過縣君。」

t門外又有光照射進來,另一個男人拿著火摺子走進來,火焰在微風中畏懼般的瑟縮著。他小心的護著火,不滿的罵著:「只顧著自己殺人痛快,連燈都給弄翻了。外面一共四十六個人,沒有留給你一個……」

t白衣男人站起身來,冷哼一聲:「還指望對方安排幾個好手大殺一場,都是些酒囊飯袋。」舉火的男人不置可否,他走上前來,對著洛十六一笑,竟然是一張熟悉的臉,他笑著說:

t「剛才喝了你的好酒,現在來保你一條性命。」

t火光里洛十六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是那個問他要酒的那個高個子男人,他咽了一口唾沫,想要說些什麼,但嗓子卻像是被什麼堵上了。鼻端滿是血腥的味道,他咳了一聲,終於開口問道:

t「你們——」

t高個子男人笑了笑,說:「我在酒店裡就告訴過你,我是來找人的,一個姓寒的人。」

t洛十六垂下頭來,目光又遇上了他的盤子。記憶中那個面貌模糊的男人似乎又向他走來。

t「寒風過處,命懸南樓……」

t男人接著說:「你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站在風口浪尖上,為什麼為了一點子虛烏有的罪名忽然就要掉腦袋,為什麼會遇見我們。再往前,為什麼你的父親對你那樣的嚴厲,為什麼你父親死後家裡的人會對你那樣的冷淡……這樣的疑問會有很多,但我只能告訴你,你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t他頓一頓,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先溟振武縣君寒南樓之子,寒——思——塵!」

t風似乎一瞬間就大了起來,男人手中的火焰一陣亂舞,牆上的黑影詭異地放大又縮小,彷彿有地獄裡的冤魂一起對他呼喊出那三個熟悉又陌生字:

t「寒——思——塵!」

t舊年的記憶一瞬間彷彿渙然冰釋,兩行眼淚和著血從他的臉頰滑下。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彷彿又抱起他,用那長滿鬍渣的下巴蹭著他的臉,嘴裡不住的叫著:

t「思塵,思塵……」

t他第一次如此失聲痛哭。

t男人嘆了一口氣,似乎自嘲一般的笑了:「其實喝酒賭錢的日子又何嘗不好呢?只可惜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t他轉頭看著窗外的月亮,猶自散射出冰一樣的清光。


可惜好多年沒有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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