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能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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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文章中我們說到王尊智斗東平王劉宇。

這一事件不僅讓人看到漢朝諸侯王的無奈，同時，王尊的強硬也令人讚歎。其實大家也都明白，即使受管束再多，那也是諸侯，是皇帝的親人，萬一出了事，背鍋的還得是大臣，所以王尊的作為也確實稱得上勇敢。不過，光勇敢是做不好官的，甚至加上能幹也不行，今天我們就通過王尊的遭遇來為大家解釋解釋這句話。

王尊的出身並不高貴，相反還很普通。他幼年喪父，寄養於叔父家中，叔父讓他牧羊，他就一邊牧羊，一邊自己偷偷讀書學習。到了十三歲的時候，他得到了一個在衙門當小吏的機會，於是開始了自己的官場生涯。

衙門裡的小吏是很少有升遷的機會的，但是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在當小吏的幾年間，有一次郡守詢問詔書的事，沒想到王尊對答如流，他因此得到郡守重視，被任命為書佐，負責管理監獄。後來，也許是為了有更大的發展，他辭去職務，跟隨郡里的文學官研讀《尚書》、《論語》，學到了略通大義的程度。後來繼續做官，逐步升遷，因為多次上書言事，而引起了丞相、御史注意。

漢元帝初元年間，王尊開始出任縣令，並先後在三個地方任職。在任美陽令時，有一位老婦人來狀告自己的養子不孝，查清事實後，王尊用自己的方式處死了這個不孝子：射殺。他命人將這個人吊在樹上，然後讓人用弓箭將這個傢伙射成了刺蝟。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當時的法律中沒有懲罰養子不孝的律令，但是這種懲罰方式也太過殘忍恐怖，有人因此而勸王尊，他卻不以為然，覺得自己做得對。

不久漢元帝路經此地，他又因為辦事得力而被提拔為安定太守。王尊到任後就發布文告，敕令郡中官吏遵紀守法，同時對轄區境內盜匪進行嚴厲清剿，並打擊郡中豪強，懲治貪官污吏。一時之間，境內盜匪、豪強紛紛避居周邊郡縣。大力並沒有出奇蹟，反而是他自己最終因為「殘賊」（手段殘酷）而被免職。

生逢末世，雖然手段殘酷了些，但是終究還是有用武之地的。不久，時任涿郡太守的徐明就上書朝廷，稱憑藉王尊的才能不應該久在閭巷，朝廷應予任用。於是，王尊再次被朝廷徵召，出任郿令。不久遷益州刺史。

王尊到任之後，曾經出巡屬縣，走到至邛萊山時，山前有九折阪（大斜坡），不易行走。從前漢武帝時候的臨邛縣縣令王吉，出任益州刺史時，行至九折阪，仰天嘆道：「我的身體髮膚，承受於先人，不可毀傷，何必常常經此冒險。」當即辭官歸去。

現在，到了王尊經過九折阪，他記起王吉的話，但是並沒有退縮，反而讓駕車人疾行向前，並且說道：「此處不是王吉先生的畏途么？王吉是孝子，王尊是忠臣，各行其是，都有至理。」

王尊在任二年，就調任東平相，於是發生了上一篇文章中我們講到的故事。經過東平太后的告狀，王尊的東平國相是當不下去了，元帝免了他的職，但是他得到了大將軍王鳳的賞識，推薦他做了司隸校尉，這個時候元帝已經駕崩，成帝已然即位。

元帝在位時，中書令石顯當權，當時的丞相匡衡和御史大夫張譚都阿附石顯。成帝即位後，大將軍王鳳掌權，他奏請成帝，將民怨沸騰的石顯調任長信太僕（太后宮中屬官），奪去了他的權力。那時，匡衡已因阿附石顯被任為丞相；而御史大夫張譚也是石顯的黨羽。現在看到石顯失勢，二人當即聯合彈劾石顯種種罪惡，以及其黨羽五鹿充宗等人。於是朝廷將石顯革職，勒令回到原籍。石顯怏怏上路，死於途中。而他的黨羽也都遭到斥逐，一時輿論稱快。

匡衡、張譚二人認為自動地劾石顯就可以遮掩之前的罪過，誰知卻惹惱了素來耿直的王尊。他飛章入奏，直言丞相、御史大夫前與石顯一黨，應即問罪。成帝見了奏摺，也知道匡衡、張譚的所作所為有失大臣體統，但是自己剛剛即位，不好意思立即斥逐三公，遂將該奏章擱置不理。

得到消息的匡衡、張譚慌忙上書謝罪，乞賜骸骨回歸鄉里，同時繳還印綬。成帝降詔慰留，仍把印綬賜還，並貶王尊為高陵令，顧全匡衡等的面子。於是，匡衡等照舊治事。但是朝臣們都替王尊抱屈，背後很怪匡衡等人無恥。王尊赴任數月，因病辭職。

成帝建始三年（前30），長安近郊發生亂民反叛，誅殺官史，斷絕交通，長安為之震動。成帝詔令弘農太守傅剛為校尉，率一千戰士前往逐捕，結果，歷時一年毫無所得。先後兩任京兆都因為鎮壓不力而被免官。有人建議：選賢能者為京兆尹。於是王鳳向成帝推薦了王尊，成帝命王尊代行京兆尹事。不到兩個月，王尊就平定了叛亂。王尊也因此遷任光祿大夫，正式出任京兆尹，前後共三年。在京兆尹任上，王尊的能力顯露無疑，但是他不會交通權貴，最終因為「遇使者無禮」被罷免。有百姓為他鳴不平，上書朝廷，指出前因後果，向皇帝說明王尊是因為私人恩怨而受到彈劾的，最終朝廷又任命他為徐州刺史，不久遷任東郡太守。

在任東郡太守時，黃河泛濫，泛浸大堤，民眾紛紛奔走躲避水災。王尊率吏民至馬白抗災，祭祀水神河伯，並請以身填金堤。後宿於金堤上，大水沖毀金堤時，王尊不為所動，仍堅持不走，吏民數千人要求他撤離，王尊不為所動。很快水位下降，災情消除，吏民嘉其勇節。白馬三老朱英等上書朝廷，朝廷考察認定，對其進行了嘉獎。

儘管有這樣的功績，儘管如此忠於朝廷，但是王尊一生的仕途卻遠談不上順利。當然，他也算受過重用，所以雖然坎坷也不算懷才不遇。但是歷史上懷才不遇的人物又豈止一二？忠誠、能幹，都不過是可能被重用的必備條件罷了。至於會不會有所建樹，那恐怕決定的因素就太多了。人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也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