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那個男科大夫是個漂亮姑娘

「這個冬天有點冷啊!」

王美麗將兩隻手縮進墨綠色大衣袖子里,脖子也縮進白色毛線圍巾裡邊,只露出頭上頭髮綁成的一個圓球。她小碎步的走在我的前面。從我這個角度來看,有點像一隻成了精的母烏龜,當然烏龜是不能成精的,何況建國之後不允許動物成精。後來我又覺得她這個頭頂上綁個圓球的髮型有點像個道姑。但是她絕對不是道姑,從我對她的所作所為來看,她更像是一個偽裝成天使的撒旦。根據經驗來看,任何一個姑娘都可以在天使和魔鬼兩種模式中自由的轉換,這是每一個女人與生俱來的本事。

「你快走哇!」她停下來回頭問我。鏡片後面的眼睫毛都上了霜。倒是顯得她眯起來的雙眼有點迷離。我說:「你慢點走哇,你等等我呀,吃點什麼啊?我腰疼,走不快的。」

她原地跺著腳,將腳底下的雪踩的咯吱咯吱的響,像是帶著點見不得人的小邪惡似的說:「炒菜!我要吃炒菜!我要給你點一盤大腰子,好好補補你的腎!哎呀你快點。怕人看見吶?」

她的神態一點也不像是一個醫生,她現在的這幅嬌小可人的模樣跟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那個王美麗有著天壤之別,我從未見過一個女人的反差有這麼大的,說實話我一直到現在還是不太習慣她穿便裝的樣子,我曾經跟她提過建議,讓她隨時隨地都穿著白大褂,並且找出島國AV里的護士裝給她看。她一口否決並且說我是個異裝癖的變態,並且威脅我說如果再有這種想法就再也不給我「看病」。既然她這麼說,我也就自然閉嘴,事實上,若不是迷戀她白花花的肚皮,我壓根就不會像一條豬一樣任她宰割,我說這話的意思是,我很有可能會輕而易舉的得到她的肉體,當然我要付出相當的代價才可以坐到這一點——除了昂貴的醫藥費,我還讓她拿著那些細長的銀針在我身上來回的戳。王美麗把這種「拿著銀針到處戳」的舉動稱為「針灸療法」,她有各種各樣的「療法」,比如吃各種動物的腎臟,叫做「食物療法」,比如她在治療的時候喜歡光這個身子,叫做「視覺療法」——這些統統叫做「綜合療法」。

出了巷子口,橫著一排十幾家店面,我說吃那家融合菜,她說不夠正宗,我又說吃那家家常菜,她又說不夠文藝,後來選了一家看起來既文藝又接地氣名字叫「文藝飯」的東北菜館子,我倆一前一後的進去,整個飯店瀰漫著一股詭異的裝逼氣質:楊凡艾克的《阿爾芬諾尼夫婦肖像》,阿爾弗萊德的《藍裙子》,拉斐爾的《粉紅聖母》,蒙德里安的格子畫,甚至在角落裡還有一副模仿畢加索的極簡主義,而在這一堆高仿的淘寶畫作中間是一串串紅色的干辣椒,幾辮子一米多長的大蒜,曬得乾乾巴巴的老玉米和一塊寫滿了菜譜的大黑板。於是我不由自主的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個身材魁梧光著屁股扎著圍裙的東北大漢一手拿著聖經一手拿著炒勺的模樣。由於我想的過於投入以至於走了神兒,王美麗拉了我一把,才讓我回到了現實。

五分鐘後,一大盤火爆腰花冒著熱氣兒放在我倆面前,我抓起筷子,準備開吃,王美麗伸手按住了我,說讓我等等。我說還等什麼?不是讓我吃腰子么?王美麗說讓你等你就等,怎麼這麼多廢話呢。於是我便老老實實的放下筷子。傻坐著,也不知道會等來什麼,看著冒著熱氣的菜肴,我腹中開始擊鼓,越是擊鼓就越餓,兩肋冒火,後腰生疼。我發覺我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也許真的是我步入中年了吧。

王美麗忽然問我:「哎,說說你和你老婆唄。」

我愕然:「啥?你認真的么?」她點點頭,並且雙手支起下巴,表現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從她模糊的眼鏡片後面我看見一道微光,不騙你,我真的看見了。鑒於她真誠的樣子,我決定跟她說說我和我老婆的故事。

我說:「其實是她勾引我的。當時她在學校里,來聽我的課,你知道,我課上那麼多人,我也不是誰都認識。後來她約我下課去喝點東西。喝完東西之後,我們就去逛街。那天她走在省城的街道上,跟我說,想要把身體給了我。於是我倆就順理成章的滾上了床。」

王美麗問:「再後來呢?」

我說:「再後來,她說她是個處女,要我負責。天可憐見,我根本都沒碰她。那天我喝多了,根本就不好使。」

王美麗說:「但是你們還是結婚了。男人吶,男人。心理學上說,這叫操 雞隨記,操 狗隨狗。」

她的狗屁理論讓我大為驚嘆。後來她說她經常看一些關於心理學方面的書籍,按照她的說法,中醫日漸式微,多學點東西總會有好處。我越來越看不懂她,於是我不打算弄懂她了。假若一個男人想弄懂一個女人根本就是自找苦吃,這無異於痴人說夢。有一次我剛剛接受完王美麗的針灸療法,就在床上問她,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她嚴肅的說,中年男人的毛病,不好說。我問她你有幾個病人?她說,目前就你一個。所以你是我的VIP客人。我點點頭,穿上褲子,事實上,我撒謊了,我從未得到過王美麗的肉體,因為我有每一個中年男人的毛病,正因為如此,我才來找王美麗看病,而在這之前,我已經看過了西醫,效果並不明顯,那些葯吃過之後,如你所知,下體火熱,一場房事下來,如同爬了一座珠穆朗瑪峰,不僅毫無快感,而且還通體冒汗,連床都下不來,朋友說我這種病需要由內而外的治才可以,並且推薦我去瞧瞧中醫。這也是我找到王美麗的原因。

王美麗說,這種病總要找到病因,因為我的身體沒毛病,各項機能都正常。所以很有可能是心理上的毛病。一般來說,心理暗示也會讓人患病,比如某位健康人每天都在接受心理暗示說自己紫外線過敏,一段時間過後,這個人可能真的就會紫外線過敏。這就是心理疾病。理論上來說,男人的這種毛病有一半都有心理方面的誘因。

我終於吃了一口腰花,嘆一口氣說:「你的意思是我有精神病咯?」

王美麗把白圍巾攏在一起,攏成一個毛茸茸的小山。此刻窗外已經下雪,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沒有風,雪都是直上直下慢慢的降落下來的。於是黑乎乎的世界裡有了絮絮叨叨的白色點綴。泥濘的街路被白色的雪所覆蓋,有人走過去,留下一排黑色的腳印。更遠一點的地方,一根巨大的煙囪在冒著黑煙,沒有風啊,那黑煙也不散,老遠看去,如同一根倒立的男根上長滿了陰*毛。雪花看的久了很容易產生錯覺,似乎那些雪是從地上升騰到天空上去的,於是天地之間就只剩下那根直上直下的黑色煙囪。為什麼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因為冬天么?或者是因為記憶?你知道,在冬天裡喚醒記憶是一件殘忍的事情。既然是殘忍的,就絲毫談不上浪漫。

我說:「我出軌了。」

王美麗一拍桌子,倒是嚇了我一跳。她興奮的說:「我就知道!男人沒有不偷腥的。後來呢?」

我說:「後來……我餓了……」

她再一次按住我要夾菜的手說:「不說完不許吃東西。」

我只好放下筷子說:「我覺得我對不起老婆。可是你知道,在這之前我已經睡了她好幾年,我們每個月做*愛兩次,例行公事一樣。不說膩煩了吧,但沒有感覺了。不知道這是不是男人的通病。你知道在結婚之前,她是一個挺喜歡這種事的女人,差不多隨時隨地都想來上一次。有一次我陪她去買衣服,在試衣間里她忽然叫我進去說,好大一個試衣間,還有一面好大的鏡子,咱們來干點壞事吧!那天我倆就開始幹壞事,後來店員來敲門,搞得尷尬無比。可是結婚幾年之後呢?隨時隨地沒有了,變成了一周一次,後來變成了半個月一次。

有一天我和幾位同事就出去piao了個妓。我選的那個姑娘就穿了一件護士服……(王美麗說,哦,所以你就讓我隨時隨地的穿著護士服?你拿我當成出來賣的妓*女了你!我說你別打岔,讓我說完!)那是我最近幾年最爽的一次。我甚至忘了我已經是四十歲的男人。可是回到家之後,我覺得我對不起老婆。於是我打算趁熱再跟老婆雲雨一番,但是我已經在外面雲雨過了,所以跟老婆就沒辦法再雲雨。」

王美麗說:「內疚!所以你們就分居了!」

我點點頭:「大概是吧。我跟家裡撒了謊,說我最近要出差,其實我是想趕緊把病只好哇!」

王美麗說:「你已經離家快一個月了,難道就怕你老婆知道么?你知道女人都是心很細的。」

我說:「以前我經常出差的,其實這也沒什麼。何況我每天都給家裡打電話。」

王美麗話鋒一轉說:「我想這就是你的病因了。既然是這樣,我想我找到治療你的辦法了。」

我說:「我餓了。讓我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點點頭說好。我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開始吃東西。王美麗卻不怎麼吃,只是喝了一點啤酒,期間還不知道跟誰發了一條微信。我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吃光了一盤火爆腰花和一份兒爆炒牛鞭,心滿意足的拍著肚子說:「你怎麼不吃呢?」王美麗說:「我要減肥呀。女人永遠都會嫌棄自己的身材,減肥是一個女人一輩子的大事兒。女人要變美,男人要出軌,這些都是人力所不可為的常識。你不知道么?」

我問:「這是心理學還是社會學還是醫學?」

她說:「什麼學都不是,其實這只是一種心理暗示。就算是身材嬌小的姑娘也會不停的暗示自己要減肥,其實是在是我安慰,尋找精神的寄託。人嘛,總要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要做點對自己有益的事情。」

我問:「乖乖,女人啊,真複雜。你到底是個中醫大夫還是個雞湯段子手啊?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呢?我怎麼就不知道呢?」

她笑著說:「你呀,天天就研究你那些泛函,象限,微積分啦,哪有時間來研究我們這些學問。術業有專攻嘛。」

我又問:「那你到底是專攻中醫還是心理學?」

她皺起眉頭說:「我學了八年的中醫啊!當然是中醫啦!你不信嘛?嚯……我就知道你不信。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肋下不太舒服?後腰也不太舒服,有勁使不上?」

我說:「我信我信,怎麼不信呢?我的王美麗醫生,快跟我說說,我的治療方案!你說的太對啦,為什麼我最近老覺得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呢?」

她看了一眼電話,仔細想了一會兒說:「關元穴,屬任脈,擊中後衝擊腹壁,可以造成氣血瘀滯;神闕穴,屬任脈,擊中後衝擊肋下血脈,可以衝動膀胱,血滯傷氣;氣海俞穴,屬足太陽膀胱經,擊中後衝擊腎臟,可以阻血破氣;志室穴,屬足太陽膀胱經,擊中後衝擊腰腹部動脈和靜脈,震擊腎臟;鳩尾穴,屬於任脈,衝擊腹部靜脈動脈,損傷肝膽,衝擊心臟;三陰交穴,屬足太陽脾經,擊中後下肢麻木不靈,可傷人元氣……」

我打斷她:「怎麼這麼嚇人啊這些穴位?不是傷腎就是傷氣?」

王美麗笑笑說:「對呀,這些穴位都是損害人的內臟器官,尤其是肝膽腎臟,若是長期衝擊這些地方的話,慢慢就會下肢癱瘓,氣血瘀滯,肝膽受損,陽痿不舉等等等!我都給你連續針灸半個多月啦,就是這些穴位呀……」

我問道:「什麼?給我治的都是這些?你開玩笑呢吧?」

她撇撇嘴,表示不可置否。當然我是希望她在開玩笑,但是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正如你所知,我已經有點如坐針氈,王美麗後來拍著手沖我笑,似乎在看一隻馬戲團的猴子在進行拙劣的表演。我又問了一句:「你在開玩笑對不對?別嚇唬我!」

她繼續在笑,有點要背過氣似的,斷斷續續的說:「恐怕你至少要在幾年之內都要陽*痿了。不過,你怎麼會以為我是在騙你呢?我當然沒有騙你啊。我是個醫生,怎麼會騙自己的患者呢?對不對,我的江老師?我猜你一定要問我為什麼這麼做,我只能說,歲月如流,什麼都會過去,但是有些東西,發生了就不能抹殺。這句話不是心理學也不是雞湯段子,而是王小波說的。」

雪越下越大,終於窗外一片白茫茫,在一片白茫茫中夾雜著一點點黑色的空間。王美麗已經站起來,將白圍巾一點點的,仔細的圍在脖子上,她還是那麼漂亮,還是那麼動人,頭上頂著一個圓球,身材頗為婀娜,不可否認她是一位佳麗,但是我從來沒有得到過她。

四周靜悄悄,烏突突,她就如同灰色棺木里一朵盛開的蘑菇,四壁微白,迷迷茫茫看不清楚,而室外則是一片心碎的靜寂。我在黑暗中站不起來,我想,可能是王美麗的那些「針灸療法」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她所謂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我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當一個人開始懷疑周遭的真實程度,他就開始不自信起來。正如你所知,我現在就開始變得不自信,似乎已經掉進了一個蓄謀已久的陷阱里去——悲哀的是,這個陷阱是我動手挖的第一鍬土。

而王美麗已經穿好大衣,做了一個手勢跟我說,給你介紹一下我的遠房表姐。噹噹當,請!

一個人從我身後走過來,然後挎住王美麗的胳膊,回過頭來。我見到這個人之後,便開始苦笑,然後便找到了問題的答案所在。事實上,這個女人我熟悉的很,因為五年前我曾經親自把她娶回了家。

那個女人說:「嘿,好久不見啊,江老師。」

我也只好回答:「好久不見,老婆大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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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專欄,也有可能是知乎最不要臉的專欄!

本專欄寫手簡介:

趙藍冥:編劇,作家,馳騁文壇十幾年,為人瀟洒不羈,思維敏捷,不拘小節。代表作《情到深處人孤獨》,《煙花冢》等。

杜雅萍:從業多年的業內知名編輯,圖書策劃人,多個論壇網站專欄作家,對歷史,人文,電影等多個領域頗有研究。

陸笛:有讀故事簽約作家,真正的智慧與美貌並存的美女。代表作《長路漫漫有燈火》

千惠醬:文學編輯,曾就職於某影視傳媒策劃,對日本文學頗有研究。

冰冷鑽戒:前簡書編輯。飽覽群書,文風偏意識流,腦洞大,文筆老到。

揚子:知乎美女寫手。以萌故事為主,擅長寥寥數筆構劃愛情。PS:身材好,跳舞棒!

姜先生:也就是我。喜歡寫點東西的待業老青年。代表作《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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