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民族祖先的「防彈衣」：羅斯人鎧甲的演變史

在中世紀的東歐，也就是今天烏克蘭、白俄羅斯、俄羅斯等地的是烏克蘭人、白俄羅斯人和俄羅斯人的共同的祖先——羅斯人。羅斯人是由在歐洲民族大遷徙中到此的東斯拉夫人，以及後來到達這裡，被稱為瓦良格人的北歐人的後裔。瓦良格人最早是通過水路進入廣袤的俄羅斯平原，生活在這裡的東斯拉夫王公在一開始對於這些金髮碧眼的北歐人並不在意，甚至大量僱傭他們來填充自己的軍隊。之後，融入了東斯拉夫社會的瓦良格人建立起了留里克王朝，並在之後統治著這片廣袤土地。作為羅斯人血統的一部分，瓦良格人的到來以及統治，將北歐人的甲胄文化融入了羅斯人的軍事文化當中。充滿北歐風格的帶護目式的圓盔、維京人常用的圓盾和劍，以及戰斧都成為了羅斯人武備的標誌。因此，當斯維亞托斯拉夫帶領人羅斯人大舉入侵拜占庭時，拜占庭的軍隊們所遭遇的並不是後來馳騁東歐的羅斯騎兵，而是與在四處劫掠的維京人一樣的步兵與船隊組合。

▲羅斯步兵

雖然羅斯王公斯維亞托斯拉夫的入侵被拜占庭皇帝約翰一世擊敗，但是羅斯步兵們強悍的表現依然讓這位拜占庭雄主感到內心滂湃。因此在戰後他大量僱傭羅斯人、諾曼人等等組成了後世聞名的瓦蘭吉衛隊。瓦蘭吉衛隊很快就作為一支強悍的步兵武裝融入進了拜占庭的軍事體系，成為拜占庭之後對抗穆斯林以及歐洲游牧民的一把利劍，而瓦蘭吉衛隊們標誌性的武備便是羅斯人所揮舞的北歐式戰斧以及步兵盾牌。不過瓦蘭吉衛隊由於來源的廣泛性，所以他們的裝備往往也會帶有非常鮮明的諾曼人或者英格蘭人，甚至法蘭西的風格在其中。

▲瓦蘭吉衛隊

不過對於羅斯人和拜占庭來說，這一戰最大的影響並不只是瓦蘭吉衛隊的誕生。約翰一世欲擒故縱的將斯維亞托斯拉夫釋放，不過這之前約翰一世強迫他接受了一個拜占庭與羅斯人的長期盟約。雖然斯維亞托斯拉夫在回去的路上慘遭謀殺，但是其他的羅斯王公對於違逆拜占庭人盟約卻又投鼠忌器。因此羅斯人與拜占庭的盟約，以及雙方的良好關係得以一直保持到了拜占庭帝國的毀滅。這個長期盟約不僅為拜占庭獲得來自羅斯的輸血，擴充自己的瓦蘭吉衛隊，並且也使得拜占庭得以長時間享受著黑海貿易所帶來的巨大經濟價值。同時，這也為後來羅斯人接受東正教奠定了基礎。因為對於羅斯人來說，強大的拜占庭就是自己重要的學習對象，北歐式的軍事體系雖然能為羅斯人帶來戰鬥力強大到的步兵，但是在廣袤的原野上，僅僅依靠戰船和步兵的組合顯然不可能。因此羅斯人模仿著拜占庭以及保加利亞人建立起了自己的騎兵軍團以及相對應的貴族制度——波耶騎兵。

▲波耶騎兵

在羅斯的分封制度下，基輔羅斯經歷了鼎盛期之後很快就陷入了分裂與混亂，遍布羅斯各地的王公們無一例外不窺視著基輔的最高權力，唯一能夠將這些王公聯繫起來的，便是各個王公之間錯綜複雜的聯姻關係，以及羅斯人所處的強敵環伺的局面。以基輔為核心，廣袤的大平原上豐富的物產以及黑海貿易所帶來的便利，使得羅斯的王公們擁有頗為雄厚的財力來組建自己的騎兵部隊，這使得模仿拜占庭具狀騎兵的羅斯具狀騎兵就此誕生。

▲羅斯具狀騎兵

羅斯人的具狀騎兵在戰術的使用以及裝備上，都與拜占庭的已經沒落的鐵甲聖騎兵頗為相似。在裝備上，羅斯人的騎兵兼具了原本瓦蘭吉人的北歐式頭盔風格，同時，拜占庭風格的類似與中國的斗笠形狀的錐柱盔（筆者自譯）也被羅斯人大量使用。這種頭盔大多是由大貴族或者指揮者們所使用，因此雖然在防護上這種頭盔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但是上面浮誇的雕刻卻極為引人注目。在鎧甲上，羅斯的騎兵們開始大量使用有著拜占庭風格的札甲。不過羅斯的具裝騎兵由於基輔羅斯本身的內部分裂，因此他們並沒有得到整合成為一支完整的軍團，這就使得羅斯王公們所組建的具裝騎兵們，在之後與蒙古人的交戰中並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力量。

▲拜占庭式錐柱盔

伴隨著13世紀，羅斯人的心臟基輔被蒙古人攻破，曾經的基輔羅斯徹徹底底的土崩瓦解。羅斯的東部包括莫斯科在內紛紛成為了蒙古人的附庸，與此同時，羅斯西部的王公，包括基輔在內卻被立陶宛人佔領，成為了立陶宛的一部分。唯一能夠保持獨立的只剩下了諾夫哥羅德，還勉強的為羅斯人的文明傳遞著香火。

蒙古人以及之後蒙古人與當地民族融合產生的韃靼人，對於羅斯人的軍事發展也起到了巨大的影響作用，尤其是在受到韃靼人統治的羅斯王公中勢力最強大的莫斯科公國。其騎兵與韃靼人一樣都成為了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騎兵甲胄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韃靼人的影響。不過頗為有趣的是，在甲胄方面，韃靼人更多的是作為一種甲胄文化的傳播者而非發明者。在蒙古的大征服結束之後，雖然在一段時間中，蒙古人所帶來的東亞式甲胄對中亞和西亞的甲胄發展都帶了巨大的影響，但是隨著這些身在中亞、西亞的蒙古人逐漸皈依當地的伊斯蘭教，他們也開始在各個方面融入進了當地的文化之中。而伴隨著韃靼人也皈依了伊斯蘭教，中西亞的甲胄也就這樣通過韃靼人傳入了莫斯科大公國。

▲受到韃靼人影響的羅斯騎兵

伊凡三世時期，莫斯科大公國最終徹底擺脫了韃靼人的控制。也就在伊凡三世時期，拜占庭的末代公主索菲特遠嫁莫斯科與伊凡三世成婚。這場婚姻所帶來的一個巨大的影響就是莫斯科大公國的視野不再僅僅局限於收復曾經的羅斯故地，而是開始更加關注與整個東歐的局勢，也正是莫斯科大公國的在外交上上的縱橫捭闔，使的莫斯科大公國可以不斷的擴充力量。不過自詡為繼承了拜占庭衣缽的莫斯科大公國實際上對於收復君士坦丁堡這個不切實的目標顯然並沒有什麼興趣。相反，強大的奧斯曼帝國對於莫斯科來說則是一個極好的學習目標。伊凡四世的孫子伊凡四世，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伊凡雷帝，他就根據奧斯曼帝國的西帕希制度對大量地方的服役貴族進行了「千人調度」，在莫斯科城附近划出土地，建立起了一支隨時可以投入戰鬥的騎兵軍團。同時，莫斯科也通過進口和仿製裝備了大量奧斯曼帝國風格的甲胄，尤其是奧斯曼風格的頭盔以及板鏈甲都成為了莫斯科的波耶貴族騎兵的喜愛。

在此同時，俄國一些較為貧困的貴族騎兵以及的僕役騎兵們所使用的亞麻甲依然有著鮮明的莫斯科特色，在亞麻甲領口上豎起的護頸在此時除了莫斯科的騎兵以外，都極為少見。

▲伊凡四世時代的莫斯科騎兵

▲收到奧斯曼帝國影響的俄羅斯圓盤胸甲

伴隨著俄國「大動亂」爆發，無論是波蘭的驃騎兵還是瑞典的步兵都對俄國產生了巨大的衝擊，而且由於在戰爭中貴族騎兵的拙劣表現以及相對的步兵的表現，使得羅曼諾夫王朝的統治者開始重視其步兵的發展以及吸收來自瑞典和波蘭的裝備。不過這些來自西方鄰國的裝備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些裝備很多細節與俄國人的使用習慣並不相符。比如波蘭頭盔上的護臂，波蘭驃騎兵們的頭盔上對臉部進行防護的巨大護鼻對於俄國的貴族騎兵來說佩戴起來並不舒適，因此俄國仿製的波蘭頭盔上的護鼻很多會用一根鐵條來取代波蘭式頭盔的巨大護鼻。

▲穿著波蘭式胸甲的俄國貴族騎兵

同時，西式風格的步兵板甲在俄國也表現出了水土不服，作為俄國步兵中堅的射擊軍們從創立開始，雖然有著屬於自己的制服，但是與他們的老師奧斯曼新軍一樣並沒有裝備鎧甲來進行防護，這種習慣使的步兵的西式板甲並沒有在射擊軍中得到太多的使用，而俄國本土的長矛手們能夠負擔的起這種步兵板甲的士兵也並不多，因此步兵板甲在俄國的使用者更多的是羅曼諾夫王朝組織的傭兵軍團。

▲穿著步兵板甲的俄國長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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