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集|歲月說長卻不長

（一）

「喂，你這麼不努力，怎麼能像師父一樣，修成神仙呢？」師父又吹著鬍子，舉著戒尺教訓著小葵。

但那看起來很厚實的戒尺，從來沒打下來過。

小葵總是忽閃著眼睛，無辜的望著師父：「我累嘛，歲月那麼長，偷下懶沒關係的啦。」

「去把《道德經》抄十遍！不對，二十遍！」師父怒目圓睜。

其實，小葵每次最多抄三遍。

（二）

閑空寺的木瓜大師經常會來跟師父下棋，在小葵十六歲那一年，木瓜大師對師父說：「沒想到啊，你這一門裡，竟然就快要有人修成正果了。」

師父這時笑嘻嘻地說：「那是，我們可是玄門正宗，小葵的天賦那是沒的說。」轉臉又對小葵說道：「去，把《道德經》抄十遍。」

小葵這次真的抄了十遍。

（三）

「師父，成仙以後，和現在有什麼不一樣啊？」

「你要有一顆平常心，不要用分別心看修道。」

「師父師父，你的師父現在在哪裡啊？他是不是成仙了啊？」

「當然。他去雲遊四海了。」

「師父，那我成仙以後，你是不是就去雲遊四海了？」

「是啊，等你成仙了，我就自由了，你再收個徒弟，把咱們這一門傳下去，就可以啦。」

「知道知道，一定選好有靈根的孩子，我們這一門，一代只收一個徒弟。」小葵說完，鼻子酸了酸：「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四）

小葵成仙的那天，只覺得周身輕盈，跳一跳就能飛起來，體生異香，好像有祥雲繚繞。

她開心極了，發足狂奔，竟圍著山繞了好幾圈。

師父在院子里看著她，笑得合不攏嘴。

小葵從半空中一頭撞進師父懷裡：「師父師父，我成功啦，以後是不是就不用抄《道德經》了？」

師父笑著說：「是啊，歲月那麼長，你從此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啦。」

（五）

可是，歲月並不長。

直到師父倒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小葵才知道自己是門派里，第一個成仙的人。

師父溫暖的道袍漸漸冷去，表情誇張的臉慢慢沉靜下來。

木瓜大師淡淡的說道：「老傢伙，恭喜你，你的門派能名揚天下了。」

小葵蹲在雲頭上，想哭卻哭不出來，據說太上忘情，成仙了就不能在沉滯於凡間的情感。

（六）

「原來，只有我一個人歲月很長啊。」

寸

二零一七年十一月十七日

（圖片來源於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