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喪屍文】【等待黎明】【三：初潮】

01-29

《等待黎明》

文/劍白

三：初潮

當配電室里第一個殭屍化的人誕生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此刻，距離瀚海大廈第一波殭屍潮的爆發，尚還有一小時又七分鐘。

在呂維的房間里，因為前台的電話遲遲不通，章雪借了呂維一件寬大的T恤套在身上，經過剛才的事情，二人一下都找不到話說了。這時敲門聲又響，呂維打開門，發現並不是有人來送鑰匙的，東方珊又來了，還帶著一個人。

「介紹一下，這位是晏珠，我們倆是一塊來玩的，住在17層。」

東方珊把一個沉沉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她帶來的另一個也是個美女，可是穿衣風格和東方珊走的是恰恰相反的路線，有一些淡雅，但又不失知性，她向兩人微微一笑。

東方珊說：「這還是小晏的提議，要不要玩桌游？」

說著，她掀開了鐵盒的蓋子，拿出幾個面目猙獰的人物模型，同時在桌子上攤開一張鮮血淋漓的地圖。她介紹著：「這個桌游叫做『行屍潮』，我倒是無所謂啦，可是小晏是這方面的行家，老是拉著我要玩。你們倆對殭屍文化也很感興趣吧？不如陪小晏玩玩？」

說到這兒，東方珊用寵溺的目光瞥了晏珠一眼：「輸多了好無聊。」

呂維打開說明書了幾眼，興緻勃勃，又轉身把說明書給章雪，章雪也點了點頭。

於是四個人把「行屍潮」攤開，這個桌游的背景是在國內虛構的某市，搖骰子決定這一次行屍潮爆發的時間是在正午，四人的出生點分別在一家超市裡，賓館中，學校操場還有公共衛生間。

搖骰子決定了每個人的行動力，行動力決定他們能裝備什麼樣的手牌。

呂維擲了四點，看了看手牌沉吟道：「展示手牌，棒球棍。」

棒球棍帶給你的勇氣，讓那些醜陋的傢伙腦漿迸裂——棒球運動員德里

如此，呂維具備了最基本的對行屍的攻擊能力。

接下來是行屍的回合，晏珠把這個權利交給了東方珊，東方珊嘆了口氣：「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哦，我的手有點黑……」

轉眼是一個六點，看過規則書的呂維在心中發出一陣呻吟，只見八個潛伏者齊齊轉變為行屍，在第一輪就感染了另外八人，足足有十六個行屍成為這四人的敵人。

四人很快團滅，隨口互相抱怨起來，關係也近了很多。

東方珊有點好奇的問：「你們說，正午爆發是不是最可怕的一種時間點啊？」

呂維點了點頭又搖頭：「如果是在桌游中，那麼正午是最麻煩的開局，但是在現實……卻是午夜啊，不到天亮，那些行屍就會潛伏在黑暗中緩緩行動，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而政府機關只有到了清晨，才多半能發現問題，展開救援。」

東方珊：「太可怕了，你閉嘴。」

四人又開了一局，半個小時過去了，前台的電話打了過來，是前台服務人員疲憊又無奈的道歉：「這邊有好多人等著辦入住手續，客人您能不能親自下來取一下——哦對了，電梯因為一些電力故障，暫時停用了，可能要麻煩您走樓梯了。」

呂維聽完，看了在座的三位女士一眼，決定還是自己下去取好了。

劉芳打完電話，心想如果被經理知道了恐怕不止挨罵，還要扣工資，等那位通情達理的客人下來之後，好好道歉並請她保密吧。

然後她又抬頭看了看仍然排著隊的旅遊團。

老人當然已經被她安排著坐下了，她倒是想提高效率，可是老劉囑咐他說已經把插口的電斷掉了，辦理入住手續的電腦開不開，只能一張一張開人工票據——而且該怎麼跟那些人說？

「本酒店出現電力故障，你們住進去也洗不了早吹不了空調，只能睡覺，抱歉。」劉芳想想之後的場面就不寒而慄，但還是小聲告訴了領隊這種情況，沒想到領隊竟然點了點頭說這樣也可以。她只能祈禱去買油的小伙能快點趕回來，讓這些憤怒又精疲力盡的遊客不至於太過崩潰。

又是那個胖子說話了：「領隊，咱們團里的那個誰，對就是之前穿白襯衫那個，怎麼去了半天廁所回不來了啊，死廁所里了啊！」

領隊皺了皺眉，又聽見另一個人小聲說：「他之前就不太舒服，要不我去看看好了。」

領隊一瞧，正是襯衫男的妻子。他想了想，畢竟是男廁所，還是自己親自去比較好。

前往廁所的路漆黑，只有安全出口散發出了綠色的微光，配電室里傳來噪音，他探頭，卻發現空無一人，男廁所的門口也是黝黑的，他借著手機閃光燈的光芒看見地上有一灘黃色液體，他以為自己明白了緣由——吐了。

這一灘液體橫貫去路，他眼見廁所門後有一根拖把，只好皺著眉頭拖了兩下，然後隨手把拖把放回廁所門後——此時他已經關上了門。

廁所里有三個隔間，第二個隔間里傳來像是嘔吐又像是在吃什麼東西的奇怪聲音，時不時的還有敲射門的聲音。

領隊推開門——

四隻胳膊像蜘蛛一樣狠狠地拽住了他。

呂維從16層爬到1層的時候氣喘吁吁，二十分鐘過去了。想到自己竟然還要一層層的爬上去，他不由搖頭試圖不去想這件事的痛苦。

劉芳正在跟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的小伙交談著什麼，在小伙的身後，放著五個塑料桶，散發出柴油的味道。

劉芳這才回頭看到他，她示意呂維稍安勿躁，呂維看了眼仍盤踞在大廳的旅遊團，就明白了。

其實呂維並沒有明白。

之前辦好的房門鑰匙都在領隊身上，而領隊去看那個喝多的小伙也已經二十分鐘沒回來了。領隊不會來，所有人就沒辦法上樓，只有後來辦的七八個人手中有自己的鑰匙。劉芳喊之前買油的小伙過來，小伙叫胡聲，是配電室老黃的徒弟。

劉芳希望胡聲能夠和那個大喊大叫的胖子順道去男廁所，一方面是把油也續上，好把電梯的供電恢復正常。

呂維也跟著去了一趟——出於對酒店結構的好奇。

三個人走到男廁所面前，發現門推不開。

胡聲表示自己要先回到配電室，先行離開。

呂維和胖子敲了幾下門，都沒有反應。胖子在那邊罵罵咧咧，呂維回頭看，又有三三兩兩的人，有男有女，向著廁所走來了。不用說，肯定是旅遊團的人。

男廁所的門口已經排了四五人的隊伍，大家都等的不耐煩，還是胖子在嘮叨：「不會是白襯衫喝醉了，領隊一個人招架不來，困在廁所里了吧。」

呂維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門。他發現門並沒有完全的關死，留了一個縫，他透過縫，瞧見是一根拖布的柄卡住了門。他把這個觀察告訴了其他人，胖子帶頭說：「咱們把門撞開吧，小夥子，你退後點。」

這個響應得到了數個急不可耐的男士的贊同，門縫越來越大，呂維在數次透過門縫的驚鴻一瞥中說不清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一灘黃色液體，還有兩個人倒在地板上。上面那個人似乎還在活動，而下面那個人在不規律的抽搐著。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會是有人在偷情。

隨後他自己就否定了這個荒謬的念頭，就算之前是，那麼外面有幾位大漢在撞門的情況下也難忘我的繼續投入。

他透過門縫接著看，裡面的「人」就像在看小時候畫在紙上翻動的動畫一樣，一幀一幀時斷時續的展現在他眼前。

下面那個人爬了起來，一點點的走到門口，呂維看見了那雙渾濁變色的黃色眼睛，和嘴角流下混合血跡和哈喇子的奇怪分泌物。

他一個機靈。

呂維心中驚呼著不可能，但潛意識裡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肯定他，是的，這和他經常在電影里看到的那些傢伙……何其相似！

門在下一刻被撞開，呂維卻驚慌失措的反身奪路而逃。

走到前台的時候他忽然聽下來，想起房門鑰匙還沒到手，他近乎大吼大叫般的對劉芳說：「鑰匙！鑰匙拿來！」

劉芳嚇了一跳，趕緊在抽屜里翻動尋找。

而此刻，遙遠處已經傳來了胖子的尖叫聲。

劉芳抬頭想尋找聲音的來源，卻只看到呂維猙獰的面目。

「鑰匙，快找！」呂維慌忙的催促。

劉芳趕緊低頭去找。

這時，整個大廳的燈光照明忽然一亮，電梯也恢復了運作，呂維可以看見電梯口的電梯打開，幾個中年婦女和老人正要上電梯。同時他還看見從廁所那頭飛速逃走的人們臉上的驚惶——或許還有一兩個人的身上帶著血跡。

也許是他的幻聽，他還聽見了只在影片里聽到過的行屍的低吼。

劉芳找到了鑰匙，他一把奪過，就想往大堂外跑，隨後他意識到這是不現實的，又急急忙忙沖向電梯，趕在關門的前一秒進了去。

「小夥子莽莽撞撞的！」

呂維充耳不聞，把電梯門按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