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歌謠
1936年的某個夜晚,詭秘的樂曲穿過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的荒野,跳躍著飄進了Martha Manns的卧室。
突兀的夜曲經久不息。她無法入眠,披衣離家,循聲穿過多里戈(Dorrigo)的曠野來到一棵孤樹下。那樂曲直白地宣示:夜間的演奏家正站在離地60英尺高的地方。
人類演奏家自嘆弗能——那是華麗琴鳥(Menura novaehollandiae)在樹梢徹夜鳴唱宣誓領地的夜曲。更奇妙的是,那並不是它天生的歌謠,亦非在模仿自然界的聲音,因為她分明聽到長笛的音色在夜曲里橫衝直撞。
另一邊的1969年,多里戈國家公園的管理員Neville Fenton接到報告:附近森林裡充斥著琴鳥風鈴似的聲音。與此同時,琴鳥天生的曲調卻像被徹底遺忘了一樣,完全沒有出現在不知疲倦的歌聲里。
Neville熟知新英格蘭國家公園琴鳥的鳴唱,直到多里戈的琴鳥展示了更加曲折優美的可能性。Neville陷入猜測,這些充滿了變化的旋律似乎已經用盡了琴鳥們的天賦,但是它們又無處不在——或許琴鳥們已經擁有這些奇特的歌聲很久了。
不久之後,Martha在Neville的錄音里聽到了舊日的歌謠,Neville方才知道那些奇特的琴鳥是在模仿長笛的聲音。接下來,Martha帶領Neville去了一片農場的廢墟,那裡正是歌聲流轉的源頭。
1920年代,在離Martha邂逅夜曲的田野不遠的農場里,農夫Daniel Jones圈養了一隻琴鳥。這位與森林暫時隔絕的青年沉浸在農夫的笛聲里,偶然學會了一些長笛演奏的歌曲。那時的它或許懷念群山間的音樂,卻不知道這些無心習得的旋律會給群山帶來怎樣奇特的改變。
在人類視線之外的歲月里,「新世界」的歌曲乘著琴鳥翅膀翻過山脈、渡過河流、穿過田野,旅行到了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在若干個世代後,它終於替代了琴鳥曾經的歌聲,像無所不在的晨霧席捲了新南威爾士森林的夜晚和黎明。
一些瑣事沖淡了人類關於另一些瑣事的記憶。土豆晚疫病驅走了農夫,琴鳥學習笛聲宅院隨即被時間吞沒。當事者一一離世,留下一堆模糊的記憶和不能完全自洽的調查記載著它的故事。
人的足跡消失在荒野,農場和森林、長笛和鳴管的糾葛隨之散去,就像篝火熄滅,大風吹散灰燼。但是一個世紀後,你若走進新南威爾士冬季灑滿星光的山林,也許還能在濃霧掩映的小徑上聽到人類遺失的笛聲。
那是從群山珍藏的八音盒裡,飄來一首候汝入夢的舊日歌謠。
Flutelike elements in their song: Paulie Reilly, The Lyrebird (Kensington: New South Wales University Press, 1988), 47.
A Little Flute Music Mimicry, Memory, and Narrativity: Vicki Powys, Hollis Taylor and Carol Probets, Environmental Humanities, vol. 3, 2013, pp. 43-70
圖:小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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