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吉亞的三個命題
高爾吉亞拒絕任何真理的存在,為此他提出了三個命題。
第一個命題是:無物存在。為了證明這個命題,他採用了反證法。首先假定有物存在。接著提出如果存在是存在的,那麼它或者是派生的,或者是非派生的,再或者是既派生又非派生的。如果存在是派生的,那麼存在就是由別的東西生出來的。但因為非存在本身是不存在的,因而不能產生存在。所以只可能是存在產生存在。但如果說存在產生存在,這就意味著存在是自生的,這就說不上是生產。存在既不是由非存在產生的,又不是由存在自身產生的,因此存在不可能是派生的。但如果存在是非派生的,則說明存在是沒有開始的,因為一切非派生物都是沒有開始的。沒有開始的即是無限的。可如果存在是無限的,那麼供存在存在之地必定比存在自身更大,也就意味著存在的存在之地比無限的存在自身更大。但並不存在比無限還要大的地方,所以存在不可能無限,也就不可能是非派生的。那麼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即存在即是派生的又是非派生的。但這更不可能了,因為這兩個命題本身就是矛盾的,不可能同時成立。因此我們並不能證明存在是存在的,那麼存在就是不存在的,所以無物存在。
對於存在不存在的論證,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如果存在存在,那麼存在要麼是一個,要麼是多個。若是一個,那麼它就是可以分割的,是多個小型物的組合體,所以存在不是一。存在既然不是一,當然也不可能是多個,因為多是多個一的組合體。
第二個命題是:如果有物存在,那麼它也是無法認識的。首先,我們所思想的東西是不存在的,因為存在者只能用感官感知,而思想中的東西並不能變成存在者被感知。因此,只要某物不是非存在,那麼我們便思想不到它,即我們無法認識存在的物。
第三個命題是:即使我們能認識某物,也無法說出來。這是說,如果我們想要向別人表述某存在物,則這個表述必定是用語言。但語言只是一種有限的符號,並不能完全地表述存在,只有通過和感官結合,才可能完整地向別人傳達存在。因此我們無法通過說的方式向別人傳達我們認識的存在物。
高爾吉亞關於存在問題的論證中提到了一些值得關注的內容,從中也可以看出他的矛頭直指巴門尼德。在第一個命題當中,他提到了關於存在產生的問題。這個問題也曾在巴門尼德的思想當中出現,巴門尼德認為存在是本來就是的,是在過去和將來都連續不變的,但並沒有給出證明。高爾吉亞則通過對存在來源的論證進行了思考,最終得出結論,這是對存在問題更深刻的認識。在第二個命題當中,他提到的是有關認識論的問題,這也是針對巴門尼德思維與存在統一性的觀點所進行的反駁。在第三個命題當中,他的論證涉及了語詞的歧義問題,這同樣是人們在認識存在的過程當中必須要注意到的問題,並且直到現在,他所提出的關於語言能否表述存在的問題也是值得我們進行研究的。
高爾吉亞的這一系列詭辯論證可以說是將智者學派,特別是芝諾的詭辯論證推向了極端。在巴門尼德思想當中存在、思維與語言的聯繫在這裡被徹底割裂。他的論證似乎正是在向我們說明,如果繼續採用芝諾這樣的詭辯方式證明下去,那麼最終必將帶來更加荒唐的結論。至此,智者學派的道路也從一切皆真的相對主義,走向了一切皆假的虛無主義,在這個時候,智者學派的道路也可以說是走到了盡頭。
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其實高爾吉亞的論證當中依然是存在許多漏洞的,我們或許可以對他進行反駁。比如在論證存在是非派生物時,我們可以說即便存在是沒有開始的,也並不能證明存在在空間上是無限的,沒有開始只能說明存在在時間上的無限性。而在第二個論證當中,我們並不能斷言所思想的東西是不存在的,因為我們可以思想任何東西,無論是像高爾吉亞所說只存在於思想當中的,還是客觀存在的存在物。或者可以按照巴門尼德的說法,我們思想到的東西都是存在,即便人們以為自己思想到了非存在,這所謂的「非存在」也是一種概念形式的存在。在第三個論證當中,我們的確不能用語言完全表述存在,但仍有我們可以言說的。通過語言的表述可以說出有關存在的一部分特徵,並通過語言引導他人思考存在,向他人傳遞真理,這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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