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去過這間 160 年的畫廊，才明白什麼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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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斯科，有一座超過 160 年歷史的特列季亞科夫美術館（Tretyakov Gallery）。名字可能不算如雷貫耳，但無論是展示宗教聖像藝術和 18 至 20 世紀繪畫的老館，還是 1998 年開館的展示 20 世紀現代藝術的新館，都是俄羅斯最不可錯過的藝術聖地。

而這間美術館的起源和創始人的故事，更是不折不扣的收藏傳奇。

圖：Skirmish with Finnish Smugglers

這個擁有 62 個展廳的龐大收藏，始於紡織大亨帕維爾·特列季亞科夫（Pavel Tretyakov） 1856 年在畫家 Vasily Khudyakov 畫室內購得的一幅《Skirmish with Finnish Smugglers》（就是上面那幅畫，現在你可以在美術館的 16 廳看到它）。

這次購畫點燃了帕維爾的收藏熱情，他的弟弟謝爾蓋（Sergei Tretyakov）也開始購畫，俄羅斯聖像藝術、西歐的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作品就是由弟弟開始收藏的。

雖然年輕，但由於兄弟二人的超高品位、對畫家的無私支持以及超前的建立公共美術館的想法，使得他們在藝術家心中擁有崇高的地位。藝術家們都喜歡把畫賣給他們——只要是兄弟倆看上的作品，哪怕是沙皇家族都沒辦法再買到了。

圖：列賓《帕維爾·特列季亞科夫像》

特列季亞科夫兄弟的收藏集中展示在位於 Lavrushinsky 大道的豪宅中，謝爾蓋去世後，帕維爾根據其生前的願望，把全部的 1800 余件藝術品連同豪宅一起捐贈給了市政府，同時提出了美術館必須永久向公眾免費開放的要求。

圖：美術館門口創始人帕維爾的雕像 by Andrey CC BY SA 3.0

百年後的今天，特列季亞科夫的紡織產業早已不在，但他們的品位和遠見卻因這座偉大的美術館永遠存在，這座美術館也成為了他們最大的財富。

在美術館成立後，藏品不斷擴充，蘇聯時期把外國藝術品分別劃入了普希金美術館和埃爾米塔日美術館中。如今的特列季亞科夫美術館是最大的收藏俄羅斯藝術的美術館。除了館內的畫作之外，老館極具民族特色的主樓本身也是莫斯科新藝術風格的傑出建築作品。

接下來，我們就以美人、文豪、沙皇、平民四個關鍵詞，來看看特列季亞科夫的部分珍寶。

美人

安德烈·魯布烈夫（Andrei Rublev）《三位一體》，1425-1427（60廳）

這幅《三位一體》由著名聖像畫家安德烈·魯布烈夫創作，堪稱俄羅斯傳統藝術的最高成就。作品講述了《舊約》里的一個故事：三位天使拜訪亞伯拉罕，並向他預告他的妻子將要懷孕的消息。三位天使圍坐在祭台周圍，從容優雅地進行著無聲的交流。這幅畫所在的 60 號展廳展出了特列季亞科夫兄弟收藏的最精美的俄羅斯聖像藝術品。

弗拉基米爾·博羅維科夫斯基（Vladimir Borovikovsky）《瑪利亞·盧普基娜肖像》，1797

有著烏克蘭血統的博羅維科夫斯基一生共畫了超過 500 幅肖像畫，他的僱主包括沙皇保羅一世和葉卡捷琳娜大帝等。這幅《瑪利亞·盧普基娜肖像》是畫家的代表作。畫中年輕的女子姿態放鬆，神色略帶嫵媚，衣著簡潔卻優雅大方。畫家對景物、光影、色彩的高超處理，使這件作品帶著令人過目難忘的和諧之美。

伊凡·克拉姆斯柯依（Ivan Kramskoy）,《無名女郎》，1883（20廳）

如果說法國有《蒙娜麗莎》、奧地利有《金衣女人》、荷蘭有《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那麼俄羅斯則有這幅《無名女郎》。

畫作的背景是聖彼得堡最著名的涅夫斯基大道（Nevsky Prospekt），然而對於女主人公的身份，畫家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有人說這是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寧娜，有人說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娜斯塔西婭，也有人說這是畫家的女兒索菲亞。畫中美人的身份不可知曉，那麼她可以是任何人心中的任意一人。這種神秘感使這件作品愈發著名。蘇聯時期，無名女郎成為肉體和精神之美的理想代名詞，掛在了千千萬萬人的家中。那麼，她是你心中的誰呢？

瓦倫丁·謝洛夫（Valentin Serov）《少女和桃子》，1887（41廳）

謝洛夫成名後畫了許許多多貴族名流的肖像，但他早期的這幅《少女與桃子》卻始終是他的代表作。雖然這件作品有濃郁的法國印象派的影子，但畫家直到完成這幅畫多年後，才真正接觸印象派。畫中的少女是一位實業家、藝術贊助人 15 歲的女兒。少女的清新、自然不帶一絲矯飾與美化，她直率的眼神，自在與尷尬並存的表情，是畫家苦苦追求的真實與新鮮。

米哈伊爾·弗魯貝爾（Mikhail Vrubel）《天鵝公主》，1900（33廳）

弗魯貝爾是俄國最重要的象徵主義和新藝術派畫家。他的作品另闢蹊徑，多從拜占庭帝國和文藝復興藝術中尋找靈感。

1900 年，弗魯貝爾為改編自普希金童話《蘇丹沙皇的故事》的同名歌劇擔任舞台設計，畫家的妻子 Nadezhda Zabela-Vrubel 飾演女主人公天鵝公主。畫面中 Nadezhda 穿著全套華美的戲服。畫家曾說過「大多數歌手唱起歌來像鳥兒，但是我的納蒂亞唱起來是個人。」

齊內達·塞萊布里阿庫娃（Zinaida Serebriakova）《梳妝》，1909（44廳）

齊內達出生在一個藝術世家，她對俄羅斯的人民和土地之美有著深厚的感情和深刻的洞察力。她的作品表現出了大膽、自信和驚人的才華。當然，這位美女畫家也不羞於表現自己的美麗。這幅《梳妝》是她賴以成名的自畫像作品。大革命爆發後，畫家流亡巴黎，她不能回到蘇聯，甚至不能與孩子們團聚。

文豪

在特列季亞科夫美術館，你還可以看到眾多再現了俄羅斯文學大家精氣神的傑出肖像作品。作家很多，其中為中國讀者所熟知的主要有以下幾位。

奧列斯特·科普任斯基（Orest Kiprensky）《普希金像》，1827（8廳）

科普任斯基是浪漫主義時期最優秀的肖像畫家之一，他在 1823 年為大詩人普希金畫的肖像被後者稱為「美化了我的鏡子」。有著黑人血統的普希金擁有一頭不羈的捲髮，他身著華服，雙手在胸前交叉，深邃的黑眼睛望向遠方。身後的雕塑是掌管詩歌藝術的女神。這幅肖像畫幅雖小，但主人公充滿英雄氣質。

瓦西里·佩洛夫（Vasily Perov）《陀思妥耶夫斯基像》，1872（17廳）

佩洛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像》選擇了全黑的背景色和俯視的角度，大作家的眼睛也向地處望。這種處理表現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謙遜，塑造了一個為人類命運刻苦思索的問詢者的肖像。

伊凡·克拉姆斯柯依（Ivan Kramskoy）《托爾斯泰像》，1873

伊利亞·列賓（Ilya Repin）《托爾斯泰像》，1887

克拉姆斯柯依和列賓的兩幅《托爾斯泰像》分別表現了文豪中年和晚年時期的肖像，對比著看，不僅是容貌，姿態氣質上的變化也頗大。

奧西普·布拉茲（Osip Braz）《契訶夫像》，1898

布拉茲為契訶夫畫這幅肖像時，這位大作家正迎來寫作生涯的全盛時期。作家戴著他標誌性的眼鏡，犀利的雙眼直視畫前的參觀者。

沙皇

伊里亞·列賓（Ilya Repin）《伊凡雷帝殺子》，1885

在創作這幅畫之前，列賓已經有幾年沒涉略歷史題材了。在廢除了農奴制的沙皇亞歷山大二世被暗殺後，列賓開始回顧沙俄歷史上的其他血腥片段，並最終創作了這幅《伊凡雷帝殺子》。伊凡四世是俄羅斯歷史上的第一位沙皇，然而殘暴、易怒、多疑的他，在晚年竟親手打死了太子。

列賓這幅光影、色彩對比強烈的代表作彷彿一幕心理驚悚劇：年邁的雷帝緊緊抱住垂死的長子，瞪著驚恐的大眼睛，彷彿不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一手捂住兒子額頭的致命傷口，獻血流滿了他蒼老的手和太子年輕的臉龐，人性的殘忍、脆弱被列賓表現的淋漓盡致。年輕有為的太子早逝，繼位的幼子無力緩和貴族之間的權力鬥爭，統治俄國七百多年的留里克王朝（Rurik dynasty）就此終結。

這幅畫也是美術館非常傳奇的一幅作品。亞歷山大二世的兒子亞歷山大三世非常不喜歡這件過於血腥的作品，一開始還禁止特列季亞科夫兄弟展出它，收藏家不得不建了一個特殊的隱秘通道來進行展覽。

伊里亞·列賓（Ilya Repin）《索菲亞公主在新聖女修道院》, 1879

索菲亞公主是俄羅斯歷史上的第一位女攝政王，她在同母弟伊凡五世和異母弟彼得大帝年幼時掌控實權。彼得大帝親政後，索菲亞發動政變失敗，被彼得囚禁在新聖母修道院的塔樓內，還把她的支持者的屍體懸掛在塔樓窗外，這個細節可以在列賓的畫里看出。此時的索菲亞披頭散髮，對權力的渴望、對失敗的不甘，還有彼得大帝的恐嚇已經把她逼瘋。

康斯坦丁·弗拉維斯基（Konstantin Flavitsky）《監獄裡的塔拉卡諾娃公主》，1864

權力的鬥爭從來都是殘忍、六親不認的，對女人來說尤其危險。《監獄裡的塔拉卡諾娃公主》是特列季亞科夫收藏的第一幅歷史作品。彼得大帝的女兒伊麗莎白女皇晚年選擇外甥保羅成為新任沙皇，但後者的統治很快被妻子葉卡捷琳娜推翻。自稱是伊麗莎白私生女的塔拉卡諾娃公主，被葉卡捷琳娜大帝囚禁在彼得堡羅要塞的監獄內，並最終在洪水中喪生。畫家筆下瘦弱的公主，面對洪水和無奈的命運只剩絕望與痛苦，這個美麗的人兒是又一個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瓦西里·蘇里科夫（Vasily Surikov）《近衛軍臨刑的早晨》，1881（28廳）

蘇里科夫曾是巡迴展覽畫派的重要一員，他以現實主義的繪畫技法繪製宏達的場面著稱，他借古諷今，以歷史事件隱射當時沙皇對人民和反對派的無情鎮壓。

近衛軍反對彼得大帝的西化改革、對農奴和軍人的剝削而發動政變，當時正在西歐遊歷的彼得火速回到莫斯科，在紅場處決了大批軍官。退居畫面右側的彼得大帝高傲地騎在白馬上，對近衛軍母親、妻子、孩子的苦苦哀求無動於衷，高大的身姿掩蓋不了他的冷酷無情。

平民

瓦西里·普濟列夫（Vasily Pukirev）《不平等的婚姻》，1862（16廳）

這幅作品所表現的結婚場景是年輕畫家普濟列夫對畸形現實的一種控訴。富有的新郎已風燭殘年，這可能是他的第三、第四次婚禮。與之對比強烈的是不過十五六歲的年輕新娘，華美的婚紗下，面色慘白毫無表情的女孩似乎已經放棄了對生命與生活的所有美好念想。或許是她的家人為了財富、地位，犧牲了女孩的幸福。畫面最右側的男子是畫家本人的自畫像，據說這個故事取自他一段失落的愛情，叫人唏噓不已。

瓦西里·雅羅申柯（Nikolai Yaroshenko）《生命無處不在》, 1888

因為東正教的原因，沙俄的罪犯多數免於死刑，而是被流放至遙遠而艱苦的西伯利亞。他們的家人也可以自願選擇跟隨。這幅細長的油畫表現的就是運送囚犯及其家屬的綠皮車廂的一截。火車短暫停靠，一家老小擠在狹小的車窗處，年幼的孩子把珍貴的麵包屑扔到站台上，吸引了數只鴿子前來覓食。失去自由的每個人的臉上於是都有了生的希望與憧憬。

伊里亞·列賓（Ilya Repin）《意外歸來》，1886（30廳）

《意外歸來》講述的是一位遭受迫害的革命知識分子經過長期流放和苦役，突然回到家中的場景。革命者消瘦、憔悴，甚至來不及換下服役的行裝。開門的年輕女傭以為這是一個陌生人，他年幼的孩子們根本不認識他，對這個陌生人充滿好奇。坐在鋼琴前的妻子吃驚不已。畫面正中年邁的母親戰戰巍巍迎向這個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的兒子。

特列季亞科夫美術館 Tretyakov Galleryn地址：Лаврушинский пер., 10 n到達方式：搭乘地鐵2號線至新鐵匠站（Нокузнецкая），6、8號線至特列季亞科夫站（Третьяковская），9號線至野地站（Полянка）；n或搭乘13、25路公交車，1、4、8、33、62路無軌電車前往 n開放時間：周二、周三、周日10:00-18:00，周四至周六10:00-21:00，n售票處提前1小時關閉；周一不開放 n門票：500盧布；18歲以下青少年，俄羅斯藝術、建築院校學生（憑證件）免費。n強烈建議在網上提前購票。 nhttp://www.tretyakovgallery.ru/enn

文：窮游錦囊作者馬君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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