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肘捌月桂花香
這假期從一首打油詩開始的,
小徑翠竹青石路,沿河人家桂花香。
一蒿撐過葦叢綠,水色從容蘆花白。
其實我去了很多地方。印象里哪個地方,從哪兒的溪水旁路過,從哪兒走過的青石鋪成,露水青石階,路曲折且長,哪兒的幽靜處不一定深山,也可能豁然開朗人家庭院,然後是水鄉江南,可能雨下得正是好處,你可能都要撐一把素色傘,你可能需要撐船划過,從沿河的石縫裡,長出來一株植物。哪兒的板扉作響,哪兒的庭院山水茶香,猜我去了哪兒,我也猜不出。
最先想到的,是沿河人家售賣豬肘子,當年路過朱家角,修舊如舊的房子,街邊的小店,各式各樣義烏特產,早早擺滿,還有豬肘子。其實,小店不僅特產豬肘子,還有特產大枸杞,生薑片,菊花茶,綠豆酥,芝麻餅,桂花糕。有人說,你想到的不好,換一個,豬肘子不浪漫,浪漫的是桂花糕,哦不,桂花香。山色妝凈明,馥馥桂花香。
人類浪漫,自於偉大想像。如果有想像,沿河人家垂柳,號子船家悠揚,漂來浣洗遺落衣衫,還有哪兒身姿曼妙出入青磚房,你從下游拾起,歸還予失主,報以莞爾一笑。那場景,好似人面桃花相映紅,你在隔壁牆外又姓王。可是夢幻處,要提醒自己,其實那不過是你看見河裡漂過來一個吃完的泡麵盒子,然後狠狠罵一句哪個傻逼玩意兒隨手丟垃圾,恍惚間出入,都是拉客的飯托兒。
說去年,我去過杭州的。且又幸運,不陰不雨,不冷不熱。同學在請我在西湖邊,喝點茶,嗑瓜子,賞荷花,聊到很晚,盡興而歸。但是又想,我去杭州,喝了杯茶,終不夠浪,於是我說,反著來吧,為在西湖喝杯茶,我去了杭州。漫天的牛就飛了起來,像散開的煙花,包裹著我腦海里那山外青山樓外樓。文學的想像終究是不能信的,都是加了濾鏡的,如果一層不好看,再加一層。
我隔壁老劉在,對於老劉來說,我是隔壁老張。恰好大家都姓老,於是老劉說,請你喝茶。老劉數家珍,茶葉依次排,幾凡十多種,從白茶到黑茶,簡直就是一個灰度譜,問我隨意選,我說這很多,起碼得用一個計算機RGB值去精確定位。老劉還擺開了他的茶具,在他的書架面前,細緻且講究,兩兩間距都要排勻稱了,他的紫砂壺蓋碗分茶器小茶杯用一個從日本買來的抹布襯好,供老張,挑選。
金庸寫笑傲江湖,綠竹巷老篾匠排一排酒杯,讓令狐沖挨個喝,一飲而盡,可有不同,沒有不同,可有不同,略有不同。平時喝茶,就自來水,老劉說他茶葉比較好,用XX礦泉水,但我不買賬,譏諷他既然這麼講究,為什麼不是初冬第一場雪梅花上雪水。可是,我終於還是用了一個幾毫升的小杯子,假惺惺的品了一下,先說這茶初聞並無不同,然入口不苦,飲盡確有回甘。老劉看到自己的好東西沒白瞎,很開心。
木心說,茶是有靈性的飲料。好像中國人喝茶聊天,就是個必須連起來的組合,人少叫喝茶聊天,人多叫飲酒賦詩,如若高興到點,再寫個蘭亭序作總結,流傳千古,人生最大快事也就這熊樣了罷。喝的是水,說出來是空氣,於是現代人,就叫做吹水,吹牛逼、灌水。東西來回隨便說,天南海北不上稅,於是王在文中寫到,仰觀宇宙之大 ,俯察品類之盛,豈不是一股牛逼哄哄之氣宇,瀟洒。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既然大家如此開心,
那老鐵,這碗酒,在下先干為敬。
於是,我捏起那小茶杯。
竟然感覺自己像了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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