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慶：忽然想「吃」林奕華~

不 錯 過 好 戲 不 虛 度 光 陰

▲王耀慶在淡水的雲門劇場

朗讀者

聽聞《見字如面》第二季剛剛播出第一期就停播了，嚇得我趕緊在搜索引擎上一搜，果然首期的視頻已經下架，至於原因，不詳。這對「麵粉」（《見字如面》節目的粉絲，簡稱「麵粉」）來說，真的是個壞消息。

這麼一個書信朗讀節目，用聲音賦予了鉛字以溫度，重溫那信那人那情。

在默默等待《見字如面》第二季再次回歸時，我也特別想跟大家說說一位我特別喜歡的讀信人，王耀慶。

2011年，電影《失戀33天》中的「高富帥」魏依然一角，讓大家記住了這個氣質雅痞的演員。

▲電影《失戀33天》

轉戰內地，他僅用三年時間，完成從「金牌綠葉」到大劇主角的蛻變，觀眾還給他取了這麼一個稱號「中國第一金領」，熒幕上的王耀慶，飾演各行業的精英人物，是少有的表現自然而不顯得「裝」的演員。

作為《見字如面》第一季的讀信人，由他朗讀的十二封信件中，《你多麼需要他那點草莽精神》是我經常會翻出來重溫的一個片段。

王耀慶是台灣人，他的聲音自帶一股地域養成的溫柔，這裡面又有十足的中氣。這樣的聲音特質，來朗讀這封黃永玉寫給戲劇大師曹禺的批評信，真的是再合適不過。

語氣是懇懇切切的，而立場是絕對斬釘截鐵的。

「你是我極尊重的前輩，所以我對你要嚴。我不喜歡你解放後的戲，一個都不喜歡！你心不在戲裡，你失去偉大的靈通寶玉，你為勢位所誤！」

和曹禺相差十四歲的黃永玉，可真是敢說啊！在王耀慶的演繹下，這番諍言讓人聽得眼眶一熱，我們會不禁把自己代入進去，反問自己一句：

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發自真心的，到底有幾分？

這個片段我是聽了又聽，聽久了，閉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字字句句的情緒，不吐不快。你都可以想像得到，他在說出這個句子時，到底是皺眉了，還是哼哧哼哧地冒著怒氣。

《見字如面》的導演關正文將這樣一種書信朗讀的形式，定義為「一種介於冷靜的讀和角色的演」。

無疑，王耀慶就連聲音都是演技滿滿。

他站在一方講台前讀信，最調皮的一次，就是學著李小龍用拇指頭蹭了一下鼻子，起好一個范兒，再來朗讀李小龍在好萊塢拍戲時抽空給妻子琳達寫下的家書，一些值得開心的點滴。

▲《見字如面》第二期，王耀慶模仿李小龍。

錄完這十二期節目，他回憶起對這些書信的感受，越覺得那不僅是十二封信，而是十二個人，是他們生命中的某個階段。

這種感受力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僅要「看見」，還要學會「聽見」。

聆聽者

去年的這個時候，王耀慶的個人公眾號上發了一個三分鐘的視頻推送，是王耀慶和知名的編舞大師林懷民的對話。

這是王耀慶和他的團隊獨立製作的節目，《職人訪談錄》，首站就是林懷民和他的舞團「雲門舞集」。

攝製組用一天的時間拜訪了雲門劇場，王耀慶還當了一回學生，在舞蹈室練了一節課。雖然只是一天時間，但是從拍板敲定再到出發，王耀慶和他的團隊已經準備了三個月的時間。

王耀慶做這個節目，不是一時興起，他的出發點是想把這些專註著並熱愛著的人告訴大家，讓看見的人擁有做出改變的勇氣。

「這個計劃實現的效果，是高是低，是好是壞，能有多大影響力都不是我現在關注的重點」。

王耀慶在輔仁大學讀的是大眾傳媒。更具體點說，是影像傳播。

在《職人訪談錄》，他手裡就如同拿著畫筆，把職人的日常淺淺勾勒出來，觀者有所收益，傳播的意義也就達到了。

▲王耀慶和林懷民交談

在最初勾勒這個檔節目時，他的工作搭檔就曾以非常縝密的分析給王耀慶潑了「四盆」冷水：

訪談節目難有亮點，我們並不專業，你也很忙，我們沒有發布平台。

他接收了意見，又一條條地回饋：我想做一碗屬於自己的雞湯，我可以擠時間，我們自己做一個平台。

於是，「老爺的簽名式生活」作為《職人訪談錄》的發布平台，在去年9月1號的時候發了第一條推送，《我是王耀慶，我的優點是很會睡覺》。

這個很會睡覺的人果然犧牲了不少休息時間，《職人訪談錄》截至目前，已經做出了六期，有編舞大師，有音樂人，有戲劇人，還有烤鴨店的老闆。

他上門拜訪每一個人，邊走邊聊，邊吃邊聊。

我說你聽，你說我聽，這是一種最舒服的狀態。

心收回來，靜下來，才能聽到更多的聲音。

這種共同呼吸的氛圍，似曾相識。喔，對，演出舞台劇也是這樣一種情境。

戲中人

對於大部分觀眾來說，我們熟悉的王耀慶，都是熒幕里的他。但如果把時間倒溯回去，2006年，你會在香港舞台劇導演林奕華的作品中，看見一個不一樣的王耀慶。

▲王耀慶和舞台劇導演林奕華

林奕華的舞台劇作品有這麼一個有趣的地方，僅僅是看劇名的時候，你會覺得，嘿，這書我都讀過的。而只有走進他的劇本之後，你才會驚奇發現其實那是兩回事。

他自己都說：「我在改編名著上始終堅持一個原則，那就是絕對不忠實於原著。我就是要把我的理解呈獻給大家。」

他改編的中國四大名著，其中都是帶著一個困惑而來：

▲《水滸傳》——What Is Man?

《西遊記》——What Is Fantasy?

《三國》——What Is Success?

《紅樓夢》——What Is Sex?

王耀慶和舞台劇結緣，正是「四大名著」改編版的第一部，2006年的《水滸傳What Is Man?》。

在「非常林奕華」舞蹈劇場擔任編劇的徐硯美說，和林奕華合作的演員，必須具備一種「表裡不一」的特質。

就拿《水滸傳》來說，在一場名為「虎」的戲中，王耀慶飾演的是一個把職場視為戰場的悍將。

在近十分鐘的獨白中，他說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吃草的「羊」，董事會的人是吃羊的「狼」。但他不會和狼同行，因為他自己是「虎」。

▲2006年的《水滸傳What Is Man?》劇照

聽起來這是一個王者的宣言，但與這一層外露的氣勢相矛盾的是，他的臉上有一層「脆弱」。

這樣的「表裡不一」會引導你去發問：男性是不是因為脆弱，才要裝出所謂的氣勢？到底，What Is Man？

▲2006年《水滸傳What Is Man》劇照

從《水滸傳What Is Man》開始，王耀慶與林奕華一直合作到2011年，六年六部作品，一共演出195場。

說到二人的初相遇，林奕華這樣說：

2005年，我在台北排戲，晚上不睡覺在90多條頻道上衝浪，然後，在一個劇集停了下來，因為有個演員的表演跟其他人都不同，但是，同一集里，他就被汽車撞倒，原來他是客串的，我就到處打聽，原來他叫王耀慶。

▲王耀慶出演過的六部林奕華戲劇作品：

2006年《水滸傳What is Man？》

2007年《西遊記What is Fantasy？》

2008年《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

2009年《男人與女人之戰爭與和平》

2010年《命運建築師之遠大前程》

2011年《紅娘的異想世界之在西廂》

暌違舞台六年之後，王耀慶將在「非常林奕華」的第58部劇場作品《聊齋Why We Chat ?》回歸，這將是他和林導合作的第七部舞台劇。和他攜手演出的，還有香港多棲才女張艾嘉。

▲《聊齋Why We Chat ?》官宣海報

王耀慶的《職人訪談錄》第二期，訪談對象就是林奕華。

比較有趣的是，在這一次訪談中，林導「反客為主」，向王耀慶發出提問。

這也確實符合林導的風格，他的內心是裝著十萬個為什麼的海洋世界，也豐富，也神秘，他是最能激發王耀慶感性一面的導演。

王耀慶向來喜歡「吃」，此前他呆在劇組拍戲，收了工之後就經常帶著大家下館子、搜羅美食，還得了一美名，大家熟絡起來後就喊他「老爺」。

對於「為什麼再次回歸舞台」這個問題，喜歡美食的他，就用「吃」打了這樣一個類比：

「因為有趣啊。當你很久沒有吃到一樣東西的時候，你就會想說，啊，那東西很好吃，我可不可以再吃到？」

懷念一種味道或者是一種感覺，前提是喜歡。

假若有一天，他突然非常想吃烤鴨了，可能走著走著就又折回去，去《職人訪談錄》拜訪過的那家利群烤鴨店，就地品嘗那種精確的味道。

▲《職人訪談錄》第四期，王耀慶和利群烤鴨店的店主。

現在，他懷念舞台上的感覺，不是掉頭尋找，而是接著往前走，遇見新的驚喜。

在還沒完完全全站在舞台中央之前，是冷是熱，是甜是苦，味道都是未知的。美妙的是，每一次的味道都是當下的，無法復刻的，只有戲中人才能體會。